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啊。”程锁锈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那热搜出来之后为什么不和我解释?有没有想过我什么感受?”
程锁锈瞪大眼,没想到还能这样:“可我们,我们当时不是分手了吗?你提的,还每天和安思畅待在一起。”
“所以呢?”程锁锈第一次从陆巡身上嗅到有些危险的气息,“你不是知道我为什么会和她在一起吗?”
又捋起旧事,她固然明白,可她去南城找他时他们的气氛十分古怪:“但我们的状态还是和之前不一样了,一直都没有联系,那你说我们当时到底算什么关系?”
“我怎么知道你怎么想的?然后你要我突然主动给你发消息,和你解释,其实那个热搜是个误会……啊我才不要那样。”
说白了就是要面子。
陆巡向她摊开手,勾了勾手指。
“什么?”程锁锈拧眉不解。
“烟。”
“反正你现在有,不抽白不抽。”
“呵……”
可是没有火。
陆巡在司机的位置上找,没找到,可能是司机考虑到在车上放打火机不安全,也可能是他真跟保镖下去抽烟了,就带走了,却也不知道两人去了哪儿。
陆巡坐回位置上,他和程锁锈一人嘴里叼一根烟,面面相觑。
这样子真傻极了,有些尴尬。
程锁锈忽然笑了,可因为嘴里含着东西而口齿不清:“刚才是谁嘲讽我在嘴里干叼着根烟的?”
她尖着嗓子学陆巡说话:“这是个什么抽法啊程锁锈~”
又一记响栗落在她脑袋上。
“……”
不知道为什么,这动作像是会触动她身体某个机关,让她一下子乖巧三分。
陆巡说:“买个打火机,去不去?”
她笑:“要是能直接去安检的地方顺一个就好了。”
“这点出息,你确定你是程锁锈?”
她依旧笑。
他开了车门:“走。”
下了车,陆巡自然而然地拉住程锁锈手。
反而是程锁锈刚被拉住时不大自然,但相握一会儿,就回到曾经腻歪在一起时的熟悉的感觉。
她墨镜与口罩统统戴好,今天穿了条黑色的吊带长裙,和陆巡站在商务车边,等面前车道上的车驶过,真有种普通情侣上街的感觉……
太久违了。
也太喜欢了。
地下停车场中的任何声音都带点回响,从四面八方传来的汽车喇叭,在十几米外担着重负、压过不那么平滑地面的行李箱滚轮,刚落地的人们寻找车子的呼呵……程锁锈在陆巡身边静静地听。
她从不出手汗,这时掌心却有点湿润。
没话找话似地说:“我记得二楼好像有一些商店。”
“嗯。”
终于没有车继续驶来,两人穿行过这条车道。
只是陆巡走得慢些。
程锁锈便跟着走得慢些。
陆巡走得慢时,看不出左腿的异样,但稍微快点就不行了。他突然问:“你不会嫌弃我吧?”
“你说什么呢?”程锁锈听到这话简直被吓一跳,他陆巡怎么可能问出这样的话?
虽然语气里带了点玩笑。
“那以后也不会吗?”
“不会!你刚和我在一起时也没嫌弃我爸妈根本不管我呢。”程锁锈十分笃定,反握了握他手,“你以后要是再问这样的话,我可真生气了,连想都不准这么想。”
她看着来来往往的人,踮起脚,靠近陆巡的耳朵,怕他听不清:“你在我心里已经是这个世界上最好最完美的人了,这个地位谁都撼动不了,懂了没?”
他笑。
“懂了没?”
他才勉强挤出一个字:“懂。”
两人乘扶梯上楼,找到一家便利店。混入人群,程锁锈立即噤声。
陆巡在柜台买打火机,她在旁边,而她另一边站着其他人。她不敢想象,若自己被人认出后果会是多么严重。
这也太刺激了,而带她如此“为所欲为”的正是她老板——陆大老板。
走出便利店,看着周围人来人往的店铺,她多想和陆巡再去逛逛。
这也不过是生活中一件稀松平常的小事,甚至没多少乐趣,但人性就是如此,越得不到什么,心里对它的渴望便涨至顶峰。
和陆巡回到车里,降下车窗,两人莫名其妙地开始吞云吐雾。
他说:“我怎么记得之前在港城,我们就已经这样放纵过一次?”
程锁锈吐出一片白烟,朦胧了她的脸。
因为那时候他们各怀心事,现在也是。
她一张脸本就巴掌大,现在将口罩拉到下巴处,就显得更小。隔一层渐渐消散的烟,陆巡盯她那双看谁都充满蛊惑的眼,听她说:“可人生不就是这样反反复复的么。”
“那今天我们又要立一次flag了:再一起抽一次烟,下不为例。不过你说还会不会有下一次了?毕竟有一有二就有三。”
陆巡笑:“你讲得还挺有哲理。”
程锁锈配合他,脸上多几分得意。
安静一会儿,陆巡问:“所以你是和何崇尔商量改剧本的事?”
“是啊,网上都这么说,你不相信吗?”
程锁锈一边回想,一边将自己那段时间的想法与经历一一同陆巡讲述。这事Hugo都参与了,陆巡不可能不知道,但他肯定想听自己再说一遍。
“怎么样?是不是很厉害?”话末了,她问。
“是。”
程锁锈也隔着烟雾认真地看陆巡的脸,何其优越。他刚才竟然问她什么,会不会嫌弃他?
结果他眼微微眯着,一看就是在酝酿坏主意,果然说:“如果你是和我商量的就好了。”
“……”
又来。
“我们那不是……”她甚至懒得说第二遍。
“嗯。”陆巡吐出口烟,“但无论什么时候,你随便和我说什么话,或者真有什么事找我,我能真的不理你么?”
程锁锈冷哼一声:“那谁知道呢?那时候我们都已经不说话很久了。”
说来说去像兜圈子。
不过人与人之间吵架不就是这样?
陆巡叹了口气:“和你说分手是假的,是迫不得已,这点你清楚。但那时候说的话不完全是假的,我希望你能把我看得更重要些。”
“哦?”
这话有点敞开心扉服软的意思。
程锁锈一挑眉,看他的眼里亮了些,等他继续说。
“就比如你要是真想演《哑火》,真想拿奖,我虽然心里不喜欢这部作品,但怎么也不会因为私心而阻止你。”他说,“我甚至想象过,如果我全权干涉你,让你没有成为这部作品的女主演,而以后这部作品的女主演真得了奖,我在你心里会变成什么样的人,而我不想成为那样的人,不想成为任何可能阻碍你的因素。”
“无论是出于你对我的看法,还是出于我自己的内心,都不想。”
程锁锈眼皮颤了颤。
这段话很让人动容,以致烟雾之间,她目光慢慢垂下去。
“所以迫不得已和你说分手时,内心是煎熬的。”他说。
她心里难免有一块地方跟着痛一下。
“我在想,”陆巡继续说,语速较刚才慢了些,而这样的声音,好像喉咙里多了什么东西而产生了点阻塞,“我和你说分手,你肯定觉得很突然,很难以理解。我在想,你要是难过了,影响到生活,我该怎么办?你要是和我解释很多很多话我该怎么办?我怎么能承受住、做到冷眼旁观的,但这些都没有发生。”
“松了口气,但好像也挺没有办法。”
“那是因为,”程锁锈没忍住拍了拍一旁椅背,“我说过,我知道你不会真的离开我!”
“哪怕还没想出安思畅那一层,我也理解为,你是看到那样的照片后一时无法接受,或许过几天就好了。但我又想出了可能是安思畅在故技重施,就像我之前在《破剑华》组里时收到她给我的、你的腰带,所以我觉得我应该找机会和你当面求证。”
沉默。
“我倒也没有怪你的意思。”陆巡歪了歪头,又变成那副闲散的公子哥模样,倏然紧张的气氛一下又松弛,“就是说一说我的想法。”
“当然,我也会理解你。”
程锁锈偏过头。
她说:“陆巡,就算我有一天真的失去你,彻彻底底地失去你——当然,我是说如果,并且那一定是真的真的迫不得已,没有我一丝本意。”
“那我肯定依旧能生活得很好,因为我就是这样的人,但你要相信,我这辈子不会再爱上任何一个人了,我的心和一具空壳没有区别。我的意思就是,我不愿在外表上有任何挫伤,但我真的觉得你很重要,你不用怀疑。”
陆巡想了想:“我明白,但……”
程锁锈认真地听。
“我希望你在我面前不只是一个漂亮的、骄傲的人,你可以多和我说一些话,任何话,哪怕有时候稍微低一低头,露出脆弱的一面。”
程锁锈深深吸了口烟。
“因为我觉得你也是我老婆。”
“……”
吐烟的动作在一半定格,程锁锈嘴微微张,看不出她在听到陆巡话末的两个字后有多惊讶。
只是那仿佛卡了个壳、断了一截的白烟出卖了她,剩下未出口的烟像是自己从她嘴里溜出来的,虚虚散散,在空中逃逸。
陆巡也吸一口烟,很坦然地看她。
“这就是我想说的话。”
“你……”
程锁锈机械地张了张嘴巴,忽然不会抽烟了,也忽然,笑了。
按灭了这根烟,不打算抽了,她双手交叠在膝上,身子挺很直,像一只小天鹅,问:“那你为什么去德国后又开始抽烟?”
“因为没和你在一起,总有一些心情没法排解。”
他希望她明白,那段看似潇洒的生活没有她其实并不畅快。
“哼。”程锁锈别过脸,“你就会说些好听的话。”
看他灭了这根烟,她说:“那现在好了吧?以后都别再抽了。”
“行。”
她看了眼旁边的烟盒与打火机:“那走吧,再下车一趟。”
其实她有私心,因为她很喜欢和陆巡一起在外面走的感觉。
陆巡笑:“好。”
两人又一次扔掉烟盒,里面还有几支,程锁锈也又一次将打火机放到垃圾桶上,等有缘人将它带走。
此情此景,真像之前在维多利亚港时的复刻,她不免觉得好笑,于是笑了下。两人回到车上,将车窗大开,待车内的烟味散尽。
“虽然你说了这么多好听的话,”她说,“但我们好像还处于分手状态。”
“哦不,其实自我去年夏天找你后,我们就没有正式地确定过关系,只是在心里默认了复合这件事,然后你又提了分手,不管什么原因,总之我现在有个条件。”
“你说。”
“这次我们分开多久,你就要重新追我多久。”
“可以。”
“这么爽快?”
“这有什么?而且我都已经计划好了这段时间该怎么带你玩。”
“哦?”程锁锈眼里更亮了。
她伸出右手。
陆巡心领神会,也伸出右手,和她紧紧地握了握。
“成交?”
“成交。”
烟味散尽,陆巡打电话叫回司机与保镖,说了个机场附近的酒店。程锁锈看他一眼:“不回别墅?”
“不回。”他说,“我们要尽快回奥地利。不过既然已经在北城了……”他思索一下,“就顺便从这里接个朋友明天一起去吧。”
“什么朋友?”程锁锈问。
他不答,程锁锈只好吐槽:“又神神秘秘的,真受不了你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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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动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