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漪太熟悉岑槐了。
这明显不是岑槐正常说话的语调,更像是故作轻快,在掩饰些什么。
或者说,岑槐是在暗示什么。
还能是什么呢?他一共提出了两个选项,不是这一个,便只能是另一个。
岑槐和前一世的他一样,也受到了那股意志的裹挟。
但是又不尽相同——
他起码还可以对抗那股命运意志,而岑槐则到了被意志胁迫,不得不做某些事的地步。
那股意志甚至可以威胁岑槐,让她不许透露自己的存在。
卫漪垂下了眼睫,将自己的猜测都压回了心底,只偏头笑道:“那我给你讲讲复活赛的规则?”
选拔赛的规则很独特,它是进行一次正常选拔,再比一轮复活赛,如此循环往复,一直到剩下最终的二十名弟子。
前一次正常选拔赛里输掉的弟子,可以自行选定对手,再进行比试,比试赢了的弟子,可以复活回到正常选拔之中。
卫漪将规则都告诉了岑槐,然后她皱眉想了一下,又补充道:“后日就该复活赛了。”
她不知道那股意识是拿什么胁迫的岑槐,但是既然岑槐选择遵从了它的意志,必然有她自己的为难之处。
卫漪侧过身,询问道:“我去帮你挑选对手?”
她解释道:“这样子的话,你就可以把明天拿来养精蓄锐,准备复活赛。”
她微低了头,桃花眼睁得微圆,看起来很期待的样子。
像只刚抓了条指甲大小的鱼,便兴奋地朝主人邀功的猫。
岑槐笑了起来,她伸手拨了一下卫漪额前晃下来的碎发,应道:“好。”
“我先去药峰炼点丹药,然后便在药峰的住处打坐。”她收回了手,抬眸道:“你若是要找我,去药峰便行。”
岑槐召了鹤归剑出来:“那我先过去了。”
她一路飞去了药峰,然后停在了炼丹阁门前。
药长老一般都在炼丹阁的二层,岑槐娴熟地上了楼,在门口等了片刻,见药长老闲了下来,才敲了敲门,往里面探了头:“师尊!”
药长老眉梢一跳。
他这个徒弟,向来无事不登三宝殿,这么亲亲热热地喊他师尊,必然是有什么事。
药长老转过了身,警惕问道:“怎么了?”
岑槐进了门,眨了眨眼睛:“师尊,我该渡金丹的雷劫了。”
药长老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
这丫头刚冲来二楼的时候,他便察觉到了她气息的变化,知道她已经迈入了伪金丹期。
这丫头进宗门还不到半年,就从引气期到了伪金丹期,这进步实在是离谱——
药长老微微皱眉。
她天赋本来就不错,再算上灵室的加成,好像也没有那么离谱?
药长老把这些念头都摒弃了,然后低下头,看向了眼巴巴望着自己的岑槐:“然后呢?”
他不觉得这倒霉弟子来找他,只是为了汇报一下修行的进度。
药长老的视线投了过来。
岑槐抬了头,对上了药长老的视线:“然后我还参加了宗门大比的选拔。”
“渡雷劫的话有个虚弱期,我怕等一下打不过其他弟子——”
岑槐拖长了腔调,微抬了眼睫,冲药长老露出了一个乖巧的笑来:“师尊,你这有没有什么丹药,能让我渡完雷劫后,快速恢复的?”
药长老:“……”
药长老暴躁地挥了挥手:“去去去。”
他作势要撵她出去:“临时渡雷劫就算了,还想从我这抠丹药?”
药长老伸手捂住了自己的乾坤袋,翻白眼道:“你不能比完再渡雷劫?”
岑槐也不生气。
她一垮眉眼,眼尾耷下,语调可怜:“不渡雷劫我打不过他们怎么办?”
药长老将头往一侧一撇,哼道:“那就下一次宗门大比的时候再参加。”
岑槐并不在意,药长老惯常嘴硬心软。
她歪了头,继续道:“宗门大比好几年一次,万一下次的时候,我元婴了怎么办?岂不是参加不了——”
药长老没忍住,扭回头笑了:“想得倒是挺多。”
他嘟囔道:“你以为金丹到元婴那么容易的?还几年,起码得几十年——”
药长老这么念叨着,还是打开了乾坤袋,从里面摸了两瓶丹药出来:“一瓶是调理丹田的,一瓶是修复经脉的。”
他将丹药递给了岑槐,抬手想撵她走,又突然想起了什么,强调道:“渡劫别随便渡。”
药长老絮絮叨叨地讲了好些渡劫的注意点,然后他盯着岑槐看了片刻,两条眉毛抖了又抖,最终还是屈服道:“算了。”
他忍痛从乾坤袋里取出了一个手镯来:“这是防御法器。”
药长老叮嘱道:“你要是觉得雷劫实在渡不过去,便拿这个法器出来。”
这是个地阶的防御法器,挡两下金丹雷劫,还是绰绰有余的。
岑槐接过了这个法器。
她郑重地将丹药和法器都放进了乾坤袋里,然后行礼道:“多谢师尊。”
岑槐将乾坤袋塞进了袖子,抬头笑道:“弟子最爱师尊了!”
药长老不听。
他心痛地撇过了头,不想看她:“你要是真爱为师,就少来两趟。”
每次来都要刮走他一点东西!他老人家攒点宝贝容易吗?
药长老撵她道:“别呆我这了。”
岑槐顺从地离开了二楼。
她一直走到了炼丹阁门口,然后倚在门框上,晃了晃袖子里的乾坤袋。
岑槐并没有想到药长老会给这么多。
现在渡雷劫的保障有了,渡完劫的丹药也有了——
岑槐犹豫了片刻,然后拿着乾坤袋,走向了药峰后山,慢慢引动了雷劫。
云天宗弟子到底是藏龙卧虎,她要是想选拔赛更有保障,还是早一点渡劫到金丹期为妙。
雷云很快汇聚在了她的头顶,乌压压的一片,隐约有闪电出没其中,看起来声势浩大。
雷云几乎压到了药峰的山顶之上,伴随着一声巨大轰鸣,雷劫几乎是长龙般劈下——
岑槐抬剑挡了上去。
鹤归劈散了一部分的雷劫,剩下的雷劫狠狠落在了她的身上。
岑槐:“?”
并不是很痛的样子。
她隐约察觉到了点古怪,正想内视查看一□□内,就听见系统嘀咕道:“都让你放心渡劫啦,你还不信——”
岑槐眼睫轻轻一晃。
雷劫的猫腻和系统有关。
她突然想起了她刚刚穿书时的事,当时她不愿做任务,系统给予她的惩罚,便是雷击。
一个雷击,一个雷劫——
岑槐不动声色地猜测压回了心底,只抬眉笑道:“我错了。”
她自然应道:“下次就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