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问题有些没头没尾,商文异皱了皱眉,却是很快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你怀疑是某种仪式?”
林书渝微微颔首:“邓天睿的命格不是天煞孤星,不可能会在短时间内以如此频繁的方式成为孤家寡人。”
那么,一个猜测已然逐渐浮出水面——有亲缘关系的活人一向是淫祀的最佳祭品。至于赤麻鬼,应当就是这个仪式的副产物。
只不过,这当中还是有疑点。邓天睿在中途濒临破产过一次,而他的父亲破产之前死去的……真是奇怪,是仪式失败,还是在积攒着什么特殊的条件?
商文异沉吟片刻:“如果是这样的话,那邓天睿这些年来顺风顺水的财路就解释得通了。”
自古以来有关于财运的邪术可不少,最出名的便是五鬼运财术。但看邓天睿的运势走向,应当不是阵成后才能生效的五鬼运财。
“那对双胞胎应该也是邓天睿原先准备好的祭品,可出生时才发现是一对双胞胎,与他所需要的人数对不上。”林书渝自言自语般说道,“又或者说是相反的情况。”
合二为一,或者一分为二。无论如何,都是普通人难以想象的邪术。
林书渝长长的呼出一口气,脑海中下意识的浮现出了邓天睿的脸。作为经常接受采访的知名企业家,邓天睿的长相不算太精致,但也可以称得上是端正顺眼。光看他的面相,完全看不出来是个会用血亲来换取财运的人。
虎毒尚且不食子,邓天睿不仅食,还将父母与妻子一起算了进去。
“他不可能是自己找到这种法子的。”商文异在沉默了很久后笃定地开口,“有人主动找上了他,然后给了这个邪术。”
林书渝又叹了口气。
结合他们前来的原因,是谁将邪术交到邓天睿手上的已经呼之欲出,无非就是徐霖和祝千龄之间二选一。
总感觉自从他被牵扯进第一起事件之后,这两个人就像幽魂一样一直缠着他不放……这算什么?命终有缘必定相遇?
“能知道太岁女的入职时间吗?或者是她的具体升迁记录也行。”在心中短暂的感慨过之后,林书渝抬眼,对着商文异说道。
商文异没有第一时间答应下来:“一般来说,这种都存在人事档案里面,我们没有权限去查。不过……”
他伸出手,从黑发青年的口袋里掏出了那张沾染了星星点点血迹的工作牌。
“这里正好有个正当理由,不是吗?”
秘书部里的资深员工神秘失踪,作为一个以慈善形象出现于众人面前的企业家,邓天睿不会拒绝他们的调查。
至于他们在哪里弄到的这张工作牌也很简单——这一整层的员工都很清楚在老板身上发生的诡异事件,核心秘书之一遭遇意外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用这个借口,他们说不定还能拿到更多的权限。
“邓天睿应该很清楚太岁女是个怎么样的人,他不见得会相信我们的理由。”林书渝冷静的答复道。
“为什么需要他相信?我们只要秘书部的人相信就好。”商文异晃了晃手中的工作牌,“而且,你真的觉得以太岁女的性格,她会和邓天睿交代自己的行踪?怕是邓天睿自己也不知道太岁女去了哪里。”
林书渝沉思片刻,还是点头认同了这个方案——目前来说,也没有更好的突破口了。
那本资料书还平摊着放在他们面前,林书渝心不在焉地扫了一眼,目光忽然在一串年份数字上停住。他的眉头微微皱起,若有所思地开口:“你还记得那尊邪菩萨吗?”
商文异闻言,有些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当然记得,我又没有得健忘症。”
“太岁女是在二十五年前将那尊菩萨像交给吕家人的,而吕天保的公司也在那一年被人收购走。”林书渝将那本资料拿起,指向了其中一个数字,“你看,和邓天睿父亲去世的时间点正好重合。”
商文异愣了愣,很快就明白了他在说什么:“你是说,吕天保的破产和邓天睿有关?”
林书渝颔首:“有很大几率,不过还不能确定……如果情况属实,财报里头应该会写。”
之前他在办公室里值班的时候曾经翻阅过荣飞公司的财报,只不过还没来得及翻阅的最初的那几年。现在想来,他应该正序去看的。
吕天保,徐霖,太岁女,邓天睿……这几个名字之间仿佛缠满了交错的丝线,让人眼花缭乱。
吕天保做了邓天睿一飞冲天的垫脚石,而在失去利用价值之后,又化为了七玄元显菩萨的养料——不,应该说如果没有邓天睿,这尊菩萨也来不到吕家手里。
吕天保和邓天睿之间互为因果,所有事件在此刻都无比清晰的串联在了一起。就是不知道,那对双胞胎身上有没有七玄元显菩萨的手笔。
“待会儿我去轮班吧。”最后,林书渝一锤定音道,“我有事情需要验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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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晨往往是秘书部最为忙碌的时刻,昨天晚上没来得及加班处理的文件和今早送来的文件叠加在一起,几乎成为了看一眼就让人崩溃的灾难。从第一个文员抱着文件急匆匆走出办公室开始,走廊上便再也没有少过抱着文件走动的身影。
只是,在这群步履匆匆的打工人之间,抱着个文件夹不紧不慢的娃娃脸少年就显得无比突出。从他身边经过的员工都忍不住多看了他两眼,但在看到特地做出标记的实习生挂牌后又释怀地收回了视线。
就在他准备拐弯踏进茶水间时,与周围职业装格格不入的黑色卫衣闯入了他的视线之中。安嘉致脚步一顿,硬生生拐了个弯,向着黑发青年的方向走去。
“林先生。”少年悄无声息地加快了脚步,像是忽然出现一般凑到了林书渝的身侧。
林书渝瞥了他一眼,语气平淡,像是早有预料:“安嘉致。”
安嘉致对着他笑了笑,那张娃娃脸看起来更显小了:“林先生这是要去邓先生的办公室吗?那我们正好顺路。”
他的语气很坦荡,就像是方才往茶水间的方向走只是单纯走错了。林书渝放慢了步伐,直直望着少年的眼睛。
“安嘉致。”他又叫了一遍这个名字,语气中是纯然的困惑,“你不用工作吗?”
虽然实习生确实不会负责重要工作,但大公司的秘书部也不至于清闲成这样吧?
安嘉致:“……”
不知道是不是林书渝的错觉,少年脸上的笑容有那么一瞬间扩大了几分,但很快又切换成了强颜欢笑的模样。
“哈哈……我当然在干活了。”他将怀里的文件展示给黑发青年看,“这就是朱姐让我给邓先生的文件。”
“哦,那她还挺忙的。”林书渝敷衍般应和了一声。
少年还紧紧的跟在他的身后,喋喋不休的给他补充道:“嗯,祝姐请了个长假,目前秘书就只有朱姐在管。我昨天才看到朱姐一边收拾办公桌周围的头发一边对着祝姐的空空位叹气呢。”
此话一出,林书渝终于将注意力放在了他的身上:“你和祝千龄很熟?”
安嘉致腼腆一笑:“也不算吧……祝姐很关心我,只不过我刚进单位不久祝姐就请假了。”
“这样。”林书渝淡然地应了一声,在一扇玻璃门前停下的脚步,错过身去让开了道路,“到了。既然是重要的文件,那就你先进去吧。”
沐浴在黑发青年的视线中,少年表情没有丝毫波动地推开了门,很是自然地走了进去。
“邓先生,朱姐让我给你送的文件。”
办公室里,活尸坐在沙发上闭目养神,像是一尊沉默的雕像。而邓天睿的脸色则是比清晨好上不少,头也没抬的回应:“放桌上吧。对了,让她把我那个新做的盖章拿过来。”
“好,我马上去。”安嘉致快走几步将文件放下,随后状似无意地对着黑发青年说道,“林先生,我先走了。”
听到这三个字,邓天睿顿时将头抬了起来,眼中闪过一抹慌乱。
林书渝面无表情地和他对视:“我来换班。”
刚才还沉默得像具死尸的周越衡突然把眼睛睁开了,挑了挑眉:“二人世界待够了?”
林书渝给了他一个凉凉的眼神:“……不要给同事造谣。”
“好吧,我用词不当。”活尸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很轻佻地拍了拍林书渝的肩膀,“纠正一下,你们是在聊正事。”
林书渝的眉心跳了两下,将他的手扫下去:“你还是快走吧。”
活尸耸了耸肩,跟在少年的身后离开了办公室。原先还算是热闹的场景顿时冷清下来,林书渝在沙发上坐下,一副并不想社交的样子。
周越衡看似八卦的调侃明显起了作用,邓天睿一开始对林书渝的警惕心淡下去不少,甚至在这阵沉默持续了几分钟后忍不住主动开口道:“林先生,需要茶水吗?”
“不需要。”黑发青年简短地回复道。
这场对话以一种过分简洁的方式就此结束,空气中弥漫着令人坐立难安的尴尬。笔尖和纸张摩擦而发出的沙沙声响有些催眠,黑发青年随手从架子上拿起一本财报,慢条斯理地翻阅起来。
在这场沉默持续了不知多久之后,邓天睿将手里的文件合拢,斟酌着语气再次开了口:“林先生,今天早上实在是冒犯你了。”
“没什么,我习惯了。”林书渝淡淡地回答,接收到邓天睿茫然的眼神后补充了一句,“人在情绪激动时很难冷静说话,我之前遇到过这个情况很多次。而且,我也没有控制好自己的情绪。”
“既然如此,我们也算是扯平了。有句话说得好,不打不相识啊。”邓天睿故作阔达的笑了两声,“虽然我们还没到打起来的地步,但也和这句话很相符不是吗?”
“邓先生的心胸倒是阔达。”黑发青年将手里的财报翻过一页,有些突兀地转移了话题,“其实我有件事好奇了很久,不知道邓先生愿不愿意为我解答。”
邓天睿的笑声微不可查的卡顿了一下,但很快便调整了过来:“当然可以,只要是我能回答上来的,您尽管问。”
“倒也不是什么很困难的问题。”
林书渝抬眼,与邓天睿的眼睛对上。
“我方才翻了翻邓先生你们过往的财报,很是惊叹您顺利的创业史……做我们这一行的总会对命理感兴趣,不知道邓先生之前有没有找人算过?”
*五鬼运财术严格意义上来说不是邪术,但我这里做了一些处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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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猜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