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神,我这就是要去道歉的!”辰星白一边向墙角蜷缩,一边颤抖着解释。
面前的男子瞟了眼手中的蛋糕盒,方才在大黑驴倒下前的一刹那,他及时挽救了这盒蛋糕。
“大神,我真的是去道歉的。那就是我专门买的蛋糕!不是我偷懒,我真的很诚心道歉的,我还特意去学做蛋糕,就是实在做不成样只好买现成的。”辰星白依然在努力解释。
“今天找你不是为了这件事。”那个声音冷酷、深沉,仿佛从宇宙的另一端传来。
千刃抬起他灰褐色的眼瞳,一股强大的压迫感自上而下向辰星白袭来。说着,他又向前走了几步,
“你做过的错事,桩桩件件都有记录。而你,必须为它们付出代价。就比如,你们熟知的一句话:‘欠债还钱,杀人——偿命!’”
“欠——我没欠过人钱啊!都是别人欠我。”辰星白瞪着惊慌的眼神,“杀人?不是说我杀人吧?我怎么可能杀人啊?”
千刃却冷冷地说道:“还未降生的生命也是命!”
辰星白这下明白了,但他立刻辩解道:“大神,您说的不会是那个事吧?那我可是冤枉的!我发誓,我绝对没有逼迫她打掉孩子。是她自己说把孩子拿掉了,还找我讹了笔钱。
说实话,她那孩子真的和我没关系,是他们把我灌醉了,然后硬赖在我头上的。我也是怕她闹到学校才想说破财免灾。”
“不知悔改!”
千刃这四个字带着一股凌冽的杀气。
辰星白倒是很懂得审时度势,立刻不再叽歪,改口道:“我错了!”
“认错倒是快。可惜,这不是道歉能解决的。”
“大神,您可别吓我啊。”
“你的所作所为触犯天律,下世债、现世报,一样也躲不掉。”千刃说着抬手拿出一张纸,扫了一眼随吸了口凉气,啧啧道:“这每一项都比死可怕得多,要我一一念出来吗?”
“别——”辰星白已经吓得没了血色,哀求道:“大神,救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千刃叹了口气,“谁让我是心软的神呢。我可以让你免受惩罚,但是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答应!我都答应!”辰星白立刻应道。
千刃来到他面前,将蛋糕盒轻轻放到他手里,然后拿出一张不知道什么材质的方卡,上面画着些金色符印,辰星白是一个笔画也不认得。
就听千刃说道:“签了这份契约,从今天起,日落之后你的时间归我。”
“什么叫我的时间归您?”
千刃根本不理会辰星白的疑问,而是继续说道:“为期,三个月。此后,你会活到寿终正寝,而本执将再不打扰。”
“再不打扰”四个字彻底打动了辰星白,“怎么签?”
“右手食指,对,按下去。”
就在辰星白的食指接触金色符印的一刹那,一股电流瞬间穿过他的身体,紧接着便失去了意识。
千刃收起契约,将方才那张用来吓唬辰星白的足疗店广告团成一坨丢进墙角的垃圾桶,接着巷子里的路灯亮了。
千刃低头看了眼手中的蛋糕盒,然后晃了晃脖子,这位天府十一处资深执命即凡人眼中的死神,即刻起要学着适应这具凡人的躯壳了。
千刃来到那驾大黑驴旁。原以为驾驭这只铁驴肯定比昔年策马纵横容易许多,但他显然大意了,于是,不足两百米的小巷里一个歪七八扭的车影渐行渐远……
经过反复尝试,沈幼仪终于确定了蛋糕的最佳配比,自然没时间去赴辰星白的道歉之约。
千刃在湖心亭等了又等,直到月朗星稀,想着辰星白不敢说谎,那就是被放鸽子了?
那晚,千刃望着着沈幼仪寝室的阳台,他知道那里面住的已经不是他的小朋友,而是毫无神明记忆的凡人女孩沈幼仪,但他还是在心底默念道:
“小十三,那个警察是个陷阱。我绝对不会看着你掉进去的!”
包括千刃在内的一干人等都认为,宁方直就是天府二处给十三月设置的陷阱。
那个站在白色大厅中央,一身酒红色长袍,金属面具下看不到容颜,甚至不知他是男是女的天府二处处长知味,最善诛心。
看起来流放凡间几十年不过小惩大诫,但十三月触犯的是情戒,所以,包括二处在内的所有公职都认为知味的这个判罚是想让小十三在凡间受尽情殇。
一向疼爱下属的七处处长司徒长宫于是找到统领十一、十二两处的上官翎。十一处主死,十二处管生,死生循环,翎处也是大权在握。这二位一番合计,在十三月流放之时,将其情丝剪掉了大半,只保留能够正常生活所需,而被剪短的那段则用智商补足。一个情丝不全的人,看她还怎么为情所伤?
世间万物讲究的是一个平衡,上官翎为沈幼仪多加的智商也不是凭空捏造的。在凡人投胎时,会有一次以物易物的机会,用下世的智商换取美貌者居多,也有换取财富的。翎处给沈幼仪的就是这些被置换后储存起来的智商。好巧不巧,这里面就有一个想要投胎当富二代的,他就是辰星白。这也是之所以千刃会找上他的原因——嗯,是缘分。
……
宁方直结束了一天的工作,坐在书桌前,顺手翻开那只文件夹,沈幼仪写的那页小篆掉了出来。他轻轻蹙了下眉,然后,竟然打开电脑逐字翻译起来。
最后,一封完整的“情书”展现在眼前:
“宁警官,你好,我叫沈幼仪。前天是我们第一次见面,但不是在教室里。”
不是吗?
“当时,你从阳台下经过,夕阳的余晖洒在你的肩章上,一闪一闪的。”
一闪一闪?小孩子口吻。
“就在我第一眼看到你的那刻我就做了一个重要的决定,所以,以后我们应该会经常见面了。”
经常?
“下面就是我要说的重点。宁警官,我诚挚地邀请你,”
邀请?
“做我的男朋友!”
霎那间,宁方直被一口唾沫呛住,连咳了半天。他瞪大眼睛又把原文对照一遍,的确是“做我的男朋友”,难怪当时唐教授看自己的眼神中带有一丝暧昧,还以为自己神经过敏,原来是这样?
宁方直绝对想不到,沈幼仪写这封信的时候遵循了偶像剧套路法则,所谓表白就是要直抒胸臆,点明主题,突出重点,不求一击即中,却要对方务必印象深刻。
现在的孩子都这么直接的吗?宁方直平复了下心绪,后面还有一段,于是不无忐忑地继续看下去:
“虽然此刻我依然充满顾虑,但我知道交往的前提是真诚。所以,我必须向你坦白一件事情,那就是我并不懂感情。”
不懂感情?初恋吗?那一刹,宁方直说不清自己是什么感觉,或许心底会有那么一丝丝开心甚至得意?但接下去的内容就让他开心不起来了。
这也是沈幼仪选择用小篆的原因,她在信中坦白了自己希望借助恋爱激活对感情的认知,以达到共情的目的。
如果说三观震碎未免夸张,但宁方直也是实打实地被雷了个外焦里嫩。心理学也属于医学范畴,这么看这孩子是把自己当药引子了?
最后还有结束语:
“这是我第一次写情书,没有经验,不到之处还请见谅。”
情——她管这个叫情书?
……
清晨,女生们纷纷议论,说昨晚有人看到辰星白的车和人在女生寝室楼下一直待到半夜,这是哪个倒霉姑娘要着这个花花公子的道了?
辰星白醒来的时候感觉脖子像棍子一样僵硬,勉强转了个头,发现自己居然靠在一棵树上,顿时一口老血直冲霄汉。就算拾荒者,夜里也有个公园长椅吧!等等——
“我的车呢?”
……
花都区刑警队,白启看到宁方直走过来赶忙凑上去,“老大,忘了告诉你,昨天沈同学来过。”
宁方直表情从容完全没有惊讶颜色,只是淡淡地问了句:“然后呢?”
“啊!人特安静,就在那儿学习来着。后来等不到你,学校有事就先回去了。她后来有联系你吗?”
“多事!”宁方直的语气并不狠厉,“去把警员手册抄十遍。”
“啊?不是吧老大。”
“还有保密守则。”
白启吸了口气,到嘴边的话生给吞了回去,这时,他的手机震铃响了。方才还嘻嘻哈哈的大小伙子接通电话的一刹秒变宁队2.0。
“老大,723的嫌犯正驾车驶向滨江隧道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