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长老显而易见地沉默了下去。
他盯着手里提炼过的那堆药草，摇头道：“你早说啊。”
药长老将它们放回到了操作台上，沉痛道：“你要是早说这句话，我就不查看你的提炼药材的水准了。”
岑槐没反应过来，她歪了歪头，有些疑惑：“嗯？”
“因为我要将你逐出师门。”药长老扭头看向了岑槐，神情严峻：“免得你在剑尊门前痛哭，丢尽了我的面子。”
岑槐便支着脑袋笑了起来。
药长老一巴掌拍在了她的脑门上：“笑什么笑，很严肃的啦！”
他收了手，摸着下巴，又慢悠悠道：“药草提炼得倒是都没问题。”
“那师尊。”岑槐往前倾了身子，眼巴巴地看向了药长老：“你愿意教一位即将被你逐出师门的弟子，学习如何炼丹吗？”
药长老哼了一声。
他从凳子上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看了一眼岑槐，然后指挥道：“去把这间屋子里的东西都搬回来。”
这就是愿意教的意思了。
岑槐扬了眉，从凳子上跳了起来，轻快道：“好嘞，师尊。”
为了腾出位置，让她契约异火，这间炼丹室里的东西都被搬去了大厅。
岑槐出了炼丹室，将大厅里的东西挨个搬回了屋子里，按照原先的位置摆好了。然后她扭头看向了药长老，充满期待地喊道：“师尊——”
药长老慢吞吞站了起来。
他指了一下岑槐面前的炼丹炉：“先点火，将炉子烧热。”
这个炼丹炉是每间炼丹室里标配的，由普通石头炼成，售价极其便宜，基本上处于勉强能用的状态。
岑槐唤出了玄冥来，她小心控制着火焰，让它只燃起了一小缕，谨慎地放到炼丹炉下。
药长老在旁边笑了一声：“药材还没放进去呢，你可以大胆点烧。”
这是嫌她火焰太小的意思。
岑槐一边谨慎地将火焰一点点调大，一边用余光偷偷观察着药长老的神情。
她见药长老眉梢微动，赶紧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药长老眼皮抬了一下，笑道：“不错。”
他抬手拨了一部分处理好的药草过去，示意岑槐道：“丹炉热到七层，便可以加入药草。”
岑槐接过了药材，她怕手拿会遗漏一部分，导致分量不对，炼丹失败，特意调了灵力，将一股脑卷了起来，放进了炼丹炉里。
她小心地合上了炉顶。
药长老坐在凳子上，介绍道：“炼丹分三个步骤，熔炼，聚合，成丹。”
“熔炼顾名思义，便是将提炼好的药材熔炼成汁，因为不同药材的性状不同，所以它们并不是一起放入丹炉的。”
他指了指岑槐，提醒道：“干瞪眼做什么？拿你的神识去看呀。”
岑槐赶紧放出了神识，探向了炼丹炉内部。
受炼丹炉的阻隔，她神识看得其实并不清晰，只能隐约感觉到各个药草的熔炼情况。
药长老在一旁道：“这次让你炼制的是辟谷丹。”
“它称得上是最简单是一种丹药了，药材便宜，药性相合，你要是这个都失败了——”
药长老哼哼了一声，他拿神识扫了一眼炼丹炉里的情况，将剩下的药草拨了过去：“将这些也加入炉里。”
岑槐按照指挥，开了炉顶，将剩下的药草也加入了炉里。
玄冥稳定地燃烧着，炉里的药草很快便都化为了一摊汁液，药长老的声音再次悠悠响了起来——
“药材熔炼完成之后，便是聚合阶段。所谓聚合，就是用你的灵力，控制着熔炼出来的草药汁液，将汇合到一起。”
“很多药草药性相克，所以怎么聚，怎么合，就要看你的控制力了。”
岑槐舔了一下唇。
她看起来有些紧张，药长老抬了一下眉，又悠悠补充道：“不过辟谷丹没这个问题，所以你想怎么聚合都行。”
“先将你的火焰调小一些，然后赶紧聚合。”药长老指挥道。
他嘟嘟囔囔：“现在还弄这么大火做什么？”
药长老不解道：“想蒸干药汁，减少成丹数量？”
岑槐匆匆将玄冥的火焰收小了，然后她探了灵力，紧张地控制着汁液，将它们混合到了一起。
药长老继续道：“成丹阶段则相对简单一些。它是前两个阶段的反应，前两个阶段的任何小小失误，都有可能造成最后成丹的失败，更有甚至，会引起炸炉。”
岑槐的动作明显定了一下。
药长老瞧见了，他笑了笑，悠然道：“别紧张，辟谷丹没有药性冲突的药植，不用担心炸炉。”
所谓炸炉，是指丹药在聚合过程中出现了药性冲突，或者火焰不稳，导致成丹时，丹药出现了自行炸裂的情况。
但是岑槐的神情并没有舒缓。
她依然凝视着炼丹炉，侧耳仔细倾听着，然后她狠狠皱起了眉：“师尊。”
岑槐提醒道：“你听。”
“咔嚓——”
是丹炉裂纹的声音。
药长老终于反应了过来，他一把拽过了岑槐，但是撑起了防护罩，笼住了他们两人。几乎是与此同时——
丹炉“砰”一声炸开了。
丹炉碎片砸向四面八方，发出了一片桄榔的响声，炉子里成了一半的丹药也都飞了出来，玻璃珠般滚落了一地。
炼丹室里终于静了下来，药长老撤掉了防护罩，和岑槐面面相觑。
炸炉了。
物理意义上的炸。
这炼丹炉实在是太过劣质，承受不住玄冥的火焰，自行炸裂了。
药长老神情看起来有些恍惚，他往前走了一步，伸手抚向了丹炉残骸：“这个炼丹炉价值一个上品灵石——”
岑槐：“……”
岑槐领悟出了他话里的意思，她安详地闭上了眼：“我会赔的。”
区区一个上品灵石而已。
岑槐补充道：“按照顺序，从我月奉里扣。”
药长老“唰”地扭过了头：“按照顺序？”
他震惊道：“你还欠了别人灵石？”
“不是我欠的。”岑槐解释道：“卫漪测天赋的时候，不小心弄炸了测试石，我帮她担了一半的赔款。”
“可以。”药长老鼓掌道：“你们俩确实好姐妹，一起担债务，一起炸石头。”
岑槐灰头土脸地笑了起来。
药长老挥了挥袖子，将手背到了身后：“如何炼丹我已经教予你了，之后的练习便是你自己的事了。”
他摸了摸乾坤袋，从里面找出了一沓丹方来，如何挑了两张给岑槐：“不同丹方的炼制情况不同，你自己好生练习。”
药长老已经踱步到了门口：“每个丹方炼出十瓶丹药，再来找我。”
“我给你开了拿药的权限，楼上有好一些的丹炉，你可以用那个炼丹。”
药长老已经出了炼丹室的门了，他又想起了什么，紧急从门外探了头回来，警告道：“价值一百上品灵石，不要弄炸了。”
一百灵石的炼丹炉！
岑槐切实感受到了药长老的富裕。
她含泪做出了保证：“要是察觉丹炉承受不住玄冥的火焰，我会中断火焰的。”
丹可以毁，炉不能炸。
药长老满意了，他点了点头，终于彻底离开了炼丹室。
岑槐盯着他的背影瞧了一会儿，见他确实走远了，才悄悄抬手推上了门，蹲下身捡起了丹药来。
这次的炸丹是炼丹炉的问题，与丹药无关。
这些辟谷丹已经算半成品了，虽然效果没有这次辟谷丹强，但是——
它们不要钱啊。
药长老上次给她的一瓶辟谷丹，已经马上就要见底了。
岑槐捡起了所有的辟谷丹。
她使了个清尘诀，将丹药清理干净，然后小心地拿出了之前装辟谷丹的玉瓶，将这些丹药都塞了进去。
现在已经是晚上了，岑槐不准备再尝试炼丹。她简单收拾了一下狼藉的炼丹室，然后原地坐了下来，开始了打坐。
她一直打坐到了早上，才御剑赶去了次峰，走进了学堂。
裴含玉还没有到，但是卫漪已经在学堂里坐着了。
岑槐走到了卫漪的身边，挨着她坐了下来，顺手塞了个玉瓶给她。
她昨晚收拾炼丹室的时候，从角落里找出了几个新的玉瓶，便将那些辟谷丹均分了一下，挪成了三份。
卫漪摸到了瓶身，她有些疑惑，抬手将玉瓶推了回去：“怎么了？”
岑槐将玉瓶又递到了卫漪手边，她小声道：“这是我昨日炼的辟谷丹，算是给你的贿赂。”
卫漪偏头看向了岑槐。
辟谷丹她懂，昨日炼的她也明白，像这种小东西，岑槐是很喜欢分享的。
只是——
卫漪伸手接过了玉瓶，眉梢微微蹙起：“什么贿赂？”
岑槐侧了身，悄悄摸摸地贴了过来，然后她极小声地道：“因为我想跟着剑尊学阵法，但是又怕他不答应，所以贿赂你一下。”
她想起来昨日与药长老说这些的时候，他的怪异表情。
岑槐笑了一下，故意逗卫漪道：“到时候他要是不答应，你就带我去剑尊的门前，我们俩抱一块儿哭。”
卫漪愣了愣。
岑槐明显是在开玩笑，卫漪抬了头，正想说些什么来接她的话，但是还没开口就对上了岑槐的视线。
岑槐刘海不知道经历了什么，狗啃一般地贴在额头上，看起来有些滑稽，偏生一双眼睛极亮，像是落了漫天的星辉，正一瞬不瞬地瞧着她。
卫漪耳尖一点一点地泛起了红，她简直是鬼迷心窍，之前想的回答全忘了，只下意识应道：“好。”
岑槐：“？”
真答应啊？
她欣慰地看向了卫漪，用力地拍了拍她的肩膀，感慨道：“好姐妹！”
一些奇怪的小情侣同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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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见（也许是下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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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好姐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