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夏两小时的网球课一半时间都在走神,自从邵子阳神经兮兮地和他说了那个所谓的秘密后,维夏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为邵子阳感到难过,又有些纠结,趁着课间休息还专门偷偷去厕所用手机查了精神分裂的症状。幻觉、妄想、思维紊乱、行为异常,感觉邵子阳完全符合。
维夏还查到精神分裂症无法完全治愈,但早期干预和持续管理是关键。维夏想,是不是应该联系一下邵子阳的家人沟通一下这个事?
和邵子阳应该是说不通的,他都能幻想出身上绑定了个系统让他做任务攻略自己这样的天方夜谭,你和他说他有精神病,他能承认吗?要是再刺激到他,反倒弄巧成拙。
维夏还在发呆,邵子阳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顶着一头蓝毛,凑到维夏耳朵边小声说道,“小太阳刚才给我下任务了。”
“小太阳?”
“我系统的名字。”
维夏:“……”,好吧。
维夏努力使自己的表情看起来正常,轻声问道,“什么任务呀?”
他一问出口,邵子阳反倒扭捏了起来,别别扭扭地说,“今天的日常任务,让咱俩牵一分钟的手。”
“如果不完成呢?”维夏问道。
“那我每一小时就要被电一次,凌晨12点判定任务失败后,我就会被扣除5点的生存点数。”邵子阳哭丧着脸,以为维夏这是拒绝的意思。
行吧,维夏有些无奈,不能和精神病人讲逻辑,他环视了下周边的同学,低头小声地说道,“回宿舍再牵。”
邵子阳看维夏答应了,眼睛倏地亮了起来,红着脸“嗯”了一声,便拿着球拍和他搭档又练球去了。
维夏看他这副样子,轻轻叹了口气,他得尽快见邵子阳的家长了。
邵子阳的妈妈好像很早就去世了,家里只有一个爸爸,想到这里,维夏心中不由凝重了几分。
网球课结束后,维夏和邵子阳一前一后回到宿舍。
邵子阳还是出于一种兴奋又不好意思的状态,维夏刚在自己床位下面坐下,他就激动地搬着凳子坐在了维夏的旁边。
维夏看他毛毛躁躁的,有些无奈地点了点他,“你慢点。”
“现在可以牵吗?”邵子阳小心翼翼地问道,眼睛亮晶晶的,让维夏不由想到了幼时叶萌萌家里养的那一只贪吃的小狗,也总是用这种眼神讨要食物。
“嗯”,维夏点了点头。邵子阳是他的朋友,年纪轻轻精神就出了问题,挺可怜的,他不能刺激到他,得顺着他,然后尽快联系到他父亲给他看病。
维夏看邵子阳还在害羞,也不矫情,直接主动伸手牵住了他的手。邵子阳随即抖了一下,然后肉眼可见的脸连着脖子迅速变红,他偷偷地看了维夏一眼,又很快把视线转到一边。
维夏没想到他反应这么大,这也……太纯情了。他有些尴尬,正想说些什么,就见邵子阳的手指一点点地滑入他的指缝,然后慢慢地收拢,掌心相贴,最后紧紧地扣住。本来虚虚掩掩的牵手就这么变成了十指紧握。
维夏:“……”。
果然男人在这上面都是无师自通。
空气一时寂静,两人贴的太近了,只听到邵子阳扑通扑通的心跳声。
过了一会儿,维夏轻声问道,“到一分钟了吗?”
“啊?额,到了,到了。”邵子阳懵懵傻傻的,慌慌张张地把维夏的手松开,面上还闪过一丝不舍。
“夏夏,你好香啊。”邵子阳忽然说道。
维夏:“……”。如果不是邵子阳有病,自己绝对要给他一拳。
两个人的手刚分开,宿舍门就被推开了。
傅寒走进来,看到维夏和邵子阳两个人小学生似的并排坐在凳子上,其中一个人的脸还红的像猴屁股一样,面露疑惑,“你们俩在干嘛?”
“没干什么!”邵子阳做贼心虚慌得急忙站了起来,结果没注意头“砰”地碰到了上方的床板上,然后惨叫一声痛得抱着头蹲下。维夏急忙起身去看他有没有事。
傅寒看到如此莫名其妙的一幕,越发觉得怪异,但他也懒得探究,只要某人别想着鸠占鹊巢和他争家产,就是把天捅破了都不关他的事。
维夏把邵子阳扶起来后,才把关注点转到傅寒这里,“这周末的运动会你有报什么项目吗?”
“跳高和八百米。”傅寒懒洋洋地答道。
“好,到时我去给你加油。”维夏说道。
傅寒:“……”,我们两个很熟吗?但他最终还是没有把这句话说出口,只是看起来有些别扭地说道,“来呗,我还能拦着你。”
傅寒最近已经感受到了维夏在有心维护两人的关系,跑二十多公里买烤鸭这种谄媚不是一般人能干出来的。想想也正常,他和他母亲寄人篱下,自然要讨好未来傅家的掌权者,或者往深处想,谁知道这是不是另一种包藏祸心,想用讨好来迷惑自己。
不论如何,傅寒并不惧怕接招。他二十年的精英教育,还斗不过一个超市收银员的儿子?如果不是自己父亲老房子着火,有什么初恋滤镜,赵雅兰和他维夏有什么资格和自己坐在一张桌子上。
如今还要和他们虚以委蛇,想想都隔应。
也就底层的人自我安慰,相信寒门贵子的那一套,野鸡窝里飞不出真凤凰,品种都不一样,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只能打洞,做什么梦呢。
他们在同一个学校,可从不在同一个阶层。学校二代圈子里谁不知道顾景阁是在玩他维夏呢。只不过上层圈子伪善的教养和为人处世的圆滑让大家都懒得戳破罢了。
很多话大家都不会说出来,因为要风度,要体面,只有一无所有的人才会肆无忌惮,破罐破摔。
“夏夏,你怎么不问我报了哪些项目?”邵子阳忽然说道。维夏总是更关注傅寒,邵子阳心里酸酸的,明明自己对他更好。
呵,还夏夏。傅寒在心中冷笑,邵子阳舔维夏,维夏舔顾景阁,舔狗都舔成圈了。
一群基佬。
维夏也是神人,不声不响掰弯了两个。顾景阁虽说花,可睡男人却是和维夏在一起以后才干的事儿,睡了维夏,得了趣儿,就开始男女不忌。邵子阳更不用说,恋爱都没谈过,就莫名其妙弯了。
祸害。和他那个妈一样。
“那你报了什么?”维夏问邵子阳。
“游泳和三千米。”邵子阳有些开心地回道。
“那游泳我去给你加油,三千米咱俩说不定还是对手呢。”维夏笑着说道。
“那你可不一定跑的过我,我高中三千米可是年年第一。”
“好巧,我也是。”
两人正说话间,赵雅兰的电话打了过来。
维夏立刻点了接通,“妈妈,有什么事吗?”
傅寒听到了,心想,他就是小时候叫她母亲也是一个单字“妈”,维夏这么大了,还“妈妈”……真是受不了。
“宝宝,你下午有事吗?”,赵雅兰问道。
“准备去图书馆上自习。”
“我有些无聊,想让你陪我逛街。”赵雅兰说道。
维夏:“……,妈妈,恐怕不行,我得上自习。”
傅寒发现维夏也不是全然地对他妈言听计从,就像此刻丝毫不委婉的拒绝。
电话里传来赵雅兰的叹气声,“你来回不方便,我想给你买辆车,一起去看看。”
“不用了。”维夏有些不开心,他看了傅寒一眼,然后起身走到阳台上,关上了阳台的门,隔绝了里外的声音,“妈妈,我想我们已经讨论过这个问题,傅家的东西我一分都不想沾。”
“夏夏!”赵雅兰有些生气,“傅淮天他欠我的,他本来就应该弥补,你不用和他分那么清,你可以把他当做你的……”
维夏立刻出声打断了赵雅兰接下来的话,“我的父亲只有一个,叫维川。”
“宝宝,你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赵雅兰迟疑地问道。她的孩子从小就聪明,她觉得维夏或许猜到了,只是不想捅破这层窗户纸。但她又不确定,怕是自己想多了。
“我什么都不知道。”维夏否认道,“我只知道,妈妈,我们能不能不要像灰姑娘的漂亮继母和恶毒姐姐一样。”
“傅家的东西都是傅寒的,这天经地义,我们不能抢。”维夏又说道。
“你怎么能这么说妈妈?”赵雅兰瞬间被自己儿子给气到了,“我都是为了谁?这么多年你吃了多少苦?我想补偿你,让你过的好一点,有错吗?”
“妈妈,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
维夏想要解释,但很快被赵美兰打断。
“你不要再说了,我对你太失望了。”
留下这么一句话,赵美兰就挂断了电话。
维夏看着被挂断的电话,轻叹了口气,认命地开始在备忘录里写道歉小作文,如果今天他不好好道歉,安抚妈妈的情绪,她就又要陷到不好的情绪里难过了。
维夏知道,妈妈不是一个可以解决自身情绪问题的人,她需要人开导,需要人包容。维夏从很小的时候,就承担起了这个角色。但他也理解,傅淮天当年的抛弃与背叛,对母亲的伤害极深。
小作文里,维夏先是对自己说的话进行道歉,解释,然后开始反思,自责,最后升华一下主题,表达一下对妈妈的爱与在乎。
写完后,维夏立刻给母亲发了过去。
过了五分钟,赵雅兰才回复了一句话,“宝宝,妈妈不生气了。”
维夏知道,她这是看到后哭了一顿,才回的信息。
急忙又发过去了一句,“妈妈,别难过了,我永远爱你。”
赵雅兰立刻回了一句,“我也是,宝宝。”
至此,维夏才松了一口气。
根据他的经验,此刻母亲才是被安抚下来了,不会再钻牛角尖难过了。
母亲是典型的高敏感人格,高自尊,又脆弱,需要不断地感受到亲人的爱意,才能稳定。
不管怎么样,维夏都希望母亲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