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人头不是鱼头。
聂菁珂听到吴依怡的低囔，才发现被吴依怡摔落在地的瓷碗、泼洒在地的鱼汤消失不见，一地狼籍如同将它们带来的老太太那样悄然无踪。
艾芸冬等玩家惊魂不定，渃渃更是吓得贴在聂菁珂身上。
“消、消失了？！……那个，艾芸冬你刚才说什么？曲伟膳昨天的确说过瀑布水底的鱼好吃，可经过那位奇怪的老婆婆、会消失的鱼汤……你们还有心思去抓鱼？”
渃渃是冲着艾芸冬追问的，可双手却搂紧聂菁珂的胳膊。
从渃渃的话中，不难猜出艾芸冬的话落在渃渃耳中被扭曲成了什么意思。
渃渃的恐慌程度远超早有心理建设的玩家。她是原住民，永远不知道世界是“游戏副本”，可却切实经历着灵异事件。
她记起曲伟膳临走前的嘱咐，苦劝众人别出门抓鱼，关闭院门等曲伟膳回来。
渃渃当然察觉得到曲伟膳有事瞒着众人，可目前她对男朋友曲伟膳是信任为主的，认为曲伟膳的隐瞒绝非出于坏心眼。
她寄希望于曲伟膳归来为众人解开疑惑、驱散恐惧。
游戏NPC分好坏，可身为玩家的艾芸冬等人哪有时间仔细分辨？只能简单粗暴地警惕所有NPC。
再者艾芸冬他们也无法承担随机任务失败的惩罚，只能坚持出门去瀑布抓鱼。
艾芸冬他们非去瀑布抓鱼的举动落在渃渃眼中，根本就是中邪魔障。
与他们相比，混入玩家中划水的聂菁珂显得情绪稳定，极其正常。
渃渃更加贴近聂菁珂，希望聂菁珂和她一起留在院落里，哪都别去。
聂菁珂注定要辜负渃渃的期望，她需要亦步亦趋跟着玩家，暗中观察玩家。
渃渃不敢独自留在院落，只好跟着众人离开院落。一同离开的还有潜行在阴影中的岳棂，以及之前躲进小楼的白磅和戴严猄。
众人循着水声来到后山瀑布。这是曲伟膳带着村民离开的方向。众人一路走来心惊胆战，生怕曲伟膳带着村民去而复返，和他们面对面撞上。好在最终无事发生，众人顺利到达瀑布。
瀑布从高崖倾斜而下，撞击在山石上，汇聚成浑浊不堪的深潭。深潭周围是被水冲刷圆润的山石，石头上长满滑腻青苔。
岳棂藏身在瀑布周围的灌木丛中，聂菁珂等人谨小慎微地站在滑溜溜的石头上，观望着水潭。
瀑布与聂菁珂在白色缝隙中见过的不同。
清澈的潭水变得浑浊黏腻。
凭借聂菁珂的怪物感知力也看不清听不到水面下的情况。若不是有瀑布的水砸落在水潭表面溅起水花，眼前的深潭根本就是死寂沉沉，压根不存在随机任务里提到的生活在水底的鱼。
艾芸冬小心翼翼握着路边掰下的长树枝，向水潭里戳探着……潭水毫无反应。
艾芸冬放弃搅动潭水，提议：“树枝长度探不到水底，水又太浑浊。我打算下水看看，你们谁还会水？我们用绳子绑住腰，轮流下水去抓鱼。”
“真要下水抓鱼？我们还是回去吧？”渃渃说着不安地扯拽聂菁珂胳膊，偷偷对聂菁珂说，“走吧走吧。我们还有泡面，我们回去吃那个吧。好不好？阿棂。”
被渃渃这么大个活生生的人类紧贴着，身为喜煞的聂菁珂哪里忍得住。
她眼珠转悠悠落向渃渃，回想昨日艾芸冬被打上喜煞标记时与此情此景何其类似，于是轻声哄诱：“与大伙同行，总比你我二人单独回院落安全。你若害怕，不如让我牢牢抓住你的手。”
说着伸出手，期待渃渃的主动回应。
“只能寻求个心理安慰，精神支持吧？”渃渃嫌弃说着，还是握住聂菁珂的手，随后觉得肩膀有些痒痒。
对上聂菁珂嘴角抿出的小酒窝，渃渃心底是说不出的古怪。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但更不对劲的是艾芸冬他们！
听完艾芸冬的提议，其他人竟然真的赞同下水抓鱼。
只是戴严猄、白磅、钟粧纷纷说不会游泳。吴依怡挺着孕肚行动不便，艾芸冬也不敢让她下水。
钟粧应当真不会水，戴严猄和白磅的话就很值得怀疑。
藏在灌木丛的岳棂将众人对白磅的怀疑一锤定音：“大怪物您别听白磅胡说，他可会游泳来着。别看他那么胖，下水却比狗熊都灵活。他就是怂，担心水底有怪物。”
至于戴严猄……
戴严猄昨夜已经死亡，现在的他就站在人群最后方，很是畏惧潭水的模样。
戴严猄双脚向后挪动远离深潭，转移话题：“不知道曲伟膳他们什么时候回村，他们回村肯定会路过这里，就能看到我们。我去给你们把风。”
说完跑向不远处的山坡。山坡上能看到众人所在的瀑布，也能看到连接后山和山村的土路。
尽管戴严猄极力掩饰，还是泄露出他的畏怯。
聂菁珂甚至能看到戴严猄刻意躲避潭水的眼神、鬓角滑落的汗珠。戴严猄的恐惧感来得比在场玩家真实，似是知道水潭下存在着什么。
被非人类的戴严猄恐惧的是什么东西？
死寂沉沉的水面下到底有什么？
戴严猄完全不想下水的样子影响到其他玩家，白磅连忙追着戴严猄去山坡：“对对对，我也不会水。我体型这个样子占地面积也大，不灵活。我跟戴哥把风去。”
钟粧犹豫地站在原地：“吴依怡说鱼头是人头，会不会我们要抓的也不是鱼。”
吴依怡听到钟粧提到她的名字没什么反应，只丢了魂地痴望深潭。
艾芸冬左右看看，只能将求助的目光投向事不关己的聂菁珂。
聂菁珂作为连浓雾都不乐意轻易穿过的怪物，矜持地另有盘算地说：“你先下水，我后下水。”
她也好奇水底到底有什么东西。可以先让艾芸冬作为投石问路的“石”。如果水底有怪物之类的强大存在，她会很乐意地主动跳下水，抓对方拜堂成亲。
艾芸冬此刻完全是“矬子里拔大个”的心态。有其他玩家做对比，聂菁珂在艾芸冬眼中仿佛背后在冒圣光！
她连连道谢点头：“太好了，你们拉着绳子，我这就下水。”
艾芸冬用衣服做掩饰从系统球空间取出麻绳。在渃渃“你怀里还揣着麻绳”的震惊中，艾芸冬将绳子绑在腰间摸索着走进水潭。
聂菁珂和钟粧抓着绳子另一端，渃渃也过来帮着抓绳子。吴依怡依旧呆望着水面。
远处山坡上，戴严猄紧张地观望着水潭，白磅已经做好随时跑路的准备。
艾芸冬越走越深头顶消失在水面，水面因艾芸冬蹚动泛起的涟漪随之平静。深潭再次归为死寂。
聂菁珂从水面上已全然看不见艾芸冬。不仅是浑浊的水隔绝视线那么简单，而是水面下依旧如她之前感应到的那样寂静无声。
仿佛艾芸冬不是通过水面进入水底，而是遁入其他的异度空间，水面是两个世界之间的隔膜。
聂菁珂能够肯定艾芸冬还在水底，并且艾芸冬在不断地往更深的地方潜去。因为她手里盘成圈的麻绳在不断减少……
水太浑浊，潜入水底的艾芸冬努力睁眼去看，还是看不清水底的情景，只能用双手摸索向水底。
她摸索着碰触到水底淤泥，有些沮丧地想，浑浊的水底就是真有鱼，也会被她惊得四散躲开。
水底淤泥在艾芸冬的碰触下开始有了动静，一双双骨手从淤泥钻出，露出小臂、大臂、头骨、肩胛骨……它们空荡荡的眼眶紧锁艾芸冬，骨手如漂浮水草随艾芸冬的挪动摇曳伸展。
艾芸冬预估着已经憋气的时间，双脚蹬动准备去水面换口气，手却碰到冰凉硌手的圆溜溜的东西。
她迟疑地用手感触那东西的形状。随即她脸色巨变甩开手中的骷髅头！
双脚仍埋在淤泥的骷髅当然不甘心被甩开，双手反抓住艾芸冬的腰，将艾芸冬向淤泥深处拉扯。
越来越多的骷髅帮忙拽住艾芸冬的胳膊腿。它们双腿深陷淤泥，努力将艾芸冬往淤泥里拖。
艾芸冬吐出气泡，挣扎向上方游，她的举动反倒让白骨们借力从淤泥拔出腿脚。
白骨们脱离淤泥后变得非常柔软，水蛇一样缠住艾芸冬。
白骨们贪婪地撕扯艾芸冬的血肉。
艾芸冬变得伤痕累累，她的气息在挣扎中逐渐变弱……手腕上有“囍”字浮现闪动……
水面上，聂菁珂忽地感知到艾芸冬的模糊方位，对方在恐惧。
看不到水底情况，只能通过印记的精神链接，推测水底有怪物在捕杀她的猎物。
敢动她的东西，那就赔上自己谢罪吧。
聂菁珂当即拉紧手中绳子，不断将拉出的绳子往手腕上缠绕，试图以最快速度拉出艾芸冬，以及咬住艾芸冬的东西。
可水底东西力量大得惊人，凭借她的力气都拽不上来。如果她在水底就能看绳的另一端是密密麻麻的骷髅。这些骷髅非常孱弱，数量惊人，纠缠着艾芸冬，演绎着“十根筷子掰不断”。
聂菁珂拉绳子的动作让渃渃慌了神：“为什么要拉绳子？是水底发生了什么吗？”
“已经超过正常人类能够憋气的时间。”聂菁珂说着动作不停。
钟粧赶忙用力忙着向后扯绳子：“别顾着问，快用力！”还冲山坡上的白磅喊，“胖小子！快过来帮忙！出事了！快来！”
他越着急地大声喊，贪生怕死的白磅和戴严猄越不会过来。
在聂菁珂与水中力量进行拔河比赛的同一时刻，山坡上：
白磅躲在戴严猄身后望着水潭方向：“……水底绝对有东西！我们快跑吧！”
他说这话时眼里尽是凶狠，手悄悄伸向戴严猄后背，准备在逃跑瞬间将戴严猄撞下山坡，达成不小心弄死戴严猄的成就，接手戴严猄的系统球。
白磅还没推，肥厚手掌就被戴严猄拦住。
戴严猄淡定陈述：“你想杀我。”
“哪有？戴哥！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白磅疯狂摇头否认，“我们快跑！”
“跑什么？”戴严猄揪住白磅衣领，示意白磅看水潭方向，“别乱动，你我可要站稳点。剔除落单的吴依怡，如果我们从山坡不小心摔落，很可能会把站在一处的‘岳棂’和钟粧撞下水，再加上已经入水的艾芸冬，会一口气折损三个同伴，真是危险。”
白磅自然听得懂戴严猄近乎明示的言外之意。他的确很动心，但他更怕死：“……可是，水下好像真的有东西……我们……”
“随机剧情任务，不是无法完成的死局。
你知道，我有系统球。任务写的是抓六条鱼吗？写的是‘每人必须在今晚十一点之前，带回一条鱼’。
只不过我们一共有六名玩家。艾芸冬就用她的话描述任务，误导我们必须团结，共同抓六条鱼。
吴依怡说鱼头是人头，那么任务真的是指抓真正的鱼吗？
现在艾芸冬入水后出事。你认为这些是巧合？
想想游戏友情提示，‘生命是最宝贵的存在，为了活下去做什么都可以被原谅’。
再想想通关提示，‘迢迢牵牛星，皎皎河汉女’，不就是暗示情侣隔‘水’而望，永远分离。
我和艾芸冬是‘情侣’。现在艾芸冬入水出事，我敢肯定我能拿到属于我的‘鱼’，以及她的系统球，而你呢？”
白磅听懂了戴严猄的分析：“你是说，鱼指的是入水的玩家？确切地说，情侣互为对方的鱼，将对方弄死在水里就可以得到鱼，完成随机任务。”
“没错。”戴严猄幸灾乐祸地望着白磅。
白磅在他的视线下，神色从担惊受怕变成跃跃欲试。
“真有你的，这件事就交给我。”白磅嘴上称赞戴严猄并主动请缨，却明显不想让戴严猄分杯羹。
戴严猄傻白甜地欣然答应让白磅独自完成此事。或者说白磅的主动请缨才正中他的下怀。
白磅换了副嘴脸，急匆匆地往山坡下冲：“我体重沉，我来帮你们拉绳子！”
他打算从山坡往下跑的时候假装刹不住闸，将岸边的聂菁珂等人撞进水里。
山坡下水潭边，聂菁珂全神贯注拉绳子，忽地她手中一轻……
聂菁珂将绳子全部扯出水面，绳子另一头拴着的艾芸冬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被利物割断的断口。
水里的东西切断了绳子，留下了艾芸冬。
聂菁珂横眉立目，眼底血光闪动。
敢跟她抢人？
昨夜抓腐尸拜堂尚不能让她过瘾，今日偏偏有人撞上来。
不论水底有什么，她都不会放过。
断绳也让渃渃等人神色骤变。
聂菁珂不给他们反应的机会，在渃渃等人的惊愕失色中纵身跃入深潭。
“阿棂！”渃渃伸手抓聂菁珂。
钟粧下意识去扯渃渃，想起对方是NPC又快速向后躲开。
几人身后传来白磅从山坡上往下冲，假装刹不住闸地喊叫：“我来帮你们！哎呀！我停不住！快闪开！”
藏身灌木丛的岳棂旁观者清，惊呼：“小心！白磅那个缺德玩意撞过来啦！”
岳棂下意识跑出灌木丛阴影，又被阳光晒得差点魂飞魄散，只好躲回灌木丛。
山坡上白磅还在往下跑，按原计划像保龄球那样，依次将渃渃钟粧聂菁珂撞进水里，开足马力将三人撞下去的同时保证自己稳稳停在岸边。
没想到他撞过来的刹那，聂菁珂突然跳水、钟粧也向后闪避。导致他撞上渃渃后根本停不下来。
“噗通！”两人一同摔入深潭。
白磅的假呼叫变成真呼救。水潭被二人激起巨大的水花。
岸边，钟粧救命稻草般抓住呆愣的吴依怡：“怎么还在发呆？他们掉下去了！你快想想办法？！”，他可不敢向非人类戴严猄求救。
山坡上，戴严猄看着这幕，缓慢地擦着眼镜：“真是好多鱼饵，大人会满意的。”
岸上发生的一切都传不进聂菁珂耳中。
进入水下如同来到天翻地覆的异度空间。
浑浊死寂。
阳光照入污浊的水，形成绚丽的丁达尔效应，与此美景形成对比的是，水底涌来的遮天蔽日的柔软如水草的骷髅。
聂菁珂的视线穿透浑浊的水、掠过骷髅群，看到百米深的水底、命若悬丝、陷入昏死的艾芸冬。
艾芸冬头发飘散四肢无力，鼻孔飚出鲜血。四面八方的白色骷髅纠缠着艾芸冬，空荡荡的眼眶贪婪地舔舐艾芸冬的血肉。
它们意图撕裂分食艾芸冬。
聂菁珂如离弦弓箭一样冲向艾芸冬。
她的到来引得白骨们困惑地望过来，困惑她为何没有人类那种香甜的血肉气息。
它们模仿着狩猎鱼群，分出一波围向聂菁珂，空荡荡的口腔有声波传向聂菁珂：“血肉……将血肉给我！给我——！”
“想要我的血肉？”聂菁珂不需要呼吸只是模仿人类的吸吐，她在水下畅通无阻，说话也是随心所欲。
“与我拜堂成亲吧。到时你们都是我的，我的还是我的哈哈哈！”
聂菁珂吐出连串的气泡发出欢快笑声，迎着白骨群对冲过去：“来呀！与我拜天地永结连理吧！”
“给我——给我——”
率先向聂菁珂冲来的白骨胸前浮现喜煞印记。
下一刻滔天煞气冲撞向白骨。在聂菁珂品尝糖块般的愉悦中，白骨们在茫茫然间化作齑粉。微薄的原始能量飞向聂菁珂。
能量中含印记的少部分率先融入聂菁珂，大部分流失向水中。
可恶！又来！
与昨夜相同。
可这些白骨分明没有被丝线牵连操控着！
是谁偷她的能量？
在哪？在哪？在哪？
再次被冒犯戏耍，聂菁珂不像昨夜暴怒着当场炸成黑雾，而是冷静压抑着恼恨，维持住伪装岳棂的皮囊，迅速顺着能量流失方向探查。
其他白骨见状还以为聂菁珂是来追它们的，扭头开跑，甚至连到手的艾芸冬都顾不得。它们眼眶委屈到变形，完全是哭唧唧着逃。
咦？
这些白骨与昨夜腐尸倒是不同。
那群腐尸是不会思考的睁眼瞎，这群白骨明显有思考能力。可他们的力量又分明比腐尸怪物弱。
它们比腐尸等级低，如此区别是种类不同？还是遵循的怪物守则不同？
聂菁珂分析着，瞧见白骨们放开艾芸冬，顺手揪住艾芸冬后脖领，接住艾芸冬。
同时间顺着能量流失方向，对上一双埋藏在淤泥里的黑洞洞眼睛，确切说是空荡的骷髅眼眶。
竟然还有个骷髅偷偷藏在泥巴里。就是它偷走了她的能量？怎么看起来如此孱弱？
别说与高空怪物相同的威压，就是存在感都很低，宛如死物。
聂菁珂做好恶战准备，五指插.进骷髅的天灵盖，将对方从淤泥里狠狠抓出来。
扯出后，看清对方只是一颗骷髅头。
还是颗爱臭美的头。
骷髅头镶嵌着夺目的黄金宝石，头颅内盘满根茎发达的水草，水草弯弯绕绕随水流飘荡……
面对把它薅出来的聂菁珂毫无反应。
还真是个死物？可它为什么会偷食能量？
等等！
这颗头颅上有种熟悉的气息。
不像是怪物，不像简单的尸骨，更不像是单纯的植物。
答案呼之欲出，“噗通！噗通！”聂菁珂头顶水面依次跌入两个人，是渃渃和白磅。
他们的血肉引得逃离的骷髅们重新聚集，冲向落水的二人。
聂菁珂当即带着艾芸冬和臭美骷髅头，游向最近的渃渃。
白骨注意到聂菁珂这个煞神过来，瞬间调转方向，放弃渃渃，齐刷刷冲向白白胖胖的可口白磅。
骨瘦如柴的白骨们极其嫉妒地围猎白磅，眨眼间将白磅扯得四分五裂。它们贪婪地吞噬白磅血肉，随后化作怪模怪样的鱼。
这些鱼通体黑鳞，只在腹部用白色鳞片拼成扭曲的人脸。
一切发生在转瞬间，连聂菁珂都有些怔愣：这就被啃光了？答应岳棂解决他，这下也算省心。可惜不知他死后，岳棂还会不会继续产生怨气？
聂菁珂转念间打算将渃渃和艾芸冬扔出水面，专心对付臭美骷髅头和这群怪鱼。
渃渃做出与所有溺水人一样的举动，急切缠抱住聂菁珂。将骷髅头挤在她与聂菁珂之间，骷髅头紧贴上聂菁珂的帆布包。
帆布包内，破烂金属球挣扎着闪出满是故障雪花的光屏：【检索到神秘灵魂碎片，请确认是否回收？】
【您与灵魂碎片共鸣，可协助您夺舍怪物玩家，亲临副本世界，清理污染源。
经推演，清理成功机率依旧趋于零，系统再次建议您推进怪物玩家死亡，完成解绑。
如选择亲临，注意以下警告：法则限制，将封印您的记忆。
对同一目标仅能开启一次夺舍，需消耗大量能量。
请您把控好时机，谨慎选择。】
光屏熄灭消失。
臭美骷髅头随之“复活”，骷髅头内部的水草扭动起来。水草像寄居蟹一样背着骷髅头，以“取代”之势飞奔向聂菁珂，水草缠绕向聂菁珂手腕。
兴许是水草的错觉，聂菁珂仿佛洞察帆布包内的阴谋，旋转侧身，轻松闪避开缠绕过来的“寄居蟹”。
聂菁珂在水中旋转蓄力，将渃渃艾芸冬依次扔出水面，眼珠自始至终精准地锁定扑空的“寄居蟹”。
“寄居蟹”因惯性撞上具无头的白色骨架，这是具没抢食到白磅血肉，因此无法化作怪鱼的无头白骨。
骨架没脑袋，“寄居蟹”没身体，两相结合成一副完整骷髅。
谁能说这不是一具新身体呢？
帆布包内虚拟光屏起初也如此判定：【恭喜您获得新躯……不好！搞错啦！】
骷髅头空旷眼眶内亮起两团白光，眼神流露出些许迷茫，仿佛刚诞生的至纯生物。
它的四肢变得极为柔软，如同柔韧的八爪鱼，维持着夺舍趋势，攀附向聂菁珂。虽然此刻它已经被封印记忆，与水草内原有的灵魂碎片双魂一体逐渐融合，不再明白为什么要这么做。
它主动投怀送抱的举动，令聂菁珂眼中邪光毕露，顺势迎上去：“如此主动投怀送抱，那我便成全你，与我永结连理吧！”
不论对方偷食了她多少能量，这回都让对方连本带利吐出来。
她倒要看看，这回还有谁还抢她的能量。
骷髅头继续缠抱向聂菁珂，就像回应聂菁珂的邀请。
聂菁珂笑容渐大，等待骷髅被打上喜煞印记，抓它拜堂。
但新生骷髅只在一瞬间生出浅淡印记，很快印记彻底消失。
怎么回事？浅淡未成形也就罢了，还能确认出现后再消失？！
聂菁珂错愕间鼻尖耸动：骷髅身上散发出的驳杂气息，是如此熟悉……
聂菁珂当即单手钳住骷髅脑壳，使劲儿一拧便把骷髅头单独揪下来。失去头颅的白骨躯体不再攀附聂菁珂，仿若短路瘫痪的机器，跌落向湖底。
在骷髅头的一脸懵中，聂菁珂鼻尖贴近骷髅头，富有研究精神地嗅闻骷髅头散发出的奇特气息。
聂菁珂的黑发随水流飘散开来，衣裙亦随着水流摇曳生姿。
骷髅头傻愣愣望着聂菁珂不断贴近磨蹭的脸庞。它银色光团的眼瞳中倒映出的不是“岳棂”，而是金冠喜服血瞳尖牙的恐怖至极的喜煞怪物。
喜煞少女珠帘覆面，看不清面容，在波光粼粼的水底透出鬼魅怪诞的极致美感。
比世间万物耀眼，如此摄人心魂。
骷髅头迟缓地眨动两团光眼，银白色的光斑如鼻血那样从鼻子空洞处疯狂飚出……
盈满白光的骷髅头内部有喜煞印记凝聚消散再凝聚再消散……
帆布包内，虚拟光屏身残志坚地闪出文字：【警告！警告！夺舍失败！回收程序启动，回收10%、20%……能量不足！能量不……】
光屏破碎消失，破烂金属球归为平静。
水底，骷髅头的两团银光眼睛熄灭，骷髅头“死”去，内部水草瞬间枯萎……仅剩余一小段活着的水草。
它如同断尾求生的壁虎骤然逃离骷髅头，迈动两片叶子向远离聂菁珂的方向狼狈地夺路而逃，那姿态很像是深海中用爪爪疯狂迈步的八爪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