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最后的结果，却是薛昭输的一败涂地。
手中长剑坠落在地的少年人难以置信地捂住自己发抖的手腕，他甚至都没反应过来自己到底是如何败落的，为什么自己的灵气被无名手中那把破剑轻飘飘地一拨，就那么、那么……
那么轻而易举地成了扫过摆放在一旁热茶上的一缕清风。
“你明知我是个剑修，为何还用剑面对我？”
白华也没想到对面的小朋友能菜成这副模样，一时间有些索然无味：“你不知我的深浅底细，便想用我最擅长的方式击败我——是觉得自己能用修士的力量，便可以随意碾压一个凡人吗？”
他确实、是有这样的轻慢的。
但薛昭没有吭声，只是沉默着拾起掉在地上的长剑，叫体内的灵力一次次在经脉中运转游走，半晌才平复下手腕的震颤，闷声又对白华说道：“再来。”
这次他必不会再轻敌了。
但结果也是显而易见的。
即便灵力在身体中游走的每一根经脉都运转过渡的酸痛，即便手腕已经肿胀的无法再握住剑，即便薛昭几乎已经用出了自己所有能用到的手段，但结局并没有和他之前因为轻慢而已失败的那一次有任何区别。
他依旧在无名面前输的体无完肤、无地自容。
“你不适合用剑，”白华虽然有些失望，但也没太失望，只是兴致缺缺地将手中那把破破烂烂的长剑收回剑鞘中道，“你与我不是一条道上的人，你也没必要模仿我的剑术，对你而言没有好处。”
她原本以为自己身边出现了这么一个人应当和委托者的遗愿有关，或许这样一个绝世剑客并不希望自己的剑法和剑道在世上就此失传，因此白华方才也存了几分试探面前这小子能否继承自己衣钵的心思，这才不厌其烦陪菜鸡玩游戏。
但显而易见，结局让她失望了。
薛昭紧紧捂住自己的红肿胀痛的手腕紧紧抿住唇瓣。他整张脸都泛着一股不正常的赤红，只有嘴唇灰白的几近干裂。
白华刚意识到他的不对劲，就见他依旧微笑着朝自己看过来，若非肯定自己看见他眼底隐约浮动的猩红，她还真以为这小子一点打击都没感受到。
“是前辈说的对。”
即便如此，他也只是维持这脸上温和平缓的微笑望向白华，一幅将她的意见全盘接收的模样：“是晚辈自大了。”
……不是吧，这小子这么容易就有心魔了？
考虑他们现在还是合伙人关系，白华还是姑且还是开解道：“人各有道，你不适合我的道。你若是想学剑技，我倒是能教你一些，但是旁的就算了。”
不过看他的模样……白华觉得他没听进去就是了。
“前辈也累了吧？”薛昭将手中长剑收回芥子戒中，看不出丝毫情绪波动的冲白华笑道：“茶放这么半天也凉了，我给前辈换一壶新的吧。”
果然和自己不太能合得来。
虽然心中是这么想着，但是白华也没拒绝薛昭的殷勤。
即便教的仅仅只是剑招，但是对薛昭而言也绰绰有余了。光这点来看自己就能算得上是他半个师父了，喝他一杯茶也不算什么。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自己如今这个状况其实也足够奇怪的。
就白华见过的魂魄而言，没有一个像自己这个委托者的一样能吃能喝能跑能跳还能用剑气凝练剑意的。如果不是因为自己如今确实没有实体，自己现在这个状态……简直和正常人别无一二。
这不该是一缕残魂应该有的状态才是。
不过这种事也只能慢慢来了。
白华伸了个懒腰往边上的藤编躺椅上一靠，就优哉游哉地晃起了椅子来。
如果不是见过她长剑染血的模样，薛昭也几乎以为她就是个再寻常不过的普通人了。
“——是这家客栈招牌的琉璃雪花茶，”但他什么都没说，只是坐到白华身边为她倒了一盏热腾腾的茶水，状似无意地随口说道，“我方才拿茶的时候听小二说，明日城内要举行一场拍卖，前辈可感兴趣？”
“那就去看看呗。”
如今这个状况，白华对什么事情都很感兴趣——尤其这种几乎和气运之子绑定在一起必定会出现点精彩剧情的环境，她是相当感兴趣的。
虽然不太清楚委托者的遗愿到底是什么，但是这并不妨碍白华摸清楚自己身边这个少年是气运之子这件事，而委托者……大约就是他的随身老爷爷那种金手指了。
虽然气运之子无法继承自己的衣钵否定了她的其中一个猜测，但白华却相当肯定委托者的遗愿必定和气运之子有着极大关联，因此对他的提议，自然是没有拒绝的理由。
“说起来，你身上的钱财还够吗？”她又突然想到了这个问题：“那几个金丹的芥子戒里头竟然存了这么多钱吗？”
“灵石大抵是少上一些的，”薛昭略一沉吟，“不过算上里头的几样法器……只要想要的东西没有炒成天价，基本上都是能拍下来的。”
“那就好，”他听到无名松了口气，略带庆幸道，“我身上可没多一毛钱能叫你花的。”
——即便有，他自然也是不会去动自己救命恩人的钱。
薛昭唇角微微下撇，一时因为自己在无名眼中的形象未免太过卑劣了些而恼火，但见她摇晃着摇椅庆幸的模样，却又莫名觉得与她计较这些，又大可不必。
她本就是这样直来直去的性子……算了。
“到时候前辈要是有看上眼的东西，也可以和晚辈说，”薛昭回想了一下自己想要的物件清单，确认自己确实可以再挤出些余钱供给自己救命恩人花销后，语气也不免轻松起来，“晚辈也定当竭尽所能为前辈——”
“免了。”
但白华拒绝的西安的相当干脆。
“你身上那三瓜俩枣还是先紧着自己用吧，”她也实在不想听小伙子这些表衷心的话了，“我没什么物欲，你供我吃喝就行了。”
“但是那把剑总不能一直这样裂着吧，”薛昭虽然又被噎了一下，但已经在开始尝试着继续自己想要继续的话题了，“总该得修补一下的。不然即便是前辈那般爱惜的用法，那把剑也很快就会折断的。”
这倒也是。
白华自己倒是无所谓，但是委托者打心底不愿意这么挥霍浪费，因此思索片刻后，她才慢吞吞说道：“既然这样，到时候在拍卖场上看看有没有精铁矿和黑铁吧。”
只是最常见的铸剑材料，即便是没有修为的普通人想要一把好剑，也基本上会用到这些材料。
虽然薛昭不知道自己拥有过的那把短剑曾经是由什么材料铸就的，但是显而易见，能够承载的起灵力的涌动，主体也必定不会是这些凡铁构成的。
“说起来，你会这些能补贴生活的手艺吗？”
但是无名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对，看着放在桌上的破剑琢磨片刻后，才转开视线又看向自己问道。
“不会。”薛昭摇了摇头解释道：“不管是炼器还是炼丹，这些事情基本上都是密不外传的。只有三大宗与七大门里，寻常弟子才能得到些教导，但最好的炼器师与炼丹师都在万剑宗与丹宗和药宗。”
行吧，知识垄断也不算意外。
“你愿不愿意和我学铸剑？”
虽然是这么在问，但白华非常笃定薛昭不会拒绝自己。
“前辈愿教授，晚辈受宠若惊，”他也相当配合的露出了个“受宠若惊”的表情来，“还望前辈不要嫌弃晚辈愚鲁。”
“那到时候就多买些精铁矿与黑铁吧。”
虽然不知道这个世界是怎么铸剑的，但看了一遍委托者记忆中的铸剑方法后，白华就非常笃定这绝对不是正常的铸剑方式。
但是这就不关她的事了。
反正薛昭想要从她身上学的……也不是寻常的东西。
“等你能自己铸出剑来，你就可以学我的剑招了——不过要不要学全看你自己，相比起跟我学习，我倒是觉得你去三大宗七大门更好些。”
薛昭是相当传统的气运之子。
这个传统的意思指的是，他如果进宗门，多半会有个慧眼识珠脾气古怪又护短的师父愿意收他为徒，而师门中也必定会有同样天才又脾气古怪但是护短的同门偏心他，跟着宗门去团建多半能找到什么好东西，虽然会吸引其他宗门的炮火和妒忌，也会经历很多磨难数次置身于死地，但最后必定是满载而归赚的钵满盆满还能突破一大个境界。
白华是觉得按照他这个天赋和身世，拜入宗门绝对会比在自己身边更快学到本事。
也能更快实现他复仇的愿望。
但薛昭不是这么想的。
他脸上笑容骤然淡了下来，俊秀的眉眼随着表情的冷凝也一时间格外唬人，像是结了一层薄霜般冷峻了下来。
“前辈是觉得小子实在是不堪入眼吗？”
白华只觉得小伙子的自尊心相当莫名其妙。
“我要是觉得你不堪入眼，就不会叫你去三大宗七大门了。”
虽然白华不了解如今这个世道的宗门，但是这并不妨碍她从刚才得到的信息中推测出这些宗门必定是这个世界最顶尖的那波宗门。
“我不是和你说了吗，你我道不相同。”
薛昭只是板正着身体，咬紧后槽牙听着面前的救命恩人那般轻描淡写又毫无所谓地说：“你我注定不是同一条路上的人，既然如此，那就叫没必要为此耽误时间了。”
对她而言……教导自己，原来只是耽误时间吗？
“确实是晚辈不自量力了，”但薛昭只是僵着唇角挽起一个松快的弧度，“前辈这般本事的人，自然是只有那些大宗门里头的天之骄子才看得上眼的。”
……啊？
白华肯定他误解了什么，但是又觉得这种心思敏感的小朋友实在是难伺候，琢磨一会儿后还是决定先回芥子戒里头修生养息比较好。
她都在那破地方待了五千多年了！哪有一出来就要给小朋友解决心理问题还得哄人的道理！
后面还有一更宝贝们记得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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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龙傲天的金手指（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