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妈妈离开没一会儿,沈春楹也来积霜院了。
沈春楹也是昨日在花宴上,听见小宋氏同人攀谈时,才意识到那场花宴不是普通的花宴,而是一场相看。
想到纪舒意煞费苦心筹办这场花宴,她爹娘竟然这么对她,沈春楹都觉得无颜面对纪舒意。
“没事儿,不关你的事。”纪舒意宽慰沈春楹。
沈春楹性子爱憎分明,和沈怀霁很像。偌大的沈家里,只有她是真心待她的。
沈春楹同纪舒意抱怨了一会儿她爹娘,又气咻咻道:“舒意姐姐,既然大夫说让你好生休养,那你就好生养着。府里的事你别管了,让阿娘自己料理去。”
自从纪舒意嫁过来后,她一面照顾沈怀章,一面帮衬着料理府中的事,如今她阿娘还要背刺纪舒意,沈春楹都替纪舒意鸣不平。
经此一事后,纪舒意也确实不想再管府里的事了,所以她轻轻颔首:“好。”
她们二人又说了会儿话之后,沈春楹才离开。
出了积霜院,侍女问沈春楹:“娘子是要回咱们院子里还是去看夫人?”
“去见我二哥。”
沈怀霁昨晚离府后就不知所踪了,但沈春楹知道在哪里能找到他。
出了沈家,沈春楹让车夫左拐右拐,最后在毗邻纪家的一座宅子前下了马车。
这宅子是从前沈怀霁置办的。
当时不知道谁同他说,近水楼台先得月,恰好纪家隔壁的宅子要售卖,沈怀霁当即就买了下来。
沈春楹的侍女上前叩门,没一会儿里面传来一道苍老的声音“谁啊”,很快门从里面被打开了。
“李叔,二哥在吗?”沈春楹问开门的老仆。
老仆认得沈春楹,忙将门拉开了些许:“在的在的,三娘子您请。”
沈春楹轻车熟路往里走。
沈怀霁换好衣袍出来时,就见沈春楹站在院中,沈怀霁有些意外:“阿楹,你怎么来了?”
“我来看看二哥你,顺便给你带了些吃的。”说话间,沈春楹举了举手中的食盒。
沈怀霁走过去,接过食盒,同她道:“父亲现在正在气头上,若是被他知道你来看我,他会迁怒你的。”
“不会,父亲才不管我呢!”
沈春楹说的是实话。沈铎对沈怀章十分宽厚,对沈怀霁十分严厉,对她这个女儿则十分冷淡。
因着沈铎常年不在家的缘故,沈春楹对他也无甚感情。甚至因着沈铎面冷严肃,但凡沈铎在家时,沈春楹无事都不去上房。
今日天气很好,他们兄妹二人便坐在院中的石桌旁说话。
沈春楹将带来的吃食全摆在石桌上,都是沈怀霁爱吃的菜色。
沈怀霁浅尝两口问,又问:“府里还好么?”
虽然沈怀霁问的是府里,但沈春楹知道他想知道的是什么。
“府里还是老样子,只是舒意姐姐病了。”
沈怀霁霍然抬眸,就听沈春楹又道:“大夫已经看过了,说是没有大碍,只是需要好生休养一段时间。估计是前段时间操办花宴太过辛劳了吧。”
沈春楹最后那句话刚说完,她就见对面的沈怀霁脸色骤变。
沈春楹先是一愣,旋即反应过来了,“二哥,你不会不知道,昨日那场花宴是舒意姐姐操办的吧?”
昨天沈怀霁和沈铎突然吵的那么凶,沈春楹一直以为,是因为此事的缘故。
“你说,昨日那场相看花宴是她办的?”沈怀霁紧紧攥着筷子,声音像是被人从喉咙里强行拽出来的。
沈春楹点点头,见沈怀霁脸色不对劲儿,她又立刻补充道:“不过舒意姐姐直到昨天在花宴上,才意识到那不是一场普通的花宴。”
沈春楹这话一出,对面的沈怀霁下颌骨骤然绷紧,原本被他捏在掌心的茶盅,顿时便四分五裂了。
他的父母怎么能这么对他跟纪舒意!
有鲜红的血从沈怀霁握着的掌心中流了下来。
“二哥,你的手。”沈春楹吓了一跳,忙将沈怀霁的手掰开。
茶盅的碎片已割破了沈怀霁的掌心,碎片上都是血。
沈春楹忙命那老仆拿了伤药过来,仔细的替沈怀霁包扎伤口。
而此时的纪舒意正坐在廊下看书 。
自从她嫁进沈家后,她每日不是忙着照顾沈怀章,就是忙着帮小宋氏料理府中的琐事。
如今沈怀章身体无恙,府里的事小宋氏接手管了,纪舒意一时无事可做,便拿了本书打发时光。
她看的是本游记,写书之人语句灵动传神,看得人心驰神往。
沈怀章进来时,就见纪舒意坐在窗下看书,她侧脸苍白消瘦,但却看的专注,并未发现他进来。
直到沈怀章没忍住喉间的痒意咳嗽起来,纪舒意这才倏的抬起头来。
“吵到你看书了。”沈怀章被纪舒意扶着落座后,他抬眸歉然的对着纪舒意笑了笑,目光无意滑过倒扣的书封上,不禁道,“你也喜欢看游记?”
“闲来无事,打发时间罢了。”纪舒意倒了盏茶递给沈怀章。
沈怀章喝过茶之后,又继续道:“你若喜欢看,可以去我书房里挑,我书房里有好几本游记。”
好几本是沈怀章的谦虚之言,他书房里有一排书架上都是游记。
这天午后,沈怀章挑了好几本他觉得不错的游记给纪舒意送来。
纪舒意不好推辞,便从中挑了两本。
看见她挑的那两本书名后,沈怀章很是高兴,颇有有种找到了知己的感觉:“原来舒意也喜欢怀山先生写的游记。”
沈怀章博览群书,因着身体不好常年只能困于深深宅院中,他便格外喜欢看游记。
而纪舒意生于书香门第,她虽是女娘,但纪文昌并未让她读女四书,而是她兄长纪书砚读什么书,也让她读什么书。
后来随着年岁渐长,纪书砚因要走仕途,平日里看的多是诗赋政论,而纪舒意则偏爱看史书游记类。
两个爱看书的人因游记聊了起来,越聊沈怀章越发现,他和纪舒意很是投缘。
直到侍女进来提醒该用夕食时,沈怀章才恍然发现,天已经快黑了。
可他明明觉得,他和纪舒意才聊了一小会儿。
不过既然到了用夕食的时辰,沈怀章只得意犹未尽道:“没想到时间过得竟然这样快,那就先用夕食吧。”
之后在纪舒意养病期间,沈怀章得空便同她聊诗词歌赋,聊历史游记。
他们两人都是博学之人,聊起这些总是能说到一起去。
在积霜院下人眼中,他们二人相处的十分融洽,俨然一副琴瑟和鸣的模样。
但沈怀章的小厮却觉得不妙。
这日,他忍不住提醒:“郎君,您没觉得,您最近这几日,对少夫人过于殷勤了些么?”
沈怀章正在书房里翻纪舒意提到过的一本游记,闻言头也不抬道:“我们是夫妻,我待她本就该殷勤些。”
而且据他所知,纪舒意一开始始终对沈怀霁敬而远之,后来在沈怀霁的死缠烂打下,她才肯慢慢向沈怀霁交付真心。
沈怀霁能做到的事,他自然也能做到。
让沈怀章信心满满的还有一个原因:纪舒意饱读诗书,而他亦是满腹经纶,最近这段时间他们相谈甚欢。
沈怀章因为身体的缘故,一直深居简出,也没有好友相交。平日只能靠看书打发时间,但他书看得多了之后难免想找人与之谈论。
可沈铎忙着在外领兵作战,小宋氏只在乎他身体是否康健,而他身边服侍的人又个个都是庸才,他对很多书籍的见解只能憋在心里。
而这几日,他在纪舒意的身上找到了他一直求而不得的倾心交谈。
这让沈怀章高兴的同时,也觉得他和纪舒意之间的隔阂少了许多。
沈怀章笃定:只要他演戏演的好,假以时日,他定能取代沈怀霁在纪舒意心中的位置。
但小厮这个外人却看得分明。这几日的相谈甚欢,更像是剃头挑子一头热,而且热的还是他们郎君这头。
而他们少夫人仍旧是那副温婉娴静的模样,看向他们郎君的眼神也与从前并无区别。
反倒是他们郎君可别演戏演着演着真栽进去了。
小厮心中虽觉不妙,但他深知沈怀章这人外表温润谦逊,骨子里却是个骄傲自负的人,自己说这话非但讨不到好,反倒还会吃挂落。
秉持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小厮将提醒的话又默默的咽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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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第 14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