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妹,师妹?是我,你在里面吗?”兰蹊房门外突然响起一人声音,兰蹊心道不好,好像是任师兄。
兰蹊和符舟对视一眼,符舟立即向内室走去,兰蹊整理了下衣服,拉开门,看到急匆匆跑来的师兄问道,“怎么了师兄,何事如此着急?”
任平生手放捂着胸口,还没喘过气来,便和兰蹊说道,“宗主,宗主受伤了,有贼人混进逍遥宗,我担心你一人在小凌峰上,赶紧过来看看。”
兰蹊一口气没松下去,刚要开口让师兄放心回去,任平生便又说道,“师妹,论剑大会就在明日,咱们宗门定会来许多人,为了客人和弟子们的安全,宗主下令彻查整个宗门呢,岳白师兄带着人马上就过来了。”
彻查贼人?只怕为了弟子们安全师假,查谁受伤了,找出听到秘密的人才是真。兰蹊抿了抿唇,任平生突然惊呼道,“师妹,你这颈后为何划伤了?”
兰蹊顿时心说不妙,其他伤口被衣服挡住了,摔下悬崖的时候,脸倒是无事,但却将肩膀到脖颈那里弄出一道口子。
“好疼,真的好疼。”兰蹊冷汗直冒,却听任师兄身后有两声鸟叫传来,任平生转头骂道,“你别贫嘴。”
原来是那支绿毛鹦鹉,师兄竟也将它带过来了,兰蹊看着鹦鹉说道,“师兄,我这脖子也是被一只鸟抓伤的。”
任平生没有多想,说道,“那师妹我去给你取舒痕膏去,正巧你楚韵师姐刚制了一瓶。”
兰蹊点点头,任平生离开后,将鹦鹉暂且搁到了兰蹊这里,符舟从内室走出来,才将收起的视线平望过去,谁知他刚一出来,那鹦鹉便叫道,“坏人,坏人。”
兰蹊急忙挡在一人一鸟中间,对着符舟说道,“我师兄快过来了,若是被发现。”
“我会死得很惨。”符舟笑着接上话。
兰蹊心道,简直都是疯子,都什么时候了还能笑出来,但还是说道,“现在你不能出去,外面全是弟子,还不能动用你自己的内力,但凡气息泄露一丝一毫,都会被我爹发觉。”
“没事,你岳白师兄不会过来了。”符舟说道。
兰蹊不理解,“为何?”
符舟看向那鹦鹉,兰蹊看过去,而后猛地抬头,对符舟说道,“你是说,任师兄在帮我?”
符舟点点头,但兰蹊还是不明白,“师兄怎么会知道我们在那里,况且,若是师兄知道你在这里,不会善罢甘休的。”
符舟错过身,将那鸟儿转了个面,那鸟儿也不骂人了,符舟对兰蹊比对口型传音说道,“因为你师兄以为是你一人去了崖边,他并不知道是几人,这只鹦鹉能传递些信息,我们走时听到的鸟叫你忘了。”
可师兄既然知道爹有秘密,为何却不深究,难道和师叔也有关系。
不对,兰蹊一把拉住符舟说道,“你知道这只鹦鹉会传递信息,你还出来让它看见?”
符舟笑道,“它是会说话,可它不是人,只会模仿,而不会主动说,安心,你现在太紧张了。”
兰蹊说不紧张是假的,本以为回家能安心一阵子,可这接二连三的事情让她根本应接不暇。
符舟递给兰蹊一杯茶,兰蹊接过喝下去,情绪有些缓解,符舟拉着兰蹊去小榻前坐好,盘腿坐在她后方。
兰蹊不明所以,轻声问道,“我没受内伤,倒是你,万一……”符舟说道,“无碍,就像是在小重山那般,我们二人运转内力,你忘了,三生引还在你体内呢。”
不疑有他,兰蹊便闭上了眼,仔细感受着内力运转,可却渐渐没了意识,符舟此次去九州城,也不完全是为了试炼,更多是为了找一件宝物,三生引本就该与她无关,在她体内终究会压制她的内力精进。
兰蹊要习武,那便将三生引取出为好,上次已然将三生引封在了她体内,蓝席玉又新制出来了药,只要再用一件宝物过渡即可,这件宝物便是曲玉碗,传说能将内力存入,保活物不死,这东西在九州城贺家,符舟自然不会露面,付了一大笔银子,贺家才答应借他一用。
符舟将兰蹊轻轻放在小榻上躺好,拿着剑,将剑刃对着兰蹊的手腕,小心地划开一个小口,血珠瞬时冒出来,符舟运转真气感知到“三生引”快出来了,拿出一个褐色小瓶,将药自己喝下,体内三生引瞬间躁动起来,兰蹊也无意识地皱起眉。
符舟额角冒出汗珠,他强忍着体内翻涌的气血,指尖凝起一道柔和的白光,缓缓探向兰蹊腕间的伤口。那血珠刚一接触到白光,便化作一缕极细的红线,滴入他早已准备好的曲玉碗。碗身温润,将那红线稳稳接住,盘旋着沉入碗底。
兰蹊的眉头蹙得更紧,喉间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低吟,额头上也沁出了细密的冷汗。符舟小心翼翼地护在兰蹊周身,生怕有半分差错。
符舟拿出干净帕子给兰蹊的手腕包扎好,随即却突然感觉到曲玉碗中的那道“血线”蛊虫有消亡之相,怎么回事?符舟检查过这器物,带出来时绝无问题。
不好,符舟拿剑利落将自己掌心割开,随后将手放入碗中,那蛊虫感受到血气,霎时进入符舟体内。
符舟猛地吐出一口血,随意给自己包扎了一下,又靠在兰蹊榻边慢慢坐下,抬眼却与那鹦鹉对上了视线,但无暇再管它了……
符舟眼前恍惚了一下,缓缓闭上眼。
与此同时,兰蹊又开始做梦,这次,梦到的却是很美好的景象,梦中,她拉着符舟,在一片草地上奔跑,两人来到一片花海前,兰蹊笑着说道,“晏清,好美啊。”
符舟轻轻环抱着兰蹊,说道,“是啊,昙夜盟和五宗休战,我们婚期在即,寿宁,这美好的像一场梦。”
“什么梦?”是梦,梦?那现在我在哪里,我不应该在这里……
兰蹊想要醒来,却迟迟被裹挟在梦里,寿宁是谁,为什么梦里面符舟这样叫她。
此时符舟也陷入了一场很长的梦中,梦中的符舟,眉宇间有少年人的英气,却也带着一丝不谙世事的澄澈。他看到年少的自己正在演武场中练剑,一招一式,虎虎生风,汗水浸湿了他的衣袍,却丝毫没有停歇的意思。
“晏清,歇会儿吧。”那是兰蹊?符舟看着梦中的自己转过身,“符舟”收剑而立,脸上露出一抹略显腼腆的笑容,快步迎了上去:“寿宁,你怎么来了?”
“我来给你送些吃的,你这练起剑来就不知道时辰。”兰蹊打开食盒,里面是精心准备的几样小菜和点心,还有一碗温热的汤。
符舟拿起一块点心放进嘴里,香甜的味道在口中弥漫开来,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温暖,“这糕点,你给我的最好吃”。
兰蹊睨了他一眼说道:“别嘴贫了,马上到婚期了,虽然已经休战了,爹他们也都同意,可不知道为何我这心里还是有些慌乱。”
“怎么会,别太紧张,出事有我护着你。”符舟接过兰蹊手中的食盒放在石桌上,江湖儿女不太在意繁文缛节,但他不想有任何差池,三书六聘,迎宾手册全部一手操办。
按照习俗,婚前他们二人不能见面,符舟不信神佛,但是这次,他不想有任何不吉利的话从别人口中说出,但寿宁显然有些惊慌。
他知道兰蹊在担心什么,怕五宗十派借着大婚再次动手,可他也不是毫无准备,比这妥善的法子不是没有,但成婚,要有长辈亲友祝福,她值得最好的,他不想兰蹊比其她女子差了什么。
符舟感觉自己在操控自己的梦境,画面一转,满目都是红绸,宾客满堂,符炼、翟叶澜和兰敬尘坐在上首,他牵着一盖着盖头的兰蹊步入了门堂。
盖头边缘绣着精致的缠枝莲纹样,随着兰蹊的步伐轻轻摇曳。符舟能闻到她身上熟悉的香,混杂着新嫁衣料特有的清浅气息,他握紧了那只微凉的手,入手细腻,指尖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吉时到——”司仪高亢的唱喏声穿透喧闹的人声,在喜堂中回荡。符舟牵着她一步步走向正前方的高堂,他眼角的余光瞥见两侧宾客席上攒动的人影,有熟悉的面容,也有不少陌生的江湖人士,他们的目光或好奇、或审视、或带着祝福,交织在一起,落在他们身上。
兰敬尘端起面前的茶杯,指尖微微用力。符炼一派爽朗,捋着胡须,脸上笑意盈盈,不时和身旁的翟叶澜低声说着什么,翟叶澜目光落在符舟身上时,带着几分长辈对晚辈的期许。
拜堂的仪式一项项进行着,每一次弯腰,符舟都能感觉到掌心那只手传来的力量。当司仪喊出“夫妻对拜”时,他微微低头,透过盖头的缝隙,隐约能看到她同样低垂的眉眼,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浅浅的阴影。那一刻,所有的喧嚣、所有的顾虑、所有的江湖纷争,仿佛都被隔绝在这喜堂之外,天地间只剩下他和她。
但司仪还未喊出礼成二字,宾客中却突然冒出一批人,拔剑对着符舟……
剩下的梦境没有继续下去,一片刺目的红,符舟惊醒,下意识转头去看兰蹊,原来只是梦,可为什么这个梦这么真实,像是真实发生过的。
符舟看着兰蹊,不自觉想到:那场婚礼,结果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