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实验,最后是由霁生秘密接手的。
实验过程如同抽筋剥皮,冷汗蒸腾的每一秒,你都在想,幸好不是他在。
否则你一定会放弃了。
只是有时被折腾得意识不清,你也会在臆想中抓着他的手,说你好疼。
你抵着他的额头,下意识认为你的痛苦也能像在机甲空间一样与他共享。
幻想中的柏源握着你的手颤抖,眼泪一滴滴落在冰冷的试验台。
大脑断联,你模糊不清地想着,果然是幻觉。
仿生人怎么会掉眼泪。
可是下一刻,他轻轻蹭着你的额头,说:“博士,我在。”
“我在。”
他的声音在抖,一点都不像他了。
幸好只是幻觉。
三个月后的一日清晨,你睁开眼,难得地视线清晰了。
你清楚,这是任务快要结束了。
你坐起身,模糊地听见门外霁生在说实验成功了。
你想要下床,对上一双黯淡的眼,琥珀色的瞳,缠绕着血丝。
残破,疲惫。
不是幻觉。
……怎么能不是幻觉呢?
窗外传来市民的欢呼声,高处的警报灯已经撤下,彩色的霓虹透过实验室的玻璃泻进来。
你和柏源在震天的欢笑声中对视。
你们都清楚,你已经撑不了多久了。
你看着他掩在阴影中的眼睛,忽然有一种让你感到恐慌的预感。
一手撑着试验台,尽力靠在他的身上,一手触碰到他带着未干泪水的脸颊,你无力地,一下又一下,缓慢地抚摸他的脸。
“柏源,你答应我,你会成为我最后一个印记,好吗?”
“只有你活着,我才能永远被记住。”
柏源没有说话,一滴泪水从眼角落在你的手心。
“好吗?”近乎是乞求了。
柏源终于轻轻点了点头。
你脱力地抱住他,虚虚的,已经无法拢紧。
闭上眼,轻轻吻在他的唇上。
再睁眼时,手指从他腰侧的休眠按钮抬起。
你看着他闭上的眼,扬起一个笑,在心里说:
“骗你的,柏源。
我不要你记住我。
要你带着痛苦,永远铭记我,我怎么舍得。”
挣扎着从实验台上下来,你费力地摸到电脑,插上电源,和他连接。
点进格式化软件的瞬间,弹出一个对话框。
“正在进行自毁。”
你慌乱地想要关掉,鼠标在碰到红叉的一瞬间,弹出一个警告框。
标红的字,却并不是长长的英文。
“博士,我不会变成最后一个记住你的人,但我会是唯一一个与您共生死的人。”
“假如要我彻底忘记您,我宁可不存在。”
你愣在原地,看着左上方关不掉的倒计时一点点变小。
最末尾,弹出来一个小小的名字,是温枔叫你的那个称呼。
这是他最后的逾矩。
泪水顺着滴在键盘上,你恍然发觉身体发冷。
柏源……
不管做什么,你都能猜到。
你就不能笨一次吗?
你无力地放下鼠标,站起身的瞬间,双腿发软跌坐下来。
一点点撑着,半是走半是爬地到他身边。
握住他手的瞬间,电脑发出发出最后一声提示音。
一滴眼泪从他闭着的眼睛滑落,砸在腿上,落进长长的伤口。
好疼。
如果销毁数据的痛觉让你流泪……
就把它当做是我好不好?
四周陷入一片沉寂,失去最后一丝意识前,你听见系统冷漠的声音响起:
“任务出现异常,正在进行回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