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絷睡的不安稳，重庆的夏天，天亮的这么早，他醒来时却还是面对一片黑夜。
往下看，是微微皱着眉，缩在地上的谢贺黎。
心脏像被人捏了一把，止不住的心悸。
人家顺风顺水十几年，要不是因为他，哪会受这种委屈，连觉都睡的忐忑。
顾絷揉了揉发酸的眼睛，下床做饭，时间还早，他便坐在椅子上拿着手机，等着消息的回复。
等着等着，眼睛不由自主地看向二楼的房间，心中空洞。
想像以往每次起早一样，拉开门，笑着钻进温暖的被窝，一边闻他发丝间的香气，一边戳戳他的脸颊，埋怨着怎么还不起床。
等到人迷迷糊糊坐起来时就吻在他嘴唇，轻声说我已经做好饭了，快起来。
顾絷眼神黯淡下去，吸了吸鼻子，想着。
现在不行了。
以后，或许也不行了。
门上的花纹越来越模糊，顾絷不低头，好像这样眼泪就不会流出来一样。
没用，网上都是骗人的。
泪水打湿手心，桌上的手机终于响起来。
爸爸：我们谈谈吧。
顾絷站起身，从厕所柜台抽出纸，沾了一点水，重新擦了一遍脸，快要走出门时转头看着桌上的饭菜，低下头，点进聊天框发了消息。
桌上有饭菜，你出来吃的时候记得热。
打完字，飞速关上门，踏上了电梯。
早上七点的天已经大亮，澈蓝一片，顾絷走在路上，衣服一天一夜没有洗，皱巴巴的，脸色看起来沉重又颓废。
胃中隐隐作痛，他皱了皱眉头，忍不住想到以往谢贺黎在的时候哄着他吃饭的情景，其实只要他说一句，自己就会吃的，可他不愿意，总是搜刮了各种哄人方式，学会了用在自己身上。
谢贺黎觉得，顾絷这人太傲娇了，但是又不表现出来，总是喜欢说反话，总是不想麻烦人，那就只能自己多花点心思啦。
坐在餐厅里，顾絷盯着面前人，一言不发。
什么都不想说，也说不出口。
喉咙干涩，他没有再和顾原清，和他的父母一刀两断的勇气。
“考虑好了吗”
“什么”
顾絷像丢了魂，短缺的睡眠让他整个人都有些心不在焉，看着餐桌上的菜，下意识问出那句话时又觉得胃里翻滚。
明明什么都没有，却想吐。
顾原清没有像昨日一样大吼大叫，只是紧皱眉头，把话说的更清楚了一些。
“出国，考虑清楚了吗”
顾絷看着他，摇了摇头，抬眼，还是那副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坚定。
顾原清更加恼怒，握着拳头不愿意发作，语气却不由自主地加重了。
“顾絷，你太自私了吧，你选择什么都不在乎，和他做一对鸳鸯，难道你男朋友就愿意吗”
顾絷表情没有变，音调甚至已经没有波澜。
“你能把他怎么样”
话一出口，整个包间的气氛更加僵硬了，顾原清愣了一瞬，但很快被怒火取代，偏偏顾絷还铁了心，选择火上浇油。
真是固执。
“有什么招式，都和我讲讲吧，但我觉得，你应该只能威胁到我”
顾原清偏头，冷笑一声。
“呵，难道你觉得同性恋是一件很光荣的事？光这一点，就足够让你们两个不好过了，你以为在学校和那人所谓的官宣了，就被这个世界认同了？不可能的，校园里都是孩子，他们什么都不懂，总会有一天，他们想起往事，会觉得……”
“恶心”到了嘴边，顾原清却停顿了，他实在不忍心这样形容顾絷，皱了皱眉头，冷哼一声，保证气势不减。
顾絷重新下眸，心仿若跌到谷底。
是啊，同性恋原本就不被大多数人接受，只是他接触的人年轻气盛，新奇大过厌恶了而已，况且这件事说轻点是心理不正常，说重点就是怪物变态，令人作呕。
但是顾絷眼中的决绝没有松动一分一毫，他抬起头，说出的话是他都未意想到的疯。
“我不会让他受到任何影响，你敢对外宣扬我们不要脸，我就敢站出来说是我勾引的他，是我的的一厢情愿”
“你！”
顾原清一瞬间站起身，努力装出来的从容都在此刻消失殆尽，颤抖着手指着顾絷。
真他妈是疯了！
礼尚往来，顾絷也站起身，胃里空空，引起眼前一阵眩晕，但他忍着恶心，继续开口。
“您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您还有什么手段吗。
顾原清瞪着眼睛，只觉得自己头顶怒火过盛，再有什么话都说不口了，只得咬牙切齿，怒骂。
“顾絷，你真的疯了”
包间的门被摔响，顾絷失力，坐在椅子上，揉了揉额头，轻轻笑了一声，心中发苦。
原来情感上头了，勇气也可以再生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