秦渊久久没有回神，看向林妙珠的视线都带上了几分忌惮。
林妙珠注意到他的视线，有些不解，“怎么？我杀个妖你还心疼上了？你们皇家不是最讨厌妖了吗？你父皇恨不得把妖赶尽杀绝。”
“那是因为妖物大多作恶多端。”
“这世界上就没有好妖吗？”
秦渊抿唇，他摩挲着衣角，迟疑开口，“......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林妙珠笑了笑，“那你就把刚才的猫妖也归为错杀里吧，管她好坏，杀了便是。”
说罢，她吹了吹被擦得透亮的刀剑，问秦渊，“太子殿下，这下我们可以去皇宫了没？”
秦渊不语，往后退了退，然后脚尖一顿，朝着皇宫的方向飞去。
林妙珠紧随其后，她最后看了一眼那猫妖的尸体，留下了一片从萧府带过来的死人钱。
死是死得草率了点，最后一点死人钱，算是愧疚，也算是慰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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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皇宫之后，秦渊带着林妙珠直奔自己寝殿。
这一路林妙珠都在四处打量，只觉这皇宫也没有想象中那么金碧辉煌。
路过的婢女，也穿着简单的服饰，甚至有些都未曾佩戴头髻。
红墙高耸，他们的影子被斜照的夕阳打在墙面上，远近相交间，到了太子府。
一进寝殿，他们发现林氏一行人都已经在了，甚至已经叫婢女上了吃食，这会儿一个个吃得正开心呢。
看到林妙珠他们进来，林氏咬着糕点，口齿不清地问：“怎么样？解决了吗？”
“没呢，只抓到一个小妖，她说萧府的事儿，是她主人做的。”林妙珠应答，随手从桌上拿起一块糕点，塞进嘴里，她从域外风尘仆仆赶来，还没歇上一歇就被卷入了萧府的事儿。
这会儿可真有些饿了。
“她主人？那是谁？在哪啊？”
“我哪知道她主人是谁，但是她说的，她主人好似在皇宫。”林妙珠漫不经心地说道。
在场所有人却放下了手中的糕点，惊愕地问：“皇宫？”
“对啊，那猫妖临死前说的。”林妙珠点头。
“可...这皇宫，不是有骆天师布下的结界吗？”林氏有些惶惶不安地看了一眼秦渊，“怎么会？”
秦渊站在一旁，没有说话，紧皱的眉头却暴露了他的不解。
这皇宫可谓是固若金汤，旁人都知天师布下了结界，他身为太子更知道皇宫内也有各种法阵，根本不可能让妖物进来。
林妙珠乐了，“这不是说明，这妖物不是寻常妖物吗？”
“要么，你们皇宫里有内应，要么，这妖强到我们所有人都难以抵御的程度。”她说完，在座所有人的脸色都不太好看了。
“不会有内应！”秦渊反驳。
“那就是那妖很强啰？”林妙珠说着，“那我感觉我也可以打道回域外了，这么强的妖我估计也没办法。”
说完，她从储物袋里抽出几根神魄，交给秦渊，“这是萧家的神魄，三天之内归还就可以活。”
林氏凑了上来，“有婉儿的吗？”
“婉儿是谁？”林妙珠问。
“就是我书信中说的那个，被妖抓去了魂的萧家小姐。”林氏解释。
林妙珠凑近看了看那几根神魄，“没有年轻女子的。”
“那婉儿......”
林氏还来不及失落，秦渊就哑声开口，“你要不，过几日再走？”
众人的视线都看向林妙珠。
这个姑娘从现身就极度不凡，一袭红衣横亘在壮汉与妇人之间时，众人便纷纷看出这并非是寻常女子。
她身上有着一股江湖气，但又不像江湖人那般油嘴滑舌，低俗至极。
非要说，便是侠女风范。
秦渊都做好了林妙珠一口回绝的准备，谁知林妙珠只是笑了笑，然后又吃了一块糕点，缓缓开口：“恭敬不如从命。”
“啊？”林氏有些惊讶，“你不是应该回绝吗？”
林妙珠以一种看傻子的眼神看着林氏，“太子相邀，好吃好喝自然是不会少的，我脑子有病啊我回绝？”
“......”众人竟觉得林妙珠说得挺有道理的。
“那你这几日住在哪儿？要不和我回林府？”林氏盛情相邀。
林妙珠刚想应下，秦渊伸出手，按住了正蠢蠢欲动的林氏，“她这几日呆在皇宫里。”
秦渊既然开口，那这事儿就已成定局。林氏虽有几分不甘，但到底没多说些什么。
只是看向秦渊的眼神多了几分戒备。
同行的人还调侃他，林妙珠又不是他亲妹妹，他为何那么在意？
林氏哑然，只留下一句“你不懂”就匆匆避开了这个话头。
夕阳西下，那群世家子弟这才告辞太子，各自回家。
林妙珠被安排进了太子府的偏殿，太子派了一双丫鬟前来伺候。
等伺候完她沐浴更衣，又给她点了灯盏，燃了沉香之后，一双丫鬟这才撤下。
偌大的偏殿就只剩林妙珠一个人。
黑暗中，她翻身下床，随意披了一件外衣就旋身上了房顶。
这会儿正是月上柳梢时，夜里的寒风有些刺骨，但林妙珠却浑然不觉，她不知道走了多远，走到了最高的那处屋檐坐下，轻轻朝着天边吹了声哨。
不消片刻，一道白色的身影自天边而下，稳稳落在林妙珠身旁。
那人浑身都是白的，穿着白衣，还有着一头白发，如果细看，就能看到他的睫毛，也是雪白的。
他柔顺的白发散落至脚踝，被风带起，吹得到处都是。
林妙珠随手扯了一缕放在手中把玩，散漫开口，“你说，这皇宫里的妖怪，是她吗？”
男子没有作答，只是伸手，搭在她的眸间，微微施法，“为何一定要见血呢？”
林妙珠知道，她说的是今日那猫妖的事儿。
“她弄坏了我长枪上的红穗，我一时有点生气在她面前暴露了妖气。”
“说不定她根本没注意。”
林妙珠摆了摆头，抬头望进男子几近透明的眸子里，“师傅，我不敢赌。”
她只有这一次机会，她不敢赌。
男子似是安抚一般揉了揉她的头顶，“算了，做了也就做了。”
林妙珠抿着唇，“以后不会了。”
“我何时怪过你？”男子温柔地说道，“这皇宫危险重重，若是我没有及时赶到，你切莫贪战，你的安危，我很看重。”
“知道了师傅。”林妙珠眨了眨眼睛，眺望着十里京城，“师傅，她真的很厉害吗？你能和我说说她吗？”
男子怜惜地捏了捏她的脸，“我被唤作苏明，她就叫苏暗，她是我以前捡到的一个小猫，后来养大之后修炼成人形，她很有天赋，很快就将我的本事学了七七八八。”
“然后呢？”林妙珠转过头，问苏明。
苏明笑了笑，“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你不想告诉我？”
“对。”
林妙珠张了张嘴，还是没说出什么话来。
在苏明眼里，那个人实在是太特殊了，特殊得林妙珠甚至不能得知。
“在你看到的未来里，我会赢吗？”
苏明面色仍旧温柔，吐露出的字却冰冷至极，“你不会赢，我以前告诉过你，结局是什么，你的心会被千刀万剐，但你执意要来的。”
“你看到的未来，一定是准确的吗？”林妙珠说着，伸出了手，抚上了苏明的眉心——那还有一双眼睛。
苏明是九尾白狐，所有妖怪里最尊贵的存在，他天生就是半神，甚至拥有第三双眼睛，可以看透万事。
林妙珠第一次见到苏明时，他眼里就满是慈悲，这种慈悲甚至有几分冷漠，他只是看了林妙珠一眼，就说，“就算我这时救了你，你也最多只能活三年，你想活吗？”
林妙珠当时没多想，她只是看着苏明，问：“为什么？”
为什么她只能活三年？
苏明温柔地笑着，却离她很远，像是怕她身上的污浊弄脏了自己，“我看到了你所有的未来，若非是死在今天，等待你的就只有心被千刀万剐，如此，你想活吗？”
“我要活！我要报仇！”林妙珠几乎说得字字泣血。
苏明反而有些厌恶地看着她，“为何把仇恨看得如此之重呢？”
“你没有恨的人吗？”
苏明一愣，释然一笑，“我早就忘记了。”
“可我忘不掉！我这辈子也忘不掉！”
林妙珠瞪着眼睛，甚至流下了血泪，她咬着牙一字一顿地说。
苏明那时什么表情呢，他嫌弃地看着林妙珠，然后说：“也好，但和我回天山之前，你要把你身上弄干净。”
“你现在像一只脏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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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忆至此，林妙珠回过神来，她看着还站在她身旁的苏明，道：“我先回去了，万一那太子发现了什么。”
苏明眉头一皱，“你莫要和那太子走得太近。”
林妙珠递给他一个疑惑的眼神，像是想不明白为何不能走得太近。
苏明移开视线，实事求是说出心中所感，“我不愿意。”
林妙珠笑了笑，站起身来，陡然靠近苏明，像是撩拨一般蹭了蹭他的鼻尖，“我又不是你的物件儿，你不愿意，又有什么用？”
苏明歪着头，“对啊，我不愿意也没用。”
“但你会听我的。”他柔声开口，坚定道。
林妙珠往后退了退，妥协地耸肩：“嗯，我会听你的。”
苏明了然一笑，奖励似的又揉了揉林妙珠的头发，道：“别怕，不管发生什么，我一直都在。”
林妙珠也笑笑，但这话她只是听听。
苏明是什么人，她还是清楚的。
一个生而尊贵的半神，从来不把蝼蚁的命放在眼里，她只是他漫长生命里的一剂消遣，重要程度估计不及天山的一株花草。
“若这次计成，我们便回天山，重新修上一座山神庙。”苏明说道。
“为何？”林妙珠没看苏明，只是呆呆看着前方。
“......没有为何。”
总不能让他一只骄傲的狐狸说想和她度过余生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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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 3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