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显然是意料之外的情况。
岑槐抬了头,呆愣愣地和剑修长老对视了一会儿,然后她结结巴巴地问道:“赔、赔钱?”
她抱着怀里的药瓶,很紧张地问:“这是什么时候的规定?”
岑槐仔细回忆了一下,然后睁大了眼睛:“弟子守则上不是没写这条吗?”
剑修长老挑了眉:“你这是指责说我胡编乱造?”
他走到了海棠树前,抬手拨了拨旁边的一大丛灌木,然后一个浅灰色的木制立牌便从中露了出来。
那木牌上面还用剑刻了字,隔着老远,就可以感受到其中蕴藏的汹涌剑意——
禁动花草树木,违者罚款一中品灵石。
岑槐:“?”
这大木牌藏得如此之深,简直是生怕弟子看见。
岑槐抿了唇。她瞧了一会儿正往回走的剑修长老,然后眼睫一抬:“这罚金,我们不交。”
她有理有据地辩驳道:“这条规则并未写入弟子守则,所以并不是宗门所立,而是学堂处自己私立的规则。”
“而且该规则虽刻于木牌之上,但木牌却被有意藏起了。”
岑槐仰头看向了剑修长老,质问道:“这规则,究竟是为了禁令采摘花草,还是为了罚款弟子?”
剑修长老惊异地看了她一眼。
然后他摇了摇头,理直气壮地道:“便是为了罚款弟子又如何?”
剑修长老低头问道:“你违法了规则没?”
岑槐抿住了唇,没有作声。
剑修长老笑了一声,然后他伸出了手,索要道:“那罚款。”
岑槐皱起了眉。
她和剑修长老对视了一会儿,然后抓着药瓶,将手藏到了身后,摇头道:“我们没有灵石。”
岑槐抖了抖自己的袖子,以示清白:“我们交不起罚金。”
剑修长老不太相信。
前两日杂务堂才刚发了弟子们月奉,新弟子们初来乍到,压根没有花钱的地方。
这十来日,可以说是新弟子们最富有的时候。
剑修长老干脆将神识放了出来。
他用神识扫了岑槐和卫漪的袖子,又仔细查了一下她们的腰间——
既没有灵石,也没有乾坤袋,确实一穷二白。
剑修长老哽住了。
他收回了神识,简直气急败坏:“你们这么快就花光了月钱?”
岑槐轻轻咳了一声:“是这样子的,我们俩进宗门时便欠了巨债,在还清之前,是拿不到月钱的。”
剑修长老愣住了。他眉眼耷拉了下来,唇角也垂了下来,看起来有些失魂落魄。
岑槐:“……”
她突然觉得剑修长老也怪凄凉的。
他辛辛苦苦设下这个小圈套,掐点算着弟子们发月钱的时间,又耐心地蹲守了半天——
结果撞上了一颗灵石也拿不出来的她们俩。
岑槐犹豫了一下,把药瓶从身后拿了出来:“药峰那里,一颗辟谷丹卖一个中品灵石。”
“我辟谷丹品质不高,所以两颗算一个中品灵石吧。”她倒了两颗辟谷丹出来,伸手递给了剑修长老:“我拿这个赔,行吗?”
剑修长老扫了一眼那两颗奇形怪状的辟谷丹,然后狠狠闭上了眼。
“罢了。”他痛心疾首:“我不收你们的罚款了。”
剑修长老转过身,他带了一身的萧瑟之气,唤出了自己的剑,迈步踏了上去,御剑飞离了次峰。
岑槐只听见他最后感慨道:“这弟子,怎么一届更比一届穷?”
这语气,就很像她上学时候,教导主任的训斥——
你们是我带过最差的一届学生!
岑槐笑了起来。
她摇了摇头,将这些事情从脑子里抛掉,坐直了身子,将手里的辟谷丹分了一颗给卫漪:“反正都倒出来了。”
她们俩吃了辟谷丹,岑槐支着下巴:“我不想听下午的课了。”
她叹气:“我想直接去找剑尊。”
下午是法修的课。
她们没有在选课单上填法修,这节课是完全可以不来听的。
岑槐侧了头,问卫漪道:“你想听下午的课吗?”
卫漪无所谓。
那些基础术法他都有学过,听不听都一样。他过来上法修的课,只是为了和岑槐一起而已。
卫漪摇头道:“不听。”
她从地上站了起来,将云来唤了出来:“那我们现在就去剑峰?”
岑槐也从地上爬了起来。
她们俩一块儿御剑去了剑峰,卫漪抱着剑,往山顶处走去:“剑尊的住处在山尖,是一个看起来不大的木屋。”
“不过木屋实际是个天阶法器,内里空间很大,防御也极强。”
卫漪顿了一下,特别强调道:“你在门外哭,他是听不见的。”
岑槐便笑,她晃着袖子:“怪不得你之前答应和我一块儿哭呢。”
“原来是压根没人瞧见。”她抬眼睨卫漪,眼尾扬起,细细长长:“丢不着人。”
卫漪抿住了唇。
岑槐这一眼像是带了钩子,瞧得他不太自在。
卫漪侧过了头,避开了岑槐的视线,他正想解释,就听见遥遥响起了一声问。
“什么丢人?”
岑槐抬头看了过去。
是云上剑尊,他站在山阴之处,负长剑走来,带一身霜雪。
岑槐眨了眨眼睛。
抱头哭的打算肯定是不能和剑尊说的,岑槐想了想,作揖道:“弟子欲学阵修,想拜您为师。”
她抬眼道:“怕您不答应,嫌我丢人。”
云上剑尊已经走了过来。
他不知去了哪里,衣摆确实结了浅浅的一层的薄冰。
傅丛云挥了袖,那层薄冰便悄无声息地消融了下去,他垂眸道:“哦?”
剑尊的语调淡然,岑槐听不出来他的态度。她有些紧张,不自觉舔了唇,试探问道:“不知……您嫌吗?”
云上剑尊并没有答这个问题。
他垂了眼睫,反而问道:“阵修极费灵石,你可知?”
剑尊这么问,想来有意。
岑槐眼睛骤亮。
她迅速应道:“弟子知道。”
岑槐想了想,为了证明她不仅知道阵修耗灵石一事,而且日后也供的起灵石,特意补充道:“弟子还学了丹修。”
剑尊极轻地笑了一下。
然后他摇了摇头:“弟子我不能收。”
岑槐的神情迅速垮了下去。
她正琢磨着既然剑尊就在面前,就又听见剑尊道:“但是阵法可以教你。”
岑槐猛然直起了身,期待地看向了剑尊。
“你日后可以直接来这里找我。”傅丛云在岑槐身上留了道神识:“陋名居不会拦你。”
陋名居便是那个很像木屋的法器名字。
傅丛云侧头又看向了卫漪:“你这打扮——”
他视线微微一抬,落到了卫漪鬓边的海棠花上。
卫漪愣了愣,他下意识摸了一下耳边,然后整个人都僵住了。
之前被剑修长老一打岔,他就忘了这株海棠花的事情。
他竟然戴着这株海棠花,御剑穿过了大半个云天宗,来到了云上剑尊面前!
卫漪迅速扯下了这株花枝,他解释道:“是岑槐插在我头发上的。”
傅丛云微微笑了,他眼睫稍抬,语调悠长:“很好看。”
云上剑尊是知道他的性别的,卫漪拧了一下眉,刚想再做解释,就察觉到了岑槐投过来的视线。
岑槐看起来有些意外。
这株花是岑槐特意摘给他的,而且只给了他,没有给裴含玉。
他现在就这么摘下,还急于辩解,岑槐会不会觉得他不喜欢这个礼物?
卫漪咬了咬牙。
她将海棠又戴回了鬓边,然后抬眉笑道:“是吧,我也觉得很好看。”
卫漪停顿了一下,特意道:“岑槐送我的。”
剑尊维持着脸上的温和的笑意。
他不动声色地想——
啧,小情侣。
先合一天试试吧。
晚上九点左右会二合一更新。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0章 炫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