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一点,林珏、林珩五人被下人簇拥着回来了。
发生了这样的事,旁支的三个都是直接就在府门外就告辞。
他们今天也都很沮丧。御前献艺,多难得的机会。就这么被珩三弟都搞砸了。
林珏、林珩哥俩回来,肯定第一时间来见老太太。
林舒颜没往前凑,只是在外头庭院里等着林珩出来。
林珏看到她站在回廊下,便道:“行,那三妹妹开解一下你三哥。”
林舒颜便陪着林珩一路往后花园走,走了好半天林珩才难堪地出声。
“原本想着大家表现都不会多好,我混在里头不起眼的。”
结果没想到,天子还在默默关注着林家子孙。他今天相当于是在那么多人面前被公开处刑了。
林舒颜道:“事情已经发生,往前看吧。大伯和大伯母的意思,想让老太太出面替你张罗一个前程。如无意外,一个挂职拿俸禄的闲职还是能弄到的。”
这种职衔,有门路的话花钱能买到。一般两万两银子左右。
就像是《红楼梦》里贾蓉那个七品龙禁尉,贾琏的从五品知州。按月拿俸禄,没什么事要做。
这也算是有官身了,出门可以住驿馆。
弄个这样的闲职、去外地待个几年,这个事情的影响就可以降到最低。
林舒颜感慨的是,大伯身为侯爷,竟然这样的事都要麻烦老太太才能办到。
他没有交际圈么?还是镇国侯府真的已经败落到这步田地了?
如果没有这次天子震怒的事件,估计大伯母为三堂兄考虑的前程也是这样。
侯府几十万两的家底还是有的。
分家的话,长房独得七份,外加老家的几千亩祭田。
二房是嫡出,得两份。
另外,长房和二房还能平分老太太的体己。
那分到三堂兄头上的也还是不少。
这是按道理来说,但老太太如果有偏爱的晚辈也可能多给一些份额。
三房庶出,就只有公中的一份了。估摸是两万两到五万两之间。
这个数目,林舒颜老早听自己爹娘嘀咕过了。每回大伯又买古董或者小妾了,她娘都会在背后嘀咕。
说这可都是公中的钱,怎么他就当他自己的花用?
分家的时候,这些该单列出来。在大伯那份里扣除才是。
当然,她也就敢嘀咕、嘀咕而已。分家了也得靠着侯府啊!
至于他们三房姐弟四个的嫁娶,公中也会各有一万两支出。
林舒颜摸摸下巴。如果侯府真的已经败落,那这几十万两搞不好保不住呢。
如今是老太太还在。她是安国公府千金、年纪又长,在老八家里很说得起话。可要是她一旦不在了......
林珩道:“我就这样灰溜溜的走掉,以后怕是也没脸面回来的。”
林舒颜道:“那你准备怎样?不要优柔寡断。我就一句话:与其临渊羡鱼,莫如退而结网。如果不想听从安排,灰溜溜的走掉。是去你舅舅麾下历练,还是留在府里跟着家将们扎实学武?”
林珩抬头看着她道;“三妹妹,你觉得我能行?”
“三哥,你才十四岁,还来得及的。”
两人同年同月同日生,一直以来其实也是很亲近的。
不然,林珩不会知道林舒颜一直暗地里跟着家将在习武,而且替她保守了八年的秘密。
林珩其实家里也安排了师傅给他。但他没压力、动力自然不足。平时糊弄着就过了。
他以前不明白林舒颜为什么那么刻苦。跟着家将学不说,还每月跑去道观看二叔。私下跟着二叔习文。
但今天被公开处刑,承受天子失望的目光、旁人的讥讽,他明白了。
林珩点点头,“我留下跟着家将修武。”
舅舅那里,估计不会真心调|教他。那他真不如留自己家里学。
林舒颜道:“三哥,你不知道一直以来我有多羡慕你。”
林珩一阵赧然。是啊,他是男孩子,先天有很多优势。就是现在,他其实也是想学就可以有地方学。
但三妹妹一路走来真太不容易了。
林舒颜道:“那行,我先回去了。”
方才,她娘和妹妹已经来换班。现在她可以直接回三房去。
这一路回去,沿途的仆从也纷纷恭敬的和林舒颜打招呼。
在院门旁等着她的舒雅和她咬耳朵,“他们还都指望着你能高嫁、拉镇国侯府一把呢。”
从上到下,一个个想得真美!
舒雅是满府上下,唯一知道林舒颜已经在谋划跑路的人。因为,她会跟着一道跑。
要不然,没了肯带着她同进同出避祸的三姑娘,她早晚还得沦为林景深父子的禁脔。
林舒颜看左右无人,也小声道:“侯府的境况怕是比我们揣测的更糟。”
她记得前几年,大伯混得都还没这么差啊。那会儿,他还能一纸书信保举被废黜的官员起复呢。
舒雅看看长房的方向。
都这样了,那爷俩还有心思在府里欺男霸女呢?
还有侯夫人,成天就盯着管家权和钱。夫婿和儿子这种事,她管都不管。
哼,真当她们这些人都是玩意儿,由得他们偷腥啊?
林舒颜回去的路上一直愁眉不展。留给四弟林玥的时间更少了。五弟林瑾才九岁多,短期指望不上。
回到三房,林舒颜直接对林玥道:“你这次也跟着我去看二伯,请他指点你下场之事。”
没多的时间给这小子了。她得尽快谋划跑路,到时候他至少得是童生才行。能以十二岁的稚龄考中秀才更好。不然到时候她跑了,三房其他人肯定要吃挂落。
林玥点头,“好的,三姐姐。多谢三姐姐为我谋划。”
二伯自从出家当了道士,颇有些万念俱灰。除了过年和老太太过寿,从来不回府。
是三姐姐从七八年前开始,每月一次去道观探望,才用亲情慢慢把他软化了。
二伯待见的也只有三姐姐,连亲儿子都不怎么上心。要请动他指导自己下场的事,全是靠三姐姐的面子。
林景诚走过来,听到他们姐弟在说这茬。
点点头道:“嗯,玥儿你好好跟着你姐姐去。瑾儿还小,三房的前程得先着落在你身上。”
林舒颜道:“爹说得没错,四弟得开始担起责任了。”
林玥郑重点头。
七年前的冬天,他的棉衣被黑心的仆人抽走了棉花卖钱,给他塞了些芦花在里头。一阵穿堂风过,透心凉!
三姐姐发现他哆哆嗦嗦的。把他拉到屋里,另给了一件旧棉衣穿上。又动手拆了他的棉袄才发现这回事。
然后她把他和四妹妹、五弟叫到一起。
“你们想不想以后都能吃饱、穿暖?”
三个人一起点头,“想!”
虽然他们是侯府的小主子,但下人都是看菜下碟子。
管家的大伯母不向着他们,下人就敢作践。
三房份例内的银霜炭,也不知道被哪个黑心的仆人换走了。分给他们的黑炭,把他们四个的眼睛都熏红。
当时三姐姐拆开他的棉袄,气急了。
爹在家里说不上话。告诉他,也只会让他们人在屋檐下要懂得低头,能忍则忍!
三姐姐只好跑到老太太跟前,展露自己聪慧且是美人坯子的一面。这才换来了他们四个这七年的好日子。
三姐姐一直同他讲的就是,他是三房长子,以后要努力科举成为三房撑门立户的人。她一直努力为他创造最好的学习条件。
五弟林瑾也点头,“四哥,我会快点长大为你分担的。”
七年前的事,他不太记得了。
但三年前他刚进学,因为三姐姐带着他预习过功课,得了先生褒奖。
当时乳母听他下学回来说了,乐得抱着他走。
路上遇到二总管。他当时赌输了钱正不自在,就拿他的乳母撒气。说她这样抱着爷们没规矩。当着他的面,大呼小喝的。
当时把他吓坏了,不明白这人怎么突然就变脸。
幸亏三姐姐路过,抓着二总管在小主子跟前大呼小喝这点,替他发作了刁奴。
那时候他才明白,原来他在府里奴才眼底并不是正经主子。
三姐姐同他讲,人一定要展现自己的有用性。不然,不会有人把你当回事的。
而他的有用性就在于:考科举、得功名!
他这三年都在好好读书,先生说天道酬勤。他以后会和四哥互相扶持,给三姐姐、四姐姐撑腰。
林景诚欣慰地摸摸两个儿子的头,“你们能兄友弟恭,我心甚慰。”
两个儿子对他这份欣慰没什么欣喜。在他们心底,三姐姐才是家长。
林舒颜道:“爹,今日祖母对我讲,等天子嗣子的事有了眉目,八大家会一起下功夫将我送到那位贵人身边。”
这是一个天大的惊喜!
林景诚喜动颜色地道:“那可能真的有机会!我女儿的资质,做世子妃绰绰有余的。”
那位当上嗣子后,肯定得笼络八大家。毕竟八大家代表的可是很大一股力量。
百八十年经营下来,八大家朝中、军中门生故吏不少。虽然有些人变卦了,但还是有人讲良心的。
林舒颜道:“但是,祖母的意思是要把我记到大伯名下。”
那样,哪怕她将来母仪天下,承恩公这个不世袭的爵位也只会是大伯的。到时候长房两个儿子,一个继承镇国侯,一个继承承恩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