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轻羽一愣，循声望去，只见距离她半丈远的地方站着一名气质高雅，衣着华贵的女子。
那女子约莫与她差不多大，生着一双又大又圆的眼睛，水汪汪的透着股子机灵与倔强，唇瓣艳如桃花，此时此刻正勾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用那双大眼睛直直看着她。
文轻羽不认识她，便去看身旁的萧瑾成。
萧瑾成面上带着适宜的微笑，对女子道：“想不到在这里遇见了陆小姐，真是好巧。”
就在文轻羽思索着陆小姐是哪一位时，女子上前一步，略带不满地道：“九哥之前都唤我阿滢，怎地今天叫我陆小姐，是因为这位文小姐在场的缘故吗？”
文轻羽恍然大悟。
她是陆滢，镇国公的孙女，太后想指给萧瑾成的王妃。
之前，她听于嬷嬷说过，这位陆家大小姐的母亲正是萧瑾成的亲姑姑，父亲为内阁首辅，哥哥掌管刑部，出身尊贵，性格跋扈。文轻羽明白她与陆滢身份尊卑有别，为保不落人口实，立即福了福身行礼道：“民女文轻羽，见过陆小姐。”
陆滢两眼直勾勾地盯着文轻羽，像是要洞穿她整个人似得，“你就是文轻羽？”她笑笑道，“果然百闻不如一见，我如今可算知道，你为什么能把我九哥的魂勾走了。”
文轻羽面上一烫，垂下头去，一旁的萧瑾成笑了一声道：“陆滢，你不是跟着你哥哥到边塞去了，怎么还待在京城呢？”
陆滢扬头瞧着萧瑾成，“怎么？九哥很想我离开京城吗？”
“我原本是要跟着我哥哥去边塞玩几天的，但听说九哥要成亲了，便留了下来，结果九哥的婚期却推迟了。”
陆滢一边说一边慢慢走向文轻羽，目光不善地打量着她：“不是说，未来的祁王妃病了吗？我瞧着并无异样啊。”
文轻羽被陆滢的目光搞得浑身不舒服，正欲找个借口离开，萧瑾成忽然揽住了她的肩膀。
“轻羽今日才好了些，我带她出来转一转。”萧瑾成道，“距离我们成婚的日子，还有一段时间，你该玩玩你的，放心，以我们的交情，绝对少不了你的喜酒。”
他说得亲切而自然，仿佛与文轻羽是一对相知相爱的眷侣，双双期待的婚期的到来，殊不知自己的一番话令文轻羽白了脸，也令陆滢暗暗咬紧了牙关。
“轻羽，我们进去吧。”
萧瑾成揽着文轻羽踏进珍宝阁，谁知陆滢也跟了进来，萧瑾成只得问她：“你也要来珍宝阁买东西吗？”
“不买不能转转吗？”陆滢挤到文轻羽与萧瑾成近前，“况且，这里面大多都是女子喜欢的东西，我陪着未来祁王妃选选首饰珠宝什么的，不行吗？”
说话间，竟是挽住了文轻羽的胳膊。
文轻羽呆若木鸡，陆滢却笑容明媚，“嫂嫂，你不会拒绝我吧？”
一声甜腻腻的嫂嫂，叫得文轻羽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正要找个借口推辞，陆滢轻轻捏了捏她的手背，调皮地朝她眨眨眼，一副朝她撒娇，不许她拒绝的样子。
文轻羽便有些犹豫，就是这个愣神的功夫，陆滢已经拽着她上了二楼，并对眉心不展的萧瑾成道：“九哥，你就在下面喝喝茶，耐心等着吧。”
两扇乌头门关闭，小小的雅室内，只有文轻羽和陆滢两个人。
陆滢一看就是王记珍宝阁的常客，甫一落座便点了几样东西，让王掌柜拿出来给文轻羽挑选，王掌柜一下子要招待两名贵客，顿时忙得脚不沾地，脸上的笑容都要堆到耳朵根后面去了。
接连献上几样稀世珍宝却依然没能打动得了文轻羽后，王掌柜不得不拿出镇馆之宝，一件来自前朝万贵妃的心爱之物——七宝霞衣。这件衣服由素来有“寸锦寸金”之美名的云绫锦制成，上面用金丝缀着玛瑙、珍珠、翡翠、碧玺、红宝石，蓝宝石，猫眼石七种宝石，在阳光的照射下散发着耀眼灼目的光芒，流光溢彩，令人惊叹不已。
陆滢托着下巴，对着这件七宝霞衣直出神，“这样的衣服，谁敢穿啊？”她看了眼文轻羽，“你倒是可以，因为你长得足够美。”
文轻羽枯坐许久，腿都麻了，她虽不明白陆滢与她单独相处的用意，却实实在在想离开了，遂道：“不好意思陆小姐，我身体不适，想要离开了。”
陆滢讥诮地笑笑：“你是急着去找九哥吧？”
听陆滢这么一说，文轻羽反倒不好离开了，她望着陆滢，无奈道：“陆小姐，你将我带到此处，是有什么事情想对我说吗？”
陆滢闻言一哂，上下打量了文轻羽几眼后不冷不热地道：“也没什么想说的，就是想跟你待一会儿，看看你是个什么人。”
她一边说，一边从珍宝盒里面拿起一颗夜明珠，在手上慢慢转动着，“你应该是知道的吧，太后原本属意我做祁王妃，结果被你横插一脚，坏了我的好事。因为这件事，我成了京城里的笑话，都不敢跟我的小姐妹出去玩了。我哥哥怕我太过伤心，一时想不开钻了牛角尖，便要带我去边塞转转，但我偏不去，我就要看着祁王娶你，成为你们婚礼上的宾客。”
文轻羽默默听着陆滢的话，明知陆滢说的是她与萧瑾成，却自始至终没有任何反应，像是在听发生在别人身上的事。
见文轻羽不搭腔，陆滢继续道：“我与九哥自幼一起长大，也算了解他的性子，他那个人，最怕麻烦，血里带着风，任谁也抓不住，之前我就在想，像他这样的人，以后会爱上什么样的女子。”
“我想了很多，以为他会像话本子里说的那样，爱上个桀骜不驯的侠女或者前朝公主什么的，来一段倾世虐恋，结果他居然和其他男人一样，为色所迷。果然，美丽是一个女人最大的利器。”
“他看上你，我真是又服气，又不服气，毕竟除了美貌，你哪里都不如我。”
文轻羽无动于衷地听着，对陆滢的话如秋风过耳，一句也没往心里去。
见她如此平静，陆滢不禁有些挫败，“我说这些，你不生气？”
“我为什么要生气？”文轻羽反问道。
陆滢笑了笑，“你这人还挺有意思的，那如果我说，我要你离开九哥，让九哥娶我做祁王妃，你生气吗？”
文轻羽目光淡然地看着陆滢，沉静道：“若陆小姐与祁王两情相悦，我祝二位白头偕老，永结同心。若陆小姐对祁王殿下痴心一片，那我祝陆小姐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所愿成真。”
陆滢听罢愣了愣。
“你竟然这么大方？”她试探地问，“那干脆我做大，你做小？”
文轻羽幽幽叹了口气，“陆小姐，如果可以，你来做祁王妃，我只想回到宛州，继续做文轻羽。”
陆滢大为不解。
她放下夜明珠，不可置信地道：“为什么？你要嫁的人可是祁王，你知道京城内多少女子想嫁给祁王，多少女子倾慕于他吗？”
文轻羽黯然神伤，“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爱的人是韩寂。”
“韩寂？”陆滢瞬间坐直了，“谁是韩寂？”
话音刚落，房门被人推开，一身白衣的萧瑾成走了进来。
见来人是萧瑾成，文轻羽莫名有些失望，眼睛里刚刚因心爱之人的名字而点亮的光芒骤然间黯淡下去，而萧瑾成的脸色也算不上好，蹁跹的衣摆上散发着若有似无的寒气，攥着玉箫的手绷得格外紧。
“九哥，你怎么进来了？”陆滢俏声对萧瑾成道，“我们还没挑好东西呢。”
萧瑾成径直走到文轻羽身边，看她一眼，道：“抱歉，打扰到你们了，只是宫里刚刚派人传话过来，说皇上召我入宫一趟，不可在此逗留了。”
陆滢：“你去你的，我送文姑娘回去。”
萧瑾成勾唇一笑，抬手按住文轻羽的肩膀，说道：“轻羽，今日先与我回去，咱们改日再来好不好。”
文轻羽知道自己可以走了，便起身向陆滢福了福，“陆小姐，告辞。”
陆滢明亮的大眼睛弯成一对好看的月牙，“好嫂嫂，有空我约你出来玩，可好？”
文轻羽望着陆滢明亮的眼睛一顿，“陆小姐随意。”
离开王记珍宝阁的时候，随行而来的丫鬟手中多了个硕大的红木箱，里面装着的，正是那件七宝霞衣。
萧瑾成道：“这件衣服我已经看过了，约莫能配得上你，希望你能喜欢。”
文轻羽淡淡地道：“王爷何必破费，我不过是想出来走走罢了。”
“这哪里算得上破费，只要能博得你一时欢愉，便是一掷千金也值得。”
闻言，文轻羽不再言语。
萧瑾成便也结束了这个话题，他移步至文轻羽面前，替她整了整斗篷上的帽子，“刚刚在里面和陆滢说什么呢？”
文轻羽半张小脸都藏在了毛茸茸的斗篷帽子里，她扬眸看着萧瑾成，“我们说了许多。”
“哦？”萧瑾成盯着她的眼睛，饶有兴致地问，“比如？”
“王爷想听什么呢？”文轻羽道，“否则，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萧瑾成眼神变了又变，最后笑着摸了摸文轻羽额前的碎发，“我似乎听到你提到了韩寂……”
文轻羽扬着的眸子一闪，“是，我的确提到了韩寂，王爷为什么要这么问？”
“没什么。”萧瑾成悻悻然收回了手，“好了，不说了，上马车吧，我送你回去。”
文轻羽登上马车，沉默地坐在角落里。
萧瑾成站在马车外，透过窗牖瞧了眼若有所思的文轻羽，转头对身旁的长随道：“去给陆大人传个话，告诉他，若再敢派人帮他妹妹监视本王的行踪，他在刑部的差事就不用干了！”
啦啦啦，为了你们，日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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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02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