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如何都要得到，无论如何都要占有。
不该是这样的，他爱的人应当得到幸福。
韩千烁抓着自己的头发，两股意志对冲带来肿胀的灼烧感，缓解不了头痛欲裂，便只能朝着自己的太阳穴来上一拳让自己暂时停止思考。
“元久，这是你想要的吗？”韩千烁竭力抬眼看清元久的表情，却没能看到预想中的讪笑。
元久只是呆楞地站着，像是陷入混乱的是他一样。
“嗯，是我想要的，是我想看到的表情。”元久说得很慢，似乎是边说边思考着什么，亦或是回忆着什么，“韩哥哥，最后，我还有一个问题。”
韩千烁扶着脑袋下床，拔剑指着元久：“说吧。”
元久却也不怕，只释然一笑：“我们活到现在，到底是为了什么？”
为了虚假的爱，或是为了孩子气的厌恶？
到后来，这种东西演化成了真正的爱恨，才将人困于尘世。
除此之外，他们还拥有什么？
……
薛笙坐在容安身边，夕日映红霞，容安抬起头，却没能看到身边人被照得微红的面颊。尽管如此，那冷冽的面庞也值得容安自己热了双颊。
“你真的到现在还没认出我吗？”薛笙终于开口唤回了容安的意识。
那平静深邃的双眸凝望着他，容安寻不到丝毫忧伤，却只当那是精湛的伪装。
“思敬？”
“嗯，是我。”薛笙侧身轻轻抱住容安，“我离开森林后迷路了，差点饿死的时候被师尊所救，在那之后我找了你很久……对不起，如果我能早点找到你……”
“没关系的，不怪你的……”容安只觉得幸福，要是没有韩千烁搅局的话，他大概能更早获得幸福吧。
至少他自己此时此刻是这样想的。
容安的脸紧紧贴着薛笙的肩膀，只是这样就足够温暖。
“我可以……带你走吗？”薛笙微微分开，却让距离更显暧昧，对方的双唇近在咫尺，容安再也忍不住，抓着他的领子吻了上去。
“你甘心吗？”月清随口一问。
“不甘心又能如何？冲过去把他抢回来，告诉他我之前所做的一切都是因为被控制了求他原谅我吗？”韩千烁皱着眉，爱意压制住本能，才得以让他攀上理智免于溺亡。
“我是这么混账的人吗？好吧，可能以前是，但现在不是了。”韩千烁闭上双眼，转身进了一旁的树丛，将一枚散发着金色光辉的妖丹置于掌心，静心运功，“我已经有了飞升的能力，只要离开这里，就不用再关心这些了。”
所以，他没能看到容安是如何被强行固定在展台上的，也没能听到容安哭喊着“为什么不是唯一”的声音。
九重天。
凡界终生向往之地。
月清拍了拍韩千烁的肩：“你是和我一起来的，所以记名的仙子只记了我一个，我现在去找她改，你自己找些事做吧。”
说完他转身便离开了。
韩千烁站在原地不知所措，尽量混进人流……仙流，最终来到了一间藏书阁。
他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大的藏书阁，也没见过这么多书放在一起的壮观景象。藏书阁似乎是把他识别成月清了，直接打开了封印，他好奇地往里走，却发现他的权限只能再开一扇门。
药神的权限这么低吗？
不过，他来这里也只是为了消磨时间，于是随手拿起书架上的一本书读了起来。
[天道掌管命途，凡界生灵生来就有命途。
命途，关系到一个人的命运，其中分为六档：劣根，凡俗，尘缘，至尊，龙虎，天光。
因果权能唯有神权而无神位，神权独留九重天运转数万年，神力不知所踪。
因果权能除改变因果的用途外，还能为每个人降下气运。气运是指一个人与命途的关联度，当气运过高甚至有可能抢夺他人的命途。
气运之子，是因果权能为了平衡人间万物而诞生的。世间通常有且仅有一个气运之子，此人气运极高，并获得“特质”，在其完成一定条件或死亡后其气运将转给他人。]
韩千烁读的很快，他在读完一页后才理解到自己刚才看到了什么。
想停下已经来不及了。
是这样啊，不只是他。
凡间众生被分门别类，于众仙而言不过蝼蚁。
不，这个道理他从一开始就是明白的。
可他从未想过神会主动控制凡界。
谁是杂鱼、谁是救世主，是从一开始就被定好的。
[以下，是不需要神力或法力就能做到的逆天改命之法。]
为什么，为什么会有这种东西？
人的命运从未掌握在自己手里。
人的努力都只是个笑话。
韩千烁拼经全力才捂住自己的嘴，可即便松开他也没能发出声音。
要把这些记下来，要让凡界知道。
这是他唯一的想法。
储物戒，他带上来了，里面有一本小册子和一支以法力为墨的笔。
能抄多少就抄多少，在月清来找他之前……
“你在这里啊。”月清来得很快，韩千烁才刚抄了三页。
“作为仙人的第一个任务来了，开心吗？”月清拍拍他的肩，韩千烁才注意到他身边的蓝衣女子，此女神情呆滞，看起来不太聪明。
“你协助我们去东海除妖。”
除妖这事韩千烁熟，顺便在去人界的时候要把抄下来的东西传播出去。
可惜，月清一个响指，三人便传送到了东海秘境。
名字起的好听，可这里只有些道行不高的小妖在游荡，位置上也很龙宫差的远。
“我来说明吧，这段时间东海一直在闹涝灾，有传言说是因为东海有只巨大的海妖仙。”
这样啊。
“但是呢，真相却并非如此。”月清走到一个巨大的半圆形封印前，这里不管怎么看都是妖怪为了让自己免于外人侵扰设下的结界，内里却没有任何妖物生活过的痕迹。
“其实就是一个不小心怀了身孕的神官在疲惫的状态下传错了雨神的消息导致的。”
韩千烁走到风云礼，对着边边角角一顿检查，确定了连刚才那些小妖都没进来过。
“所以我们来干什么的？”韩千烁出发前就把册子藏在了衣袖里，准备好一旦有机会就把它丢在外面随便什么地方，他现在急着出去。
“来封印海妖仙啊。”
月清站在封印外，搂着蓝衣女子，注视着韩千烁的眼神仍带着笑意。
嗓子发不出声音了，辱骂的话说不出口。
身体在膨胀，骨骼在生长。
从他第一次探索那个秘境开始，他就已经落入了这两个家伙的陷阱。
什么药神，这家伙也只是个神官，所以才只有两层藏书阁的权限。
“吼——”
百刃迁！
他看到有银白色的东西飞过去了，那不是剑，那是他刚长出来的骨头。
要报仇。
要报仇！
在这一刻他终于理解了元久追他一路的毅力从何而来。
元久，元久……有人替你复仇了……
对不起……
“吼！”
他记住了，这两个家伙的气息，他们的神力波动，他全记住了。
再见时他一定会报仇的！他要见到这两个混账东西惨死的模样！
可惜，直到被长□□穿眼球搅入大脑，他都没能见到。
活到现在，到底是为了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