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一大早,柳汸就被姐姐的电话炸醒。
“小芳,菀菀早上起来,感觉特别不对劲,我担心她在学校做傻事。”
柳汸还没完全清醒,声音黏糊糊的:“怎么不对劲了,心情不好?不好就别去学校呗,一天不上学不会死人的。”
“她没有心情不太好,反而是心情太好了,脸上一直带着笑,跟思春的猫一样,我怕她害了人家年轻老师。”
“害”这个字就很妙。莫菀她爸妈十分清楚自家孩子魔童性格,那代课的语文老师刚毕业,扑面而来的清澈的愚蠢气息,要是莫菀不知轻重,上去跟人告白了,老师生涯怕是还没开始就结束了,这不是毁人前程吗?
“那咋办,要不你让那老师说自己有对象了,给她来一场刻骨铭心的失恋?”
“后面我们会跟学校和那老师沟通的,关键是现在她不让我们送她去学校,你可不可以帮忙送一下?顺便给那老师提醒一下,让他注意离莫菀远点。”
“我在睡觉呢,困得不行……”
“莫菀她爸去南边出差了,我让他回来的时候多带几个榴莲,猫山王的。”
“你让莫菀在家等我一下,很快。”柳汸这人有时候很有原则,有时候可以放弃原则,比如面对好吃的。
对于柳汸送她去学校,莫菀是非常期待的,所以她很老实地在家等。
柳汸到了楼下后,她立刻兴奋地冲了下去,她妈完全捉不住。
“小姨,前天你太不厚道了,我瓜都没吃完就把我送回家挨打,我现在屁股还疼呢。”
柳汸打方向盘,刚冲出地下车库,习惯性扭到自己家的方向,跟学校方向背道而驰。
她懊恼地拍了下方向盘,随口回道:“疼就对了,小姨的瓜那么好吃的?哪次吃我东西不受罪?”
听她说的,莫菀心有余悸,她怕不是跟小姨家的某些东西犯冲。吃她炒的豆角食物中毒,喝她的母乳拉肚子,现在吃她的瓜回去被双打,真是日了狗了。
但是人类最妙的地方就是从不长教训,并且心存侥幸。
于是莫菀鼓起勇气说:“我都挨打了,这瓜怎么都得吃完吧。后续呢,后续怎么个事?”
柳汸满足她的好奇心:“如果顺利的话,我会尽快给你换个新的姨丈,你喜欢什么样的?我参考参考。”
“哇哦~这么刺激吗?那找新姨丈我有没有参与权?”
“没有,但你可以有建议权。”
莫菀小小年纪大半生涯都在学校度过,一时半会儿的她还真没什么好想法。
只有两点是确认的:一是长得帅,二是对她好。
柳汸表示:建议太过模糊,不予采纳。
很快到了学校,上课铃早响过了。
柳汸带着莫菀跟门卫大叔好说歹说,总算让进去了。
“慢着,她能进你不能进。”柳汸被拦了下来。
“为啥呀?”
“她是学生,你是学生吗?”
柳汸当然不是学生,她都脱离学校好多年了。
“我是她小姨,受她父母嘱托跟老师说个事,关于孩子的。我们家孩子心理出了点问题,需要特别注意。”
门卫大叔本来不准备放人,一听说孩子有心理问题,赶紧放了。
他怕慢了,孩子嘎巴一下跳了,那他不冤死?
今天有点降温,天气微凉,柳汸穿了一件驼色风衣,头发来不及打理,就那么披散着。
于是穿着风衣、披着头发,在教室外徘徊的女人就变得很可疑。
辜久认真讲课,但注意力时不时被那道身影勾过去。
他担心是自己讲得不好,得罪学生,家长要来揍他。
柳汸在教室外旁听,不得不说自己侄女的眼光还是不错的,她语文老师长得确实秀色可餐。
白皙的面皮,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里是藏不住的愚蠢,五官秀气,但鼻梁高挺,最重要的是身材一看就很饱满。
下课铃响,辜久踌躇了一下,就这么一下,班里的女生就蠢蠢欲动地要拥上来,他吓得连忙夹起课本就滚出教室。
然而刚一出门,就被柳汸拽着领子走了。但这个女人自认为是“请”。
“不好意思,请老师过来,有点话想说。”
辜久哆哆嗦嗦地问:“请问您是哪位同学的家长?可以放开我吗?拉拉扯扯的影响不好。”
柳汸放开他的衣领,刚刚触摸到皮肤的手指还残留着余温。她捻了捻指尖,摆脱那种异样的感觉。
“有人托我带话,让你离你们班叫莫菀的女生远一点。”
辜久回忆了一下莫菀是谁,代课时间太短,没想起来。
但是他觉得自己被侮辱了。
“我不是那种老师,我绝对不会对自己的学生下手。”
“别紧张,是提醒你保护好自己,别让她冲动之下断送你的前程和名誉。”
“嗯?”辜久没听懂。
柳汸转而却问:“老师你有女朋友吗?”
年轻的老师面色微红,羞耻地说:“没、没女朋友又怎样?难、难道没女朋友犯了什么罪吗?”大概是想起自己年华正好,还每天与五指姑娘为伴,被人当面点破,羞恼和自怨自艾涌上心头,眼里竟不自觉泛起了泪花。
“没犯罪,就是容易犯罪。如果是个单身狗,建议你的着装打扮学习下你们班主任,不梳头不洗脸,穿老土polo 衫和西装裤,腰间别一串钥匙,切断犯罪源头。”
等到柳汸注意到他的眼泪时,话已经说完了,一股没来由的罪恶感生出来。
原来是这么脆弱的一个男孩子啊。
她都忍不住怜爱了。
柳汸在兜里掏了掏,掏出一张皱巴巴的卫生纸,都不知道用过没,就开始给可怜的孩子擦眼泪,然而被嫌弃。辜久一个闪避,远离那张可疑的卫生纸。
柳汸又掏了掏,掏出一根棒棒糖,好像是她带奶包出去散步时,人家送的。
奶包肯定吃不了,正好给这个小可怜吃。
“来,吃根棒棒糖甜一下。”
辜久无语:“你把我当小孩子哄。”
实际上小可怜一米八的个头,至少比柳汸高半个头,且有她两个宽。
好像是有点不妥。
但那又如何?
她把糖纸撕开,趁人不备就塞进人嘴里。
辜久感觉嘴里一甜,诧异地看向眼前的女人。
柳汸双手插在风衣兜里,轻风撩起她的长发,她挑挑眉,露出一个恶趣味的笑。
辜久感觉自己被撩了。
此后的日子,他总是忘不了棒棒糖的甜味,并且反复回味那个撩人的笑容。
可是自那以后,柳汸再也没来过学校。
柳汸最近很忙,自家的小孩都顾不上了,更何况别人家的小孩。
莫菀那个小魔头霍霍谁都行,只要不霍霍她。
“吴琪,样衣出来了没有?”
“还没,说是得明天。”
“明天不行,我们要赶平台大促,必须今天让模特拍出来,至少预留一天修饰图片。”
“那我再去催一下工厂。”
“说话语气不要太硬,给他们点杯咖啡提神,记我账上。”
“好。”
马上要到双十一了,她感觉平台大促的宣传时间好像每年都会比往年还要提前。
柳汸是个潮牌设计师,和朋友合作了一个线上品牌,专做小众潮牌设计,涵盖衣服、鞋子、包包、配饰等。
他们主打小而精,不打算扩大规模,走精品潮牌路线。
一开始只是出于兴趣,有点玩票性质,做了两年竟然做出了不错的口碑,偶尔还会和一些奢牌有合作。
目前柳汸的主要工作就是这个潮牌工作室,因为没想过扩大规模,日常也不算很忙,只有在大促和新品上市时会格外忙。
柳汸的合作对象叫顾南寻,一个拆二代,是她的高中同桌。一夜暴富后,觉得不能把金山白白放进银行,想投资点什么又没有靠谱的。同学聚会时,看到柳汸出席时穿着自己设计的衣服,想起当年她总喜欢看时尚杂志,还爱画一些奇装异服,就提议要不他俩合作开一个服装店,他出钱,柳汸出力。
柳汸以为他在开玩笑,她都没正经学过设计,不是白白浪费钱吗?
“没事,我爸妈大方的给了我一笔创业资金,说让我随便挥霍,但一定要做点什么,而不是吃喝玩乐,不然他们就不再给我钱了。开服装店不论成功还是失败,也算我做了正经事,他们也没话说。”
这话说的,她很难客气啊。
于是柳汸当即决定帮他挥霍一把。
说是这么说,既然决定要做那也要认真对待。于是柳汸自掏腰包去新东方学了服装设计,图纸、打版等基本功有了,再开始发挥她天马行空的想象力。
一开始顾南寻还挺尽力的,注册公司、搞网店装修之类的都亲力亲为。网店开起来后,因为是新店,产品也不多,门可罗雀,一时清闲下来。柳汸也是在那时候抽空结的婚。
后来柳汸灵感爆发,一下子给店里增加了几十个新品,被平台关注到,又做了点投流,新店猛然爆火。甚至在各大社交平台有不少自来水做分享,让品牌的知名度传了出去。
但是顾南寻这家伙把网店开起来后就去上学了,没错,他去考研然后打算出国读博,把整个店都丢给柳汸了。
幸好她生孩子的时候,这人有点良心回来接管了一阵,不然她铁定拿刀跑他家里去逼人回来上班。
不过也就那一阵,后来顾南寻宁愿让利也要读书,整个人对知识表现出极端的狂热,像误入了某种不正经宗教,以极高的信仰接受知识的洗礼,表现出对世俗尤其是对金钱**的不屑。
柳汸是个俗人,她有着正常的世俗**,她爱钱,所以她带着对工作的痛苦和对钱的热爱,接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