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在试音,声音很小,台下观众却瞬间进入状态,像是任督二脉突然被打进了鸡血一般一路通畅到底,口哨声应声四起,场面一下子就热了。
可是喻施的状态还是冷的,她没办法在连小方都不在的情况下进入到那种忘我的状态!
没有人引导,没有人在身边,没有一个熟悉的人,连眼前的架子鼓都不是黑色的,所有的一切突然变得无比陌生,连声音都变得远去,像是与她之前隔了一堵厚重的墙,嗡嗡地听不真切。
手下那红色的鼓在昏暗的灯光下又像是变异了,突然张牙舞爪起来,像是有血色不断流出,漫过她的脚,遮挡住她的眼。
喻施突然就觉得喘不过气。
有人开始上场,有伴奏开始跟着响起,还有缥缈的声音在呼唤她的名字。
追光灯一盏盏亮起。
舞台被点亮,键盘手、吉他手、主唱都已就位,每人一盏追光,身上闪闪发光。
台下灯光被衬得暗淡下去,台下的众人变作背景板,是一个个肢体灵活会不断摇摆晃荡的黑色剪纸,疯狂的黑色剪纸。
迷茫中,有熟悉的、浪浪的吉他声穿破其他所有的声音传进喻施的耳中。
喻施霍然抬头。
小方穿着骚气的黄绿色大花衬衫大花裤衩出现在她的眼前,里面的小白T反射着灯光显得极为晃眼,连带着那一脸臭屁的笑容都显得晃眼了几分。
可能是他的忽然出现踩到了什么开关,那堵隐形的墙像是轰然倒塌,所有的声音突然出现一下子灌入她的耳中。
台下尖叫声几乎要掀翻了屋顶,小方欠欠的声音插着空隙飘过来几个尾音,分辨不清说的是什么,但是看那表情和那口型,喻施立刻能猜出来他在说什么。
回魂了诶,想哪个帅哥想得这么失魂落魄呢?
氧气也跟着汹涌进大脑,喻施一下子浑身充满了力气,手中鼓槌跟着重重敲了下去。
小方笑得更狂。
台下尖叫声如浪潮汹涌,一浪高过一浪。
*
凌晨00:40,表演完毕,喻施和谢方回到逆旅,喻施拽着谢方不由分说地拽到了她的屋里,然后她翻出一个大医药箱。
“说吧,这次又伤到哪儿了?”喻施熟练地打开医药箱,拿出一大把碘伏消毒棉签,“严重不?要不要去医院?”接着又拿出一大把创可贴,从日常大小到15厘米见方的一应俱全。
“去什么医院!我这不是都好好的吗!”谢方摊手又抿唇,一脸无辜又欠揍的模样佯装无奈,“你都看到了,我还表演了两个小时呢!哪里就受了伤!”
喻施瞪了他一眼,快步走过来,抬手在他的右肩上方拍了一下,下手时控制了一下力度,但是谢方的脸部肌肉还是不受控制地狰狞了一下,嘴巴到是闭得紧,一声也没吭。
喻施俯视着他,眼神是熟悉的一目了然。
你看看,我就知道。
谢方又挑眉笑了,这次是真无奈,“好好好,还是你眼睛尖。”
“脱衣服吧。”喻施面无表情。
“呦呦呦!”谢方捂嘴瞪大眼睛,一脸娇羞手捂肩膀满脸戏精味儿,“又想看你方哥的健美**了!好久没看到是不是开始怀念了?你想看就直接跟我说就成,随叫随到,随时服务,也不用找这个理由啊!”嘴虽然不停,但是谢方听话地转过去,麻利脱下花衬衫,又脱下小白T。
“今天咱俩都穿的白T啊,真是心有灵犀!不过你穿白T没我好看,我那好歹还有点颜色。你那一张脸被晃得白得跟鬼一样连个人样都没有了!”
喻施:“……”
喻施的皮肤白得透明,甚至是苍白色,是现在很多人艳羡都得不到的冷白皮,甚至更白一些,离近看甚至能看到细微的苍紫色的毛细血管。
谢方大不相同,他的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身上一层薄肌,肩膀宽厚,配上狼尾发型、微垂的眼尾和总是痞痞的笑容,是典型的那种街头少年的感觉,尤其吸引那些试图救助失足少年善心大发的象牙塔中纯情少女的喜欢。
当然除了那张碎嘴子。
以谢方的说法,别人想听还听不到呢!
喻施走到谢方的身后,灯光下,麦芽色的皮肤泛着淡淡光泽,充分诠释好的皮肤才是最好的人皮绸缎,不过此时上面遍布星星点点的青紫和瘀伤,使得这人皮绸缎多了更多的色彩层次。
“你在后面不好好敲鼓是不是就只顾着看你方哥了?!”谢方的声音就没停过,“方哥的帅气无人可比吧!都无法移开目光了吧!朝思暮想了吧!”谢方看不到喻施的表情,对着空气嘴巴不停。
那是因为他难得的,有一点紧张。
对于谢方来说,此时背上的触感有些过于分明了。
喻施的手指虽纤细,但是常年打鼓的手指温热有力。
消肿软膏却凉凉的,被一点一点慢慢揉开。
碰一块,灼烧一片!
“你倒是快点啊!”
谢方嘶了一下,背上的手指一顿,又更大力更快速地涂起药来,谢方苦笑。
“你今天又看谁不顺眼了?竟然还打不过人家?”背后传来喻施的声音,谢方看不到她的表情,但是听声音是跟以往一样的调侃。
谢方挑挑眉,又摆摆手,继续一脸坏笑地说:“我这还打不过人家?!你是没看到,他们可都是鼻青脸肿,我这小脸可是一点都没事,听话吧!”边说着,又举起手来给身后的喻施炫耀,“你看看,这手也完好无缺!”
喻施想起表演前她给他发的微信,脸色更黑了,“既然看到了怎么不叫我?”
“叫你?”谢方接着说,“我怕他们今天回不去家,到时候蹲在咱们小旅店门口哀嚎,那多难看啊,还影响住户体验。”
背上的伤看起来吓人,但是并不严重,涂好软膏,贴好创可贴,喻施把白T扔给谢方,起身走到他身前,把另一个凳子搬过来坐下,专注地看着他,认真地问:“今天又是因为什么?他们怎么惹着你了?你下个月就18岁了,成年人都是用嘴解决问题的。”
“哈哈哈哈。”谢方看着她认真的表情忽然大笑起来。
喻施的眼睛是真的好看,离得这么近,瞪得这么圆,黑黑的眼球中能看到他自己的倒影,倒影浸在水润里,还有几分轻易可以分辨出来的怒气氤氲出来。
但是就算是怒气,也是艳丽的。
谢方想起了下午遇见的那几个人说的话。
“你没看昨晚的表演?太可惜了!第一次看见敲架子鼓的是个妞儿,又热血又带劲儿,比男人敲得都有劲,主要是那长相,长到我心坎儿里去了!比那电视里的大明星都好看,帽子一摘,晃瞎了我的眼!”
“这么夸张吗?有这么好看?今晚哥几个也去捧捧场!”
“那身材怎么样啊?”
“看不出来,衣服太大了,又躲在架子鼓后面,不过肯定很好吧,今晚表演完撩撩不就知道了。”
“嘿嘿嘿,是啊,再带点货,今晚去看……”
话没说完,谢方已经笑呵呵地走到他们跟前,叼着根烟跟他们借火,然后顺势把他们带了出去。
“能有什么事啊!看他长得不顺眼就揍他呗!”谢方笑完懒懒地说,“等下个月就得用嘴解决问题了,我不得珍惜能用手的这几天啊。”
喻施:“……”
还是跟以前一样,谢方不想说的东西谁也别想问出来。
喻施想起,在他十五岁那年,有一天晚上他突然浑身是血地走回来,谁问他也不说话,哪怕是外祖父把他单独叫到一个屋子里单独询问半天也没问出个所以然来,他们想去帮忙报仇都不知道找谁,只听谢方说他没吃亏!
但是那几天他们更加提心吊胆了,如果谢方说他没吃亏那可能吃亏的就是别人,他都浑身是血了,别人肯定更加讨不了好,于是想要报仇的心又变成了提心吊胆。
但是在那之后的几天安静极了,像往常一样,甚至比往常还要安静!之前逆旅的门口还有几个人偶尔过来溜达,站在门口抽根烟扔个烟头或者骂骂咧咧,这几天却再没看到过他们。
也没听到任何事故,没看到任何新闻,没有警察来附近盘问,更没任何人来找茬,他们旁敲侧击地追问好多附近的人,也没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最后他们只能当做谢方和某些人内部取得了某种平衡,也确实是在那之后,谢方身边的人开始变得多了,而且对他都极为恭敬。
小方在他们口中也正式变成了“方哥”。
喻施静静地看着他,谢方始终面带微笑,懒懒地侧靠在沙发椅上。
喻施瞄了一眼他的姿势,突然有些想笑,平常他都是几乎躺在沙发椅里的,没个人形,这次这个姿势肯定是因为后背上的伤。
喻施忍住没笑,只是安静地看着他,几秒钟后,也懒得再问,起身把谢方推出门外,咣当一下关上门。
快速洗漱完毕,时间也接近凌晨2:00,喻施打个哈欠扑到床上,迷迷蒙蒙之中脑海中总觉得还有什么事情要去做,还有什么东西没想明白,但是朦朦胧胧之间,她睡了过去。
方哥:“来来来,收个藏再走。”
[吃瓜][吃瓜][吃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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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第 15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