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漾话音落下,法庭鸦雀无声。
如果法官顺势认下了时漾这个罪名,那么也相当于承认了军方无视上万公民性命的事实,实在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审判席的诸位法官悄摸摸观察着克莱门特难看的面色,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作何回答,好在乔检察官及时为她们解了面前的尴尬。
“有关这条命令之后是否作数,军方之后会再做商讨,现在我想请你解释一下,反叛军攻打镜楼时你为何会出现在现场。”乔检察官不愧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三言两语就化解了这进退两难场面,虽然有些僭越职权。
不过因为地位太高,她说的话很多时候都能代表身后人的意见,甚至是法官。
“好吧。”时漾略一摊手,很大方地没有为难这些人,再一次召唤她的证人出席。
这一回被她召唤出来的是周斯越的职工,乌精能源集团的高管唐楹,唐楹出场的步伐比之四月要自信飒爽得多,不过时漾看得出来她今天多少也有些怯场,雷厉风行的气势收敛许多。
唐楹穿着一身职业西装,在走到证人席后她先是对着时漾略一颔首,然后才向台上法官看去。
“乔检察官不是问我为什么会出现在镜楼吗,她就是原因,唐楹原来是周家矿业集团总部的员工,后来被派去了乌精能源集团,事情起因其实还是因为那次矿难,她,我,前面的四月,还有一名今天未到场的记者我们一起揭开的矿难真相。
后来事情发酵,落单的唐楹被人绑到了镜楼,镜楼被反叛军攻打的那天晚上,我跟着那名记者一起前去解救唐楹,我们事先并不知道反叛军会在那天晚上攻打镜楼,我们出现在那里完全是巧合,具体的还是让唐楹自己来说吧。”时漾先简单介绍了两句,然后把接下来的时间交给唐楹。
唐楹点点头,像是发表领导讲话一样道:“事情大概就是时漾说的这样,我因为揭发矿难真相而得罪了乌精能源集团,后来因为不常出现在媒体面前而令他们产生了一些误会,以为我的立场并不是十分坚定,因此他们选择我作为突破口。
在揭发了矿难真相后我其实就意识到乌精能源集团不能继续待下去了,已经向上司申请回到总部,在得到答复之前我一直居住在自己租的房子,中间没有回到过镜楼,但即使这样,还是在家被他们绑架了。
他们把我绑到了镜楼三百三十三层的一个房间,起先好声好气地试图说服我改变说辞,用金钱地位诱惑,后面见我死不同意就开始进行身体上的折磨,我依旧没有屈服,到最后他们决定用药物控制。
这个药物就是RCO,娜塔莎二乙酰胺,麻醉武器管制局名单上的一级违禁药物,注射进身体后终生致瘾,好在注射之前时漾她们及时赶来救下了我。
把我救下来后时漾就打算带着我们离开镜楼,谁料这时外面突然传来爆炸声,期间对我们进行协助的一名赏金猎人提醒,叛乱军正在轰炸镜楼,并且马上就要炸到我们这一层。
我们无奈之下只能选择跳楼,由那名赏金猎人远程操控飞车在楼外把我们接住,你们所看到的那张照片,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这样产生的。”
唐楹的语言很简洁,很快就把事情解释清楚了,她说完后时漾在后面补刀:“我说这麻醉武器管制局的人也不太行啊,这已经是我第二次接触到违禁药物了,第一次也是闹上了法庭,是那个沃格城首富的孩子从二道贩子那里买来的,源头卖家是德尔加德港的走私犯科尔里奇。
那一次侦查局与帝国犯罪调查局两个部门的人都参与了进来,居然还是让科尔里奇在眼皮子底下逃走了,这一次变成了一个矿业集团,拿到的还是一级违禁药剂,我说现在这违禁药剂是什么人都能拿到手的吗,真的不难让人不去怀疑麻醉武器管制局的人到底认真做事了没有。”
今天的事情虽然跟麻醉武器管制局没什么关系,但时漾今天主打一个无差别攻击除了己方势力外的所有人,说话怎么得罪人怎么来,毕竟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今天从这里出去后可能就再没机会了。
“那么,你如何解释反叛军没有攻击你们这个问题呢?”等时漾发表完自己的见解后,乔检察官才缓缓问道。
我艹,这个问题够犀利!
时漾瞪大了眼睛与乔南隔空对视,心里突突地,这个问题看似很好回答,但其实就是个陷阱,而且是不得不跳的那种。
她可以回答说反叛军不伤害平民,也可以说反叛军大发慈悲放了她们一马,但不管怎么说都是在夸赞反叛军,是在宣扬反叛军的好的一面,在她被控告勾结反叛军的情况下在公开场合说这样的话,无疑是自跳火坑。
除了这两种回答,其他答案都不能够解释原因,她总不能说是反叛军眼瞎没看见她们,那么大一个飞车摆在那里,空中就它一个没有六芒星徽标,不可能注意不到。
时漾沉默的时间太长,陪审席与观众席上已经产生了不小的骚动,许诺、盛澈、周斯越以及被锁在家里的安格斯都紧张地看着她,心里忍不住为她捏一把汗。
“你觉得有没有可能,是反叛军的人在故意陷害我呢?”时漾尬笑着说,“她们故意营造这种巧合,目的就是让你们对我产生怀疑,从而达到离间的目的。”
“这种说法有什么证据吗?据你先前所说,在流落到截塔星后你只是一个没有身份的贫民窟拾荒者,按理说那里应该没有人知道你的身份,而且你只是一个普通的军校学生,反叛军为何要大费周章地来陷害你?”
因为姐姐我是三S精神力等级的强者啊!
时漾在心里咬牙切齿地喊,可惜,这件事情目前还在保密阶段,即使是她本人也不能随意告诉旁人。
而且李承善那个老太婆心思实在缜密,时漾到现在都没有想明白她是怎么得知自己的身份以及是如何一步步以极其精确的时间把她引到镜楼的。
“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反叛军肚子里的蛔虫。”时漾抱臂摆烂,在心里骂骂咧咧,艹他爹的,这个第一检察官真有点东西。
优势终于倒向自己这边,乔南面上却没有流露任何喜色,就好似那太平洋上的航空母舰,任它波涛起伏,她自岿然不动。
“既如此,以上三条罪行检察院与被告已辩论完毕,现在请陪审团进行表决。”乔南没有乘胜追击,当机立断地向法官申请进入下一个程序。
台上**官轻咳一声,沉声道:“现在,请十二名陪审员进行表决,同意被告人判处死刑的,请举手。”
法官话落,陪审团立即有七名人员举起了手,之后又有两名人员慢一步举起,还剩下三名欲举不举。
根据帝国宪法,被告人被判处死刑需要得到陪审团全部成员的同意,否则不能判处。
看着最后的那三位陪审员,许诺等人的心脏被高高吊起,而被自身性命被交到他人手中的时漾却依旧一副没心没肺的模样,轻搭着眼皮淡淡看着,好似自己是个局外人。
看着那三名陪审人员马上就要举起的手,周斯越眉头紧皱几乎立刻就要站起,但在他动作之前,一直当透明人的阿尔弗列德让身边的人举手叫停,对审判席法官道:“现在已经到了休庭时间,请十分钟后开庭再继续吧。”
按理说休庭不差这一会儿时间,等表决完也不迟,但谁让说话者代表的是帝国继承人与财务部部长阿尔弗列德的意思,法官就是再怎么不情愿也得同意。
听到表决被阿尔弗列德叫停,克莱门特眼中精光闪烁,一直毫不在意的时漾也朝阿尔弗列德的方向看去,二人的目光在半空相触。
啧,她就知道这人那次请她吃饭没安好心。
看到陪审团的表决态度,时漾一下就明白了为何那天她从许诺家中回来的时候阿尔弗列德要请她吃饭,想来是为了故意营造一种她们交谈友好的模样,然后透露给克莱门特,让他产生她与阿尔弗列德合作的误会,从而在法庭上毫不留情地针对自己。
等她走投无路的时候,阿尔弗列德再伸出橄榄枝,这样她就不得不同意,这一招真是兵不血刃,怪不得那些官场上的老辣椒都盛赞阿尔弗列德心思玲珑,天生适合玩政治。
在开庭之前,周斯越就得知了陪审团十二名人员的身份,他提前收买了两名与政界军界毫无关系的人员,现在看来那两人应该是又被克莱门特或者霍伊尔收买了,如今的陪审团里已经举手的九名人员应该是克莱门特与霍伊尔两人的势力,而剩下三人是阿尔弗列德的势力。
在休庭的十分钟里,阿尔弗列德一直在等待时漾找上门来,但出乎意料,时漾一直八风不动地坐在被告席,没有丝毫合作与求饶的意思,连周斯越想上前商量都被她赶走了。
阿尔弗列德目光微闪,银灰色长发光滑柔亮,她眼中的温柔淡去,只剩一片冷漠。
很快,休庭时间过去,陪审团再次表决,这一次,十二名陪审人员全部举起了手,同意被告人被判处死刑。
法官敲槌,起身准备宣读第一次判决结果,“我宣布,被告人时漾依法被判处...”
“请等一下。”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法庭入口传来一道沉稳有力的声音,她带着人走进来打断法官的判决,但还不等法官喊法警把人赶出去,就看见了来人肩膀上代表正系级官员的肩章,于是到了喉咙里的话又咽了下去。
众人皆惊,阿尔弗列德与克莱门特看到来人顿时坐不住站了起来,身上冷汗直出,时漾却是笑了起来,她等的人终于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