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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凤龙台(2)

已故的叔孙通长老,曾在门后给刘恒描述过自己曾在大秦府库中看到的神物,以及那些只停留在传说中的神物:

前者,就比如能够凭借一颗生命树种子提供能量、从而从万条银蛇将正常人变成“不死者”的“高鼎”;

后者,就比如“地簋”:理论上能跟高鼎相配合,制造出比发射闪电的白色怪物还要强大的妖怪!

早在武王灭商之后,高鼎和地簋这两件杀人万万的武器,连同其他不祥之物,一并封存了起来。

高鼎之中被长簪形的青龙剑所封印,而地簋则被两道红条盘旋而成的“朱雀剑”所封印——

这里说的,当然是沉睡状态下的两件“禹兵”,可以简单理解为两把神剑的剑柄。

而在高鼎和地簋被封印的同时,一则预言在神州大地不胫而走:

谁能从高鼎中拔出青龙剑,谁就是华夏未来的“建国者”,将会建立一个新的王朝;

谁能从地簋中拔出朱雀剑,谁就是中原未来的“经国者”,将会继承这个王朝并将其发扬光大。

截止到目前,嬴政早已经拔出了青龙剑,当之无愧地自证为“建国者”。

高鼎也失去了封印,被嬴政和扶苏一共使用了三次,还剩最后一颗生命树种子可供使用。

但地簋仍旧躺在曾侯乙墓之中,被朱雀剑的红色剑柄牢牢封印住了……

“曾侯阁下开出的条件是,”屈原大夫打断了刘恒的冥思,“若要获知想要的答案,就必须先拔出朱雀剑,自证为‘经国者’!”

……

在刚刚来到曾侯乙的虚拟地宫时,刘恒听说要经过“测试”,放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他便立即脑补出希腊语学校和临淄学宫里的三天一小考、五天一大考。

直到,跟高鼎一样爬满蛇蜥的地簋,连带着那两股互绕的古怪剑柄,出现在他的面前。

直到,三闾大夫告诉小刘,他需要从地簋中拔出朱雀剑,从而自证为“经国者”:站在“建国者”身后的守成之君。

这场测试,就这样从事在人为的斗智,瞬间变成了听天由命的安排。

“这就是终极的测试,”屈原看向表情凝重的刘恒,“一切人为的努力在这里毫无意义。”

“决定结果的,”三闾大夫把话说完,“则是某种不可见、不可抗拒的伟力!”

听到这,刘恒反而表现得释然起来。

他深吸一口气,快步走向地面上那诡异的容器,将平时管用的右手——

随着一道朱光在他面前扫过,那两股红条盘旋缠绕而成的奇特剑柄,已然握在刘恒手里面了!

小伙子用汗津津的右手,握紧这冷冰冰沉睡着的剑柄,完全不知所措;

胸口剧烈起伏,满面疑惑地看向阴森地宫里包括屈原、曾侯乙在内的一众亡灵;

只见,后者的脸上露出深浅不一的喜悦神色,却依旧一言不发。

紧接着,这诡异的众多人面瞬间后退。

刘恒发现自己和屈原飞快地穿过地下的隧道,闪瞬之间回到了完全展开的凤龙台上。

刘恒握着那红色双螺旋的朱雀剑柄,惊魂未定道:“这意味着什么?”

他本想屈原会重新确认一遍,作为刘邦之子的刘恒已经被神器选为“经国者”。

谁知,三闾大夫竟然道:“这意味着,公子已经得到了所有答案!”

“什么答案?”刘恒哭笑不得,“答案究竟是什么?女娲方舟究竟停泊在哪里?”

“刘公子,”屈原解释道,“在此之前,二十一岁的嬴政在推翻吕不韦的宫廷政变中,已经被青龙剑选择为‘建国者’,并且通过灭亡六国证明了这一选择。”

“一个甲子过去了,”三闾大夫继续从容不迫地继续,“世人迟迟不知道继承帝国基业的‘经国者’究竟是谁——直到现在!”

“可不能如此儿戏啊!”刘恒连忙说,“按照秦朝的连坐制度,我至今都是大秦帝国的通缉要犯!说我刘恒要继承嬴氏的万世基业,简直是异想天开!”

“吾刚说的话也许有问题,”屈原沉思道,“但是神剑的选择不可能出错!也许,刘公子未来并非从赢秦手中接过万世基业,而是从您的父亲御龙将军刘邦手中接过皇帝之位!”

“什么?”刘恒都有点要疯了,“我父亲四个月前因为跟一个叫英布的同村人打架受伤,很快不治身亡!我怎能从先考手中‘皇帝之位’?”

“那余又说错了,”三闾大夫倒是不排斥自我纠正,“公子也许是从别的什么人手中继承帝国基业的!比如,你的后妈,仍然在世的吕雉吕夫人?”

这句把刘恒险些雷了一个大跟头。

“不管怎样,”屈原继续说着,“神州迟早会按照预言由刘公子来掌管,无论其他任何人做任何事!”

“因此,”屈原接着说,“吾是否现在告诉刘公子‘新月之尖’的方位,就完全不重要了。”

“可我无法开启神剑啊!”刘恒眼泪都快出来了。

“不要担心,”屈原漫不经心说,“它会教给你。”

“但如果我不率先登上女娲方舟,”刘恒追问道,“‘炎帝之魂’就会从太阳核心降下烈火洪流,世界就会毁于一旦!”

“不要担心,”屈原依旧冷漠,“结局必定会发生逆转!”

三闾大夫活着的时候,可不是这副嘴脸的。

那一句句发自内心、感人肺腑的诗句,无一不表明骚人有着一颗柔情似火的内心。

只不过,在刘恒面前夸夸其谈的,严格说并不是已经故去的屈平本人,而是大诗人残存的意识,一团没有温度的亡魂。

扑通一声,刘恒双膝跪在了屈原面前。

“大师!”小伙子无比恳切地说道,“这世界即将经历烈火地狱!

“就算,有少数人类躲过了从太阳核心发出的‘大洪水’,那么什么样的末世和废土在等着劫后余生的他们呢?

“世上的好人,难道要继续受苦,继续忍受不公吗?

“您从曾侯乙那里学到了《喀巴拉》,必定知晓‘新月之尖’究竟在什么地方。

“只要晚辈能到达那里,起锚方舟,求见炎帝之魂,亿万生命就可能被拯救!”

这些话,显然打动不了屈原的亡魂。

“朱雀剑已经选定了主人,”三闾大夫摇头道,继续冷若冰霜道,“吾对世人的义务已经终结了。曾侯阁下用玉枝结出超凡的墓室,并非为了拯救人类,而是在其彻底毁灭之后能够永久贮藏文明的火种……”

“长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艰。”

充满感情的一联诗句,突然从刘恒焦躁的口舌中脱口而出,让再冰冷的隆冬也增添了几分温度。

“我揩着眼泪啊声声长叹,”小伙子用沙哑的嗓音吟诵着,“哀叹人生道路多么艰难!”

“请问先生,”刘恒看向屈原的亡魂,“是谁写下了这同情同理的诗句?”

刘恒是能将所有的楚辞全都倒背如流的。

这孩子是如此的天资聪明,如此勤奋好学,而且,还得天独厚地拥有如此众多而且优秀的师父。

这些特级教师,从大秦帝国的博士官叔孙通、到咸阳月氏奴的头人伏瓦、再到民间高手“商山四皓”——

但排在第一位的,就是小刘从娘胎里就拜认的师父,他的母亲薄夫人。

刘恒望向屈原的亡魂,背出了更多母亲传授的句子:

“怨灵修之浩荡兮,终不察夫民心——怨就怨楚王这样糊涂啊,始终不体察民众的心声!”

“现如今,”小伙子冷眼看向对方,“又是谁不察民心?”

见三闾大夫显然有所沉思,刘恒趁热打铁,继续背诵出对方生前的诗句:

“亦余心之所善兮,虽九死其犹未悔——这是我心中追求的东西,就是多次死亡也不后悔!”

“可是呢,”小刘讥讽道,“某个人,现如今只求偷生。”

最后,刘恒还不忘加上了画龙点睛之笔,绘声绘色地朗诵出了屈原所有创作中堪称最动人的句子:

“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前面的道路啊又远又长,吾将上上下下追求理想!”

“大师,”小伙子眼泪汪汪道,“现如今,您何不为我这上下求索之人,指一条明路呢?”

看起来,刘恒背出的楚辞句子,让屈原的魂魄找回了更多的真我。

就见他仰起瘦销的面庞,朝向凤龙台完全展开的奇异庑殿顶。

表面上默不作声,实际上在跟只有屈原自己才能看到的曾侯乙意识进行了沟通。

良久,三闾大夫平视刘恒,仿佛在暗自考量考量这个小伙子的品格。

“按照人鳐原本的计划,”骚人开口道,“刘公子和渔村里的反秦义士们,一旦离开双峰小岛,就会由丹青博士晁术授予一副画卷……”

“是的,”刘恒着急忙慌把话题抢了过去,“五彩人鳐们告诉我,这是一份登上女娲方舟的邀请!”

“但有了邀请还远远不够,”屈原继续说,“受邀者需要自行探究女娲方舟的所在,以及如何接近女娲方舟!”

“所以,”屈子看向小刘,“证明自己值得被拯救,不仅要被人鳐选中,而且还要找到登上女娲方舟的方法,完全是难上加难。”

“也难怪,”骚人感慨道,“只有刘公子一人走到了目前这步!”

“既然登上凤龙台是计划的一部分,”刘恒回道,“那就请大师立即告诉我‘新月之尖’的所指吧!”

“这个答案,”屈原说,“吾还是不能直接告诉公子。但是,吾可以将狂叟画卷背后的真实场景向公子展示出来。”

“如果公子足够眼尖,”骚人把话说完,“就会找到女娲方舟停泊的‘新月之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