抢在蓝烟前面上楼的梁玉早早躺在床上,仔细回忆着今晚话语的不妥之处。
让她按他的想法打扮是为了让自己看得更舒心,对,梁玉这样安慰自己,绝对不是为了让自己喜欢上她。
他过得舒心才是最重要的,就是这样,他才不会在这样的穷乡僻壤喜欢上一个一无是处的女人。
平稳的呼吸越想越乱,一拳捶在床上,该死,这个蓝烟真是痴心妄想,竟敢喜欢他。
这份‘甜蜜’的负担让梁玉思量到半夜,第二天也就顺其自然的睡到中午。
这是出门在外的唯一好处,早晨不用早起给娘娘请安,陪娘娘吃饭。想睡到什么时候就睡到什么时候。
阿强一大早就和往常一样打开门下去给厨房帮忙,今天不同的是在门口捡到一封信,他一头雾水的把信放在显眼的桌子上。
公子一起床就可以看见了,他心想。
早晨医馆来了很多帮忙的人,蓝姑娘和孟郡长不见人影,阿强有些奇怪。
“他们两个人今天也像公子一样赖床了?”
阿强嘟囔过后没有多想,蓝烟平常除了医馆还会去几户人家家里送药,很忙的,前几日还被公子占用了大部分时间,今日能让她有时间干干自己的事情也好。
没有梁玉的医馆,一上午都很安宁,人们享受着这祥和的时光,心底想着要是梁玉走了就好了。
自望陵国的人去往蓝田镇王家村之后,几乎医馆方圆百里的人都知道了梁玉的身份,最开始大家想着望陵国来帮助他们建设家乡、治理水患,想把这份对望陵国的感谢全部都倾注在梁玉身上,每天都有人来给他送些吃食,无一不被他糟蹋,还挨上一顿痛骂。
蓝烟和孟鹤看不下去放出消息不让人来送,偏偏这梁玉还是一个会自己去找麻烦的主,仗着自己的身份在蓝田镇上横着走,这几天下来,周遭邻居苦不堪言,却只能忍气吞声,国家之间的交情不能断送在这点小事身上。
每次梁玉惹祸之后总是孟鹤带着银钱一一上门赔礼,不敢骂梁玉的话全被孟鹤承受了,偶尔蓝烟也没法幸免。
“望陵不过我青仁一个郡的大小,自立为王,教出来这么一个混世魔头,我看望陵下一代估计也到头了。”
一位王家村难民开口,他本睡在正厅中央睡得好好的,每天午休时梁玉路过总是要踩他两脚,没办法这才挪到墙角来,今日没见梁玉才敢发发牢骚。
“哎,可不能这么说,好歹也是咱们的救命恩人,先过了这一阵,回家了再说这种大逆不道的话。”
他身旁一位妇人开口说道,他们是一家人,被踩之后也随之挪到此处,这个地方十分不方便,但为了大伙,还是忍了下来。
为此她没少在蓝颜面前诉苦,可看到蓝烟的遭遇,她就再也开不了口了,他们只是偶尔遇见这个混世魔王,蓝烟可是在这个望陵小公子手底下讨生活,难啊!
“就是就是,咱不说那忘恩负义的话。”
很多王家村的人一同附和,心里多少还是有点不希望见到梁玉。
梁玉一直没起来,阿强也乐得清闲,在厨房忙上忙下,一上午煎药的活全让他一人包了,医馆打杂的人全部都夸他厉害,甚至还给他发了几日工钱。
淳朴的民风让勤快的阿强在蓝田镇如鱼得水,好不快活。
虽摊上梁玉这么个主子,但蓝田镇的居民并未因此迁怒阿强,反而对他喜欢的不行,还想让他以后就留在这里,阿强活了这么多年很少受到这种优待,于是默默的干的更卖力。
睡梦中的梁玉感受到鼻孔的痒意,欲伸手拂开,一次未成,痒意更加明显,还有往鼻孔里钻的趋势,意识猛然清醒,抓住面前的手腕。
阿强小心的大脸逐渐清晰,梁玉看清了痒意的来源——一根狗尾巴草,他扬手把阿强推到一边。
“好大的胆子,竟敢捉弄于我!”
翻身坐起,怒目瞪着阿强,全然没有感受到太阳洒进房间泛起的金黄色光。
阿强把手上的狗尾巴草放到背后,低下头不敢与梁玉对视,“公子,午时已过,夫人不让你如此随心所欲……”
余下的话被梁玉抬手制止,每日这句话都要听上一万遍,真不知道这个阿强是真傻还是假傻,山高皇帝远,他娘还能管上他?
“行了,姑且原谅你。”
老实巴交的阿强听什么就是什么,轴的很。况且他有些期待今日蓝烟按他所说的装扮后的样子,没工夫与阿强在这里争辩。
“今日蓝烟如何?”
故作随意的发问,梁玉看向窗外,惊觉日头已高,他竟然错过了一早晨!
“回公子,今日至此并未见蓝姑娘。”阿强拿起放置在桌上的信件,“倒是一早便有封信在此。”
梁玉穿好衣服,今日特意选了件最少穿的月牙白衣袍,定会引得众多女子芳心,这是他给蓝烟的答复,希望她能看懂吧。
一边思考此事一边接过信封,着急出门的心立马平静,还暗暗有些恼怒。
捏信的手收紧,看完后直接将信撕得粉碎,对面的镜子照映出梁玉扭曲的神色,抬眼望过去,他好似一个跳梁小丑,容光焕发地准备去找她,没想到她一大早就跟孟鹤出去,还让他帮忙看医馆。
“哼,我才不是为了你穿的新衣。”
牙齿被梁玉磨得咯咯作响,气急败坏的在屋内转了两圈,“看医馆?本公子那么闲么?阿强,咱们现在就出门去!”
他们两个人倒是潇洒的走了,留下他一个人睡到这时候,生气之余还有些委屈,好歹一起共处了这么些天,难道还有地方是他不能去的吗?就像他是个外人一样。
阿强找出一套往日梁玉最爱穿的鸦青色衣袍捧到他的面前,“公子可要换下?”
“不换!”
换什么?换下来不就显得心虚了,他爱穿什么穿什么,谁也管不着,就像他现在要出门一样。
“走了。”
狗尾巴草被阿强偷偷放在衣柜里,关好门掩藏证据,跟在梁玉身后随时待命。
楼下住着的人见梁玉下来从说说笑笑变得缄默,纷纷老实躺下背对着中央的道路闭上眼睛,梁玉对环境的变化并未多想,直直地朝大门口走去,幻想着蓝烟回来时见到无人看管的医馆暴跳如雷。
突然他在医馆门外停住脚步,转身折返,进入医馆后院。
“本公子饿了。”
梁玉傲娇的在后院开口,身后的阿强赶紧引他进入厨房,随手搬了一把椅子放在他的身旁,“公子,稍等片刻就好。”
梁玉一向挑剔,对于这边的食物更是挑三拣四,每顿饭几乎都是阿强亲手所做,就连蓝烟有时都惊叹阿强的任劳任怨,前日深夜,阿强为梁玉制作夜宵正好被蓝烟遇上,她抬手拍拍阿强的肩膀,“啧啧啧,你家公子上辈子肯定救了你的命。”
其实不是上辈子,这辈子都救了他的命,他们一家如果不是受夫人之恩,早就死绝了,哪里还能活到现在,所以阿强对于现在的生活很满意。
随意的踢了两下凳子,梁玉看了一眼正在为他制作吃食的阿强,走到厨房门口中央,搬了一个凳子坐下,这个位置刚好可以把整个后院尽收眼底,忙忙碌碌的医童有条不紊的对照医书正在煎药,煎好后放入盒子对照记录册准备送出,一切都如此的有秩序,每个人都有各自的事情,生活似乎是个动词。
梁玉盯了一会儿就开始昏昏欲睡,简单的、重复的活计让他的大脑进入休眠,一个不留神他打了个盹,身下的椅子瞬间散架,他一屁股坐在地上,巨大的响声吸引后院所有人的目光。
见是他之后所有人又都低下头干自己的事情,想笑但又怕这位脾气不好的小公子恼怒,索性就都装作没看见。
阿强放下手里的饭食去扶起愣在原地的梁玉,“公子,可以吃饭了。”
视线在那堆椅子残骸上扫过,梁玉的脸色变得难看,他就坐了会儿,至于如此吗?
“阿强,我命令你把那把椅子修好。”
幸好后院的人都还在干自己的事情,否则今日他的脸都要丢尽了,梁玉没管身上的脏污,这把椅子他没记错的话是蓝烟最常坐着监工的,如今坏成这样,不知道晚上回来会不会与他争吵,他到时候会不会处在下风?
一顿饭心不在焉的吃完,梁玉的注意力不在外面,所以今日也没了平时的锋利和那么多情绪,换好衣服继续呆在那个位置悠悠闲闲的晒太阳,余光一直关注阿强修椅子的进程。
看着那几块残骸在阿强手里摆弄,他皱起眉头:这阿强到底会不会修理?
不能越修越坏吧?蓝烟会不会因此就不喜欢他了?
哼!梁玉转过身不看阿强。
不喜欢了最好,他才不想继续花功夫在这个只配给他做丫鬟的女人身上!他才不在意这些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