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律言眼底闪过一丝诧异，但没再反复打量对方。陆悦之反应和回答，几乎出自本能，已经不需要她刻意分辨真伪了。
陆悦之见萧律言沉默，以为她不信，有点着急。
但她没抢着强调自己不会做偷拍这种事，而是把记忆深处的诸多细节像串手链般一并拉起。
“那晚我本来是想去河边找找灵感的，虽然觉得灯影过于现代化，不太可能拍得出尼罗河的古韵。”
她想起那晚的初衷，嘴角染起一抹涩然：“但我当时就想找点事让自己专注些，所以还是拿着相机去了。逛了好久，也试着拍了一些，确实和我预想的差不多，没有我要的那种感觉。”
萧律言没有打断她。对于自己的判断失误，她有点小懊恼。但陆悦之没有纠结于此，反而主动解释起来，她更没理由阻止了。
陆悦之叹了口气，想起那晚逛了一个多小时仍无收获的心情，真挺无奈。但她忽然眸光一闪，嘴角重现弧度，语气也明快了许多。
“没想到竟然又遇到了你！”她原本有点飘散的视线骤然凝聚，又定格在萧律言脸上，“我当时真是太意外，也太惊喜了！”
她的欢喜，在眼里眉间毫无遮掩，就连萧律言自己都听得有点耳热。
陆悦之眉眼间的欢喜顿住，又变得有些低落了。
萧律言不解，不懂这人的情绪怎能转变这么快。
“可我发现，你好像很不开心，像被很多烦心的事困扰住了，而且思考很久也没有找到解决的良策。”
陆悦之双眉紧皱，语气低沉，像是比萧律言还心烦。
萧律言怔了下，没想到陆悦之竟然能把她当时的心情猜出七八分。而且，她们当时隔着那样的一段距离。
像是看懂她眼中疑惑，陆悦之坦承：“我当时用镜头拉了近景。”
萧律言了然，难怪能看清了。
陆悦之真诚解释：“我当时遇到你，实在太高兴了，本能就拉了近景。我也确实想过拍下几张你的照片，因为你实在太好看了！
可是，偷拍是可耻的。而且你已经那么烦了，我却还在自娱自乐，显得很没良心。”
对于陆悦之直白夸她好看，萧律言内心已经没什么波澜了。对于被陆悦之看出情绪，她确实有些意外。但当陆悦之说了最后这句话，她的内心有了真正波动。
这人，似乎真有替她考虑过。
萧律言暗叹了口气，语气软了些：“抱歉，那晚我看到你举着相机很久，以为……”
“我明白的。”陆悦之笑得很纯真，完全不是那种虚伪的宽容，“是我让你误会在先，你没有过来骂我已经很好了。”
萧律言挑眉：“你这人，是不是脾气太好了点？”
陆悦之赧然：“也不算很好。但你当时不开心，我还偷看你，是我不对。”
萧律言竟被她一番话堵的无言。这让她觉得意外，又有点新鲜。
陆悦之笑道：“你走以后，我就忽然灵感爆棚，拍了好多照片，每一张都惊艳！”
萧律言下意识瞥了眼手边的平板。
“我今天没导进去，但手机里存了几张。”
陆悦之拿出手机，挑了两张给萧律言看。
那是她当时站的位置，离开以后竟没有被其他游客填补，空了好一阵子。而陆悦之的镜头，从空荡中捕捉到了无形的留影。
是一种连萧律言自己都重现不了的存在感。
她看得有些出神，像是真被这张照片吸引住了。
陆悦之试探道：“你如果喜欢，我发给你。”
萧律言默了几秒，主动拿起自己的手机：“谢谢。”
虽然没能加上联系方式，但能和萧律言的手机进行蓝牙配对，已经是很值得高兴的事。
陆悦之丝毫不贪心，爽快利落传完照片，也没拐弯抹角提其他的要求。
萧律言收到心仪的照片，心情不错。加上陆悦之进退有度，也让她颇为满意。
话题从照片延伸，陆悦之又把在阿斯旺的取景灵感解释了一番，几乎没停过。
萧律言大部分时间都默默听她说，偶尔觉得陆悦之手舞足蹈的样子有点滑稽，可又不否认确实很有活力。
说完神庙，陆悦之突然又羞涩起来，对于下一个话题迟迟不继续。
萧律言淡定道：“是想到什么难以启齿的事了？”
话虽如此，但她眼底分明皆是戏谑，而且一副很想听听的意思。
陆悦之微微拧了拧腰，坦白道：“我当时被菲莱神庙的气场震撼住了，后来又发现你的气质和神庙有不少相同点，就画了几幅画。”
萧律言失笑，这人到底还有多少让人难以预料的出牌方式？怎么拍个神庙也能联想到她？联想完了还要画画？
“那你都画了哪些？”
刚问完，萧律言其实有点后悔。她丝毫不怀疑陆悦之会很大方向她展示这些画稿，可万一画得过于抽象，自己还得忍着？
她不喜欢拿外貌说事，但如果被画得太丑，也会不开心。
陆悦之眨眨眼：“我画了你的手镯。”
萧律言已经想好了如何巧妙终止这个话题，谁知陆悦之来了个急转，画的竟然不是人？
萧律言怔愣片刻，这时陆悦之果然已经在平板里调出了那些画稿。
“我也觉得很神奇，竟然真把这个画出来了。”
这话她当时对谢司俨说时，满是忧伤。如今她对着萧律言时，却是满眼星辰。
萧律言没想到她画功也不差，而且还把手镯的独特质感都呈现出来了。当时她一眼相中这款手镯，就是看上了这独特纹路。
“你眼神不错。”
陆悦之羞涩地笑，心里一阵一阵泛甜。今天得到了萧律言好几次的夸赞肯定，这让她从心底感到无比满足。
要是以后能经常得到她的夸夸，该有多么幸福啊！
光是想象，就让陆悦之觉得未来充满阳光，诱人得很。
萧律言见她走神明显，心念一动。之前曾怀疑过的念头再次浮现，决定趁此确认一下。
“这些，你都告诉过你哥吗？”
陆悦之还沉浸在未来生活里有萧律言的美妙想象中，乍然听到她提起陆费承，瞬间冷意骤升。
她吸了口气：“没有啊。这些都是我的事，为什么要跟他说。”
她情绪瞬间转变极大，虽然在努力控制，但萧律言感觉得到，陆悦之并没有表面那么平静。
她在压抑什么？心虚？还是在切割？
萧律言本不想过于直接，但这是核心关键，模糊不得。如果陆悦之真是为她哥在助攻，这人就算再符合她的条件，也绝对不考虑。
萧律言把话题继续下去：“我还以为宴会之后，你会跟他说，我们以前见过。”
“才不可能！”陆悦之撇嘴，“他自己想怎么样是他的事，我的私事和他无关。”
听出她想要极力撇清，萧律言假装不明白：“你和你哥，关系不好？”
明明之前聊得好好的，为什么会突然扯到她哥身上？陆悦之心头烦躁不已，很想生气，又没有理由。而且她都忍着了，萧律言却还紧追不舍继续问。
难道，她真对陆费承感兴趣？
陆悦之越想越心酸，之前刻意压抑的情绪也陆续冒头，搅得她也开始憋不住了。
她主动反问：“你和我哥很熟？”
萧律言一顿，坦言：“认识挺久，但不熟。”
陆悦之一听他们认识挺久，心头又是一酸。
萧律言看到她眉头下意识拧了起来，像在酝酿着什么。
这时，有人忽然走近，低声打了招呼。
“律言，真巧啊！”
腻到让人麻木的寒暄，让人心生抗拒的故作熟络，还有那刻意得让人反感的欣喜，都让萧律言瞬间高冷飙升。
她微微仰头，看见一张在众多酒会见过多次的脸。林家的远亲，和她有过几次接触，还送过花去拍卖行，被她直接拒绝了。
之后花虽然不送了，但这隐隐的关注却没断过。
她客套回了句：“是挺巧的。林律师来见客户？”
林书炟笑说：“刚和客户谈完案子，过来喝点东西。”
他看了眼坐在萧律言对面的人，确认了自己没眼花。
那晚酒宴上，萧律言对陆家的态度就有些微妙，可此后又不见她跟陆费承有什么接触。本以为是大家过于敏感，谁知竟被他看到萧律言在和陆费承的妹妹喝咖啡！
明明不是常规的下班时间，萧律言也穿着一身职业装，越想越震惊！能让萧律言在工作时间出来的，说明重视程度很不一般。
可萧律言似乎并不打算做介绍，也没有要再多聊几句的想法。她嘴角还保持着得体的浅笑，但眼底早就没了想交流的意味。
林书炟识趣告辞，临走前朝陆悦之点了点头。
被短暂打断了的话题，萧律言本以为会不了了之。谁知，陆悦之却很执着，又提起了她哥。
“我哥前阵子疯狂健身，差点没搬去健身房。”
萧律言对此没什么反应，但还是敷衍了句：“为什么？”
“应该是……”陆悦之悄悄看她，“投其所好。”
萧律言听出了她的试探之意，但不确定是她自己试探，还是帮她哥试探。
“他说的？”
陆悦之没说话，琢磨起萧律言刚才的语气。听上去，好像不太惊喜的样子，可是又叫他诶？
她索性直白了点：“那你喜欢吗？”
萧律言眼神晃了晃：“喜欢什么？”
“你喜欢我哥吗？”
爱你们！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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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试探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