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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我记得你[番外]

我认识你,那天晚上见到她的时候我这样说,我看过你的故事。

我的故事?她语气狐疑,似乎并不相信我。

我在她27岁那年认识她,从没有见过面,不知道她长什么样子。也许是直觉,又也许是我已经在等待的那些时间里想象了她的面目无数次,只要一眼,我知道那是她。她正坐在树下,目光平静地望着我,我分不清此时是春季还是夏季,太阳高挂着,异常的明亮,照得头顶繁茂葳蕤的枝叶闪着银白色的光,星星点点地散落在半空,她宽阔平直的肩头,还有怀中。她的皮肤似乎白得有些不健康,病态的青白,微笑时垂目,黝黑的眼睛闪烁着柔和的亮光。齐肩膀的短发,穿着天青底色的无翻领半缠,印染水纹,打底的是黑色对襟制服,膝盖上横放着一把长刀。

我在阿公的仓库里看见过差不多款式的衣服,衣服的后背印着一个大写的‘滅’,时间太久,布料已经褪色,和一把被精心保存的靛蓝色刀柄的长刀放在一起——就像她膝头那把。这些被收拾得整整齐齐,保存在两口齐腰高的实木箱子里,和仓库里不怎么值钱的杂物工具堆放在一起。

阿公去世的那年夏天我总是在看这些东西,和妈妈回到乡下一件件清理的时候,我还找到了很多时间久远的手写书信,信封上写着来自不同地方的名字。一些笔触生涩的画像,是阿公自己画下来的人像,穿着颜色不同的羽织,腰间挎着长刀。箱子的最底下,有两本扉页写着“献给不屈的意志”的书。书是手写稿,时间过去很多年,纸张已经发黄变脆,阿公的字迹却清晰可辨。

妈妈在这里长大,但是她的记忆里也没有这些东西具体的来历,只知道阿公年轻的时候说要写自传体小说——大部分都是她童年时期的睡前故事。妈妈在过去很长一段时间一直以为这是阿公自己杜撰的充满想象力的奇幻小说。书写完后没多久,战火开始在这片土地上烧起来,反战情绪高昂的阿公带着全家人避走他乡。这些故事也就逐渐在战争和奔波中销声匿迹,一直躺在灰尘里。

夏天结束的时候我看完了这两本书,在一个干爽而松快的夜晚认识了她。她没有名字,至少阿公的书里没有写,只写了她在故事里那个极度危险的时期留下的称号,水柱。她的故事并不长,数年强横的剑士生涯,少数的大战幸存者,离开战场后组建了自己的家庭,几年后在家人的陪伴下去世,享年27岁。

除了她,其他大部分的剑士都有自己的名字,我记得有一位粉色头发的剑士,甘露寺蜜璃,拿着一把柔韧修长的刀。还有穿着蝴蝶纹样羽织的剑士,蝴蝶忍,个子娇小,擅长用毒,她们均战亡于无限城决战。书中缺少名字的位置像是留下了一个突兀的缺,我总是在想她。于是我去问妈妈,知不知道她叫什么。小时候阿公总是说起他们的故事,也许她的名字出现过。

妈妈听后摇头,阿公年轻的时候没有和她说过话,并不知道她的名字。

他们真的存在过对吧,那个故事不是阿公编造的,我异常地坚持。妈妈说不知道,鬼的故事从她出生后就只是故事,比起经历,那更像是三流杂志中刊登的恐怖小说。这种只在夜晚出没,生吃人,刀砍不死,枪也打不死,满嘴锋利的獠牙,双手指甲锋利坚韧的怪物已经在大正年间彻底销声匿迹,变成小孩成长过程中的恐惧象征,建立在精神上的压迫权威。

那是他们牺牲换来的结果不是吗?我说。

妈妈的神情变得复杂,她说,等见过的人全都死去,缺少证据的历史是不被承认的。

那么他们就这样消失了吗?他们存在过的证明,要这样在太阳下,和鬼一起灰飞烟灭了吗?那很不公平,我想。

妈妈也这么认为,只是人力不可胜过历史,时间是条漫长而宽阔的河流,沉淀在泥沙之下的过去只会随着河流沉默的消失。

她也要这样沉默的消失了。我说,那个没有名字的人。

妈妈不理解,为什么会这么想。

因为没人记得她了。

说的也是,明明也是了不起的剑士。妈妈十分感慨。

在战争陷入狂热时期的前夕,阿公带着家人躲避战火,回到了他曾经离开的地方。妈妈从前提起过那个地方,说印象最深的是,那座山的山路两侧开满了紫藤花,他们在那片层叠的淡紫色的雾中躲过了最动荡的几年。

那里是鬼杀队旧址,产物敷家族在战争时期留下的为数不多的土地资源,他们依旧尽可能地庇护曾经为他们付出生命的剑士。书中的故事完结后,那座山变成了封存在时间琥珀里庞大的异世界,新的生命犹如春风,从山中分花拂柳而去,停留的人则一个追着一个消亡在那片年年绽放紫藤花山林里。在寂静和孤独中等待时间滴滴漏尽。妈妈童年时期曾经走过他们走过的路,摸着他们曾经抚摸过墙垣,等富甲一方的产屋敷家彻底成为了过去,鬼杀队曾经的亲历者也都逝去,连妈妈也彻底忘记了他们的话,那就太可惜了。

被忘记是件好事。她却这样笑着对我说。我并不想被记住。

我问她,为什么?

我认为这是件痛苦的事情。她说。

如果没人记得你,没人知道你在鬼横行的年代做了什么,也没人知道你曾经救过他们。就像现在,如果我没有看过这些故事,我不会知道这片土地上曾经发生过什么,也不会知道这个世界上曾经有过你这样的武士。

记忆的作用不就是这样吗?让人知道你曾经活过。

但她说,我并不期待活着。

我想起她曾经写过的信,以“怪物”的姿态活在人类的世界里只会让她感到无以复加的疲惫和痛苦,这个世界的人用着她听不懂的语言彼此沟通,她是个健全的残疾人,听不见,看不到,说不出。她前半生所面对的语言是他人的畏惧,说畏惧是件好事,会驱赶话不投机的声音,意义不明的交际,耗费精力却毫无作用的沟通。

不会觉得孤独吗?

偶尔吧,她沉思了片刻,但大部分时候并不会。

她兴致勃勃地说起了以前执行任务时的事情,她没有能够合得来的队友,于是总独自出行,为了追杀鬼,不停地追踪他们的踪迹,走过很多地方,甚至试过一路从四国杀到北海道。她又笑了,眼睛弯起来,因为很喜欢北海道,还特地在小樽住了一段时间。凑巧,那些年碰上了港口贸易异常繁荣的时期,街道上的人可以说是五花八门。她走在里面,没有人认识她,没人知道她从哪里来,他们互相擦肩而过,一句话不说,彼此的声音都关在身体里。

大部分人会觉得很孤独吧,因为彼此之间的距离很远。但我觉得很自在,我喜欢这样的距离感。她这样说。

那会在什么时候感受到孤独呢?我问她。

她抱着手臂冥思苦想,说起是很久很久之前,还在家里,她的妈妈,爸爸还在。记得有一年过年,市集上在卖一款很受欢迎的金鱼灯,爸爸很早出门跑去排队给她抢了一只,抱在怀里一路小跑回家,回家时却发现金鱼灯的尾巴折断了。灯依旧能够点亮,就挂在她们家的窗户上,夜风徐徐吹动,温暖的红色灯影在夜晚的星空中游动。妈妈看着很高兴,满怀期待地问她。结果她只是看着那个被折断的金鱼尾巴,说,鱼死掉了哦。

像这样的时候会觉得孤独,或者说愧疚,因为他们比我感到更痛苦。她的笑容淡去,语气变得怅惘。我确实是个怪小孩,从出生的时候就很古怪了。

他们不会这么想吧。

对。她又笑了,他们只是觉得我很特别。

是因为这样特别的个性而想要自己死去吗?我问她。

差不多,更准确来说是不要存在,被所有人忘记最好。她平静地点头。

事实上,有很多人记得你,尤其是你的妈妈和爸爸。

是的,他们记得我,就算死掉也依旧在等我。她将两只手抄起来环抱在胸口,一脸无奈,所以才说记得很痛苦啊,等了我好多年,记了好多年。他们明明很痛苦,比我值得更早解脱的,却留在那折磨自己。

我摇头,以前会这样想,后来发现记忆不只是折磨。你会觉得蝴蝶忍小姐和你的记忆是折磨吗?那些年你应该没有忘记她吧,即使她早早留在了无限城中。

忘掉的话会被她狠狠揍一顿的。她挑了挑眉毛。

所以你们现在会见面。

是的。她爽快地点头,我们现在会常常见面。

会痛苦吗?

已经过去了。

你看,并不总是痛苦的。

你为什么要记得我?你不爱我,也不恨我,我也不爱你,我们素未谋面。她眨了眨眼睛,平静地问。

你救过我阿公,如果没有你,就没有我。存在的意义就是这样。

你阿公是谁?

你认识吗?我说了阿公的名字。

她不假思索的摇头,不认识。

也不奇怪,阿公跟她一句话都没说过,少数几次见面都说不上特别和谐,尤其是最后一次,阿公说,他看见她的时候,她正像切豆腐一样切断自己的双腿。

是个各方面来说都很可怕的女人。

但她坐在我面前后,我并不觉得她可怕。她总是笑,声音像春日的风一样扑面而来,有种毛茸茸的暖意。我下意识跟她说,她看起来没那么可怕。

她又笑了,说她是我想象出来的梦,我在潜意识中不断地美化她的形象。

梦也能够这么真实吗?

活着能像梦一样虚假,为什么梦不能像活着一样真实?

她说得很有道理。

我告诉她,不只是我在想象她,有很多人其实跟我一样,在自己的想象中认识她。阿公开始着手编写那本自传体小说时收到了当年同僚的支持,活着的人寄信给他,信中写下了他们各自认识的人,记得的事情。阿公的回忆录不仅仅是他一个人的回忆,是那些年,鬼杀队数以百计的武士们带着逝去的同僚一同留下的回忆。她无数次出现在这些回忆里,虽然并不完全是正面形象,但她斩断双腿的壮举始终给大家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象。他们也许都曾畏惧,恐惧,害怕过她,但也是真切的想要记住她。产屋敷家的后人曾经也留下过几封书信,阿公摘录了部分关于她的评价放在水柱的篇章中——那位留言产物敷大人在无限城一战中以身作饵,永久的留在了那年。

但那封信,留到了几十年后的今天。

产屋敷大人说,她有无数个理由让自己变成鬼,但她选择了救人。一些人无法体会到她努力的心情,会认为她是披着人皮的鬼。然而,比起空有□□内心空无一物的鬼,她有一颗真实的,有血有肉的心。

我不记得他们。她不惊讶,只是看起来有些困惑,我死掉之后也没有见过他们。

大家都有自己的亲人朋友要见面,就算是记得也不等于死掉之后一定要再见面。我这么解释。

好吧。她耸了耸肩膀。

不过如果我死了,我想见你。

为什么?

我想认识你,我想知道你的名字。

你已经知道了。

灶门夫人不是名字。

她愣了一下,忽然放声大笑,说,他们这么称呼我吗?

信中是这样写的,我觉得很不公平,灶门夫人并不是名字,甚至连称呼都够不上,只是让她变成某个人的附属。

她似乎有些惊讶,现在会有这种想法吗?

大家都和以前不一样了,我也是。

她长长地叹了口气,神情比起不解,似乎更像是欣慰,说,被记住的感觉似乎也并没有想象中的糟糕。

这时忽然有风吹过,她抬起手拂开面颊一侧散开的头发,偏过头看了一眼我的身后,然后起身说,我该走了。

我不知道她要去哪,直愣愣地看见她起身,健步如飞,从我身侧过去。

跟着回过头,不远处一个赤红色的身影在树荫里站着。

我又开口,我想知道你的名字。

她停住脚,回头笑着说,你已经知道了呀。

话音落下,风骤然惊起了树梢的鸟雀,雀影扑棱着翅膀像水似的天空尽头掠去,那里一丝云也没有。风模糊的声音忽然就像棉絮一样塞进了耳朵里,灌得我头晕目眩,有些浑浑噩噩。再低头时,她已经离开,在漫天飘洒的落叶里走回了过去。

我不知道。我张开嘴,发不出声音——

——我不知道

——我不知道

很快,我醒了过来,带着点余悸。手臂上因为趴着睡觉压出了两道红印,还有些酸麻,摊开手臂拉伸时,一起压在手臂下的纸页散落开来,飘飘洒洒的犹如落叶。我看见了最底下的一封信,落款写着灶门炭治郎。

捡起来看见。

「又是一年春天。春日,我很想你。」

春日的风又一次从窗户吹了进来,桌面余下的信件被吹得散开,我收盲焦虑地将那些信收好,重新放进了回忆录的箱子里。被装订好的回忆录依旧躺在箱子的底层,我没怎么犹豫,拿了出来,擅自将水柱一篇,改成了「铃木春日」。

也许毫无意义,也许有,至少她会以春日的名字被记住。

书重新封好,我又写下一句:

仅以此纪念春日,纪念过去的一切。

在2025年的今天,我很意外还有人能够记得这篇文,十分感谢各位的捧场。我已经无法再回到写下这篇文的19年,也找不到同样的心情延续后文,思考后决定以这样的方式交代当年所遗留的尾巴。这是篇稚嫩的作品,但依旧希望各位能够看得开心,也祝各位生活快乐,阅读快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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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我记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