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焉喝了一口啤酒，酒花在口中爆开，他拨弄了下桌上的烛火，烛火随着他的手指跳动。
耳中的音乐跟前日一样劲爆舒展，令人心畅神怡，沉浸其中。
靳焉侧头，绕过柱子定定地看着台上。
女孩今日一身黑色，头上的帽子也是黑色棒球帽，她低着头随着音乐轻轻晃动，明明是舞台上最低调的颜色，最靠后的位置，可是却又最吸引人。
她微低着头，帽子几乎把她的脸全部遮挡起来，只有一小截下巴露出来，还有几缕卷翘的头发从帽子四周不听话地冒出来，显得既乖巧又透着几分小倔强。
她握着鼓槌的手看起来很松弛，鼓槌像是能翻出花来，小臂却紧致，手臂几乎白得透明，上面的肌肉肌理几乎一目了然，随着手腕鼓槌的变化，那肌肉肌理也在跟着跳舞。
在台上的她像是一个黑洞，吸引着人目不转睛。
她原来叫喻施啊！
还挺，有意思的。
音乐声渐歇，鼓声慢慢消散，喻施敲下最后一个音调后，喘息了几下，然后缓缓抬头，她下意识看向角落，那个人还坐在那里，低着头安静地喝酒，她送过去的半打啤酒已经打开了一瓶。
喻施笑得更开心了。
掌声和呼哨声不绝，褚敞大声问道：“咱们听了两天的表演了，好不好听啊？过不过瘾啊？”
台下一阵附和欢呼：“好听！好听！再来一首！”
“嘿嘿嘿，还想听啊！”褚敞笑眯眯地说，“想听咱们也得付出点代价是不是？天下哪里来的免费午餐，哦不对，是晚餐，哦也不对，是音乐啊！”
褚敞在酒吧唱了很多年，早就练就了一身本领，不但能当主唱，还能当主持，十分擅长调动现场观众情绪。
有人跟着好奇大喊：“什么代价？不要害怕说出来让我们满足一下！”
又有人喊：“我愿付出一切！”
“你可以拿走我的身心！”
“不要他的要我的，来吧！”
喻施也好奇地看向褚敞，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褚敞继续说道：“嘿嘿嘿，那很好，大家准备好了，今天是互动环节，我们键盘手说了，今天愿意让出他的位置，给有能耐的人上来表演一下。”
话音未落台下就立刻沸腾了。
“我！”
“不，让我来！我要跟方哥同台！”
“不行，我要上！我要跟架子鼓小姐姐同台！”
“不行！让我上！我要衬托乐队，让我成为你们嘲笑的对象吧！”
“哈哈哈哈，还是让我来吧，我更适合被嘲笑！”
“别抢别抢，大家稍安勿躁，”众人太过跃跃欲试，褚敞赶紧稳定大家情绪，“咱们由灯光师随机选择啊，灯光打在谁身上，如果对方愿意的话，就可以上台来啦。”
喻施笑了，褚敞的话音未落，她就配合地拿起鼓槌，咚咚咚咚的鼓点跟着响起，大家一下子紧张起来，眼睛追着灯光光束一起旋转。
灯光越转越快，眼花缭乱之下突然定住，众人一看，嘿，是个小美女！
灯光师锁定在了一个小美女身上，小美女一头长直发，一身长白裙，气质温婉如邻家女孩，坐在那里正笑得一脸开心，灯光定在她身上的时候她还不敢相信地愣住了。
所有人开始起哄，她身边的女孩子兴奋地尖叫，小美女脸蛋红嘟嘟地，虽然有些羞涩有些胆怯，但是她依旧抬头看向喻施，双眼里是满满的红心和渴望。
喻施朝她点点头，她兴奋站起来朝着舞台走了过去。
满场尖叫，她有些紧张，却没退缩。
当她终于站在键盘前的时候，酒吧里竟是突然都安静下来，所有人好奇地看着她，好奇这样一个小美女打算弹一首什么歌，是不是也跟她一样是一首优雅的抒情曲。
小美女又回头看向喻施，她对一旁的谢大帅哥和褚大主唱一点兴趣都没有，只看向喻施。
喻施觉得好笑，不过来酒吧的女孩子们确实很多都很喜欢她，她觉得可能每一个女孩子心中其实都有一个疯狂的自己，但是大部分都没有表现出来，可能有的没有发现，可能有的不愿意表现，也可能是因为不敢表现，所以她们看到她时才会更喜欢她吧。
喻施朝着她再次点点头，放松，你可以的！
女孩子笑了，转头认真看向键盘。
她的手指轻轻放到键盘上，音乐声随之响起，刚开始还不太流畅，大家没太听出来是什么，只觉得音乐有点熟悉，有点跳跃，又有点可爱，反正肯定不是他们所以为的那种抒情类歌曲。
喻施挑眉，她已经听出来了，鼓槌跟上，配合着她还不算太熟悉的节奏，边敲边乐。
接着，谢方也跟了上来。
键盘声逐渐变得流畅，渐渐地，大家也都听出来小美女弹的是哪首曲子。
褚敞的声音也跟着切进来。
“我有一头小毛驴，我从来都不骑……”
全场哄笑。
但是没有人会因此轻视她或者小瞧她，大家都觉得她又好玩又可爱，曲子简单，但是配上架子鼓和电吉再加上主唱的摇滚演绎，让他们觉得既有趣又好听又亲切，全场都跟着摇头晃脑地鬼哭狼嚎起来。
小美女满脸通红，头刚开始还垂得低低的，此时也跟着音乐慢慢抬起，满脸笑意，越弹越开心。
一曲完毕，全场嗨翻了，灯光再次全部熄灭，灯光师在乌漆嘛黑的喧闹声中再次挑逗所有人的神经，灯光旋转，一会儿停一下，一会儿又转走，酒吧中总是听到忽然炸起的兴奋尖叫声然后又戛然而止的气急败坏，就像是公鸡打鸣打一半突然呛住了一样，总是不让人痛快一把。
在灯光师和现场观众的嬉闹声中，灯光游走到了角落。
喻施心一动，灯光跟着停了下来。
时间像是突然静止，原本喧闹的酒吧也跟着停下来。
灯光打在被柱子遮挡住的角落，看见灯光下的人的人已经倒吸一口气，看不见的人探头探脑，好奇是哪个幸运儿，当他们扭曲着身体终于看到的时候也目瞪口呆。
全场唯一的一束光下，靳焉坐在那里，微垂着眼。
黑色的衣服几乎让他融入到了黑色的背景里，皮肤在灯光下却白得透明，使得面部和身体起伏的影子雕刻出来的轮廓更加鲜明震撼。
他此时微仰着头靠在身后的墙上，长腿微曲舒展地踩在地上，显得身体慵懒修长。
唯二的颜色是他手中的玻璃杯和他的瞳孔，玻璃杯中的琥铂色液体微晃，跟他的瞳孔颜色晃荡在了一起，也晃起了所有人心中的涟漪。
所有人心中都在感叹，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人啊！
他像是镶嵌在角落里的壁画一般，不真实！
有人心中称赞，还得是灯光师，灯光师的眼神是真好，这样一个人躲在角落里都能被发现！
场面诡异地安静。
所有人都在等着看他的反应。
有些人觉得他不会上台，因为他看起来太冷了，像是那种不关心任何事任何人任何外界环境的人，也许能让他动起来的，只能是他在意的人！
但是，大家都很期待，希望他能动起来。
喻施的心跳快了几分。
她拿着鼓槌的手腕晃了晃，又看了靳焉几眼，然后，抬手轻轻敲在了小军鼓上。
“咚！”
靳焉抬眼看了过来。
谢方也转头看了过去。
“——咚！——咚！——咚！”
鼓槌不紧不慢，不轻不重，一下一下，敲在鼓上，也敲在所有人的心里。
大家觉得鼓手在鼓励对方，也跟着轻轻应和。
只有靳焉看到了，她眼中那一点点，一点点的挑衅意味。
靳焉收回视线，唇角微不可察地微弯，然后站起来。
所有人又跟着轻呼。
喻施也跟着心跳加速，手心几乎都出了汗。
靳焉朝着舞台走了过来，踩着鼓点，顶着灯光，高大的身影像一个模特，像一个大明星，像昂贵的买不起的限量摆件，好看的让人移不开视线。
他终于站上舞台，主光灯打在他的身上，所有人都在静静等待。
靳焉低着头看着电钢琴，一动没动。
时间一秒又一秒过去，台下逐渐开始出现疑惑的蛐蛐声，有人小声鼓励，有人已经开始觉得他只是一个绣花枕头，只是长得好看会摆架子但是不会弹琴还非要上台。
喻施也有些着急，他不是不会吧？难道是他会的曲子太高雅不适合在酒吧里弹？
刚刚她确实有点考虑不周，她那鼓点一起，大部分人都会头脑一热跟着上台，不会的人嘻嘻哈哈一闹也就下来了，可是大家明显对他的期待很高，如果他不会，或者只会一点点……
喻施挠挠脑袋，这会不会很影响他的形象啊。
喻施看着他的背影，突然有那么一丢丢小小的后悔。
靳焉始终站在键盘前，垂着头，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又不知过了几秒，他抬起双手，轻轻放在键盘上。
酒吧一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他的双手重重地按下去，激昂的音乐声跟着响起。
喻施呼吸一滞，这不是什么高雅的古典音乐，这竟然是摇滚乐！
还是经典的《NUMB》！
音乐激昂，流畅有力，瞬间将人引入其中，甚至连情绪也被瞬间带入！
这是久违了的一种感觉！
析哥之外，她第一次遇见！
喻施整个人都兴奋起来，在他的音乐段落之后，架子鼓声音强势进入。
全场像是才反应过来，兴奋的惊呼声几乎要掀翻了房顶，酒吧里再次进入前所未有的**之中。
PS: Linkin Park 的《NUMB》，太好听了，强烈建议去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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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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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第 19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