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妈耐不住陆屿的邀请,决定去他家住,现在还不能下床,上厕所很吃力,所以夏妍也得过去。
她坐进大G里,准备回去收拾衣服和日用品。
目送奔驰车离去后,季青泽仿佛南极冰川本体,由里到外透出寒意,他也上车,粗暴地把车门关紧。
夏妍蹙眉,“你轻点儿。”
季青泽扯了扯嘴角,“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什么?”
“他,姓陆的,为什么叫你妍妍?”
夏妍不懂他为什么在意这种芝麻大点的小事,“你想这么叫也可以啊。”
季青泽瞬间炸毛,“凭什么我排在他后面,除非他改掉称呼,世界上只有我一个人可以这么叫!”
“…我妈也这么叫。”
“阿姨不算。”
今天出院,夏妍本来心情挺好,可是出了医院门,接连爆了两个雷点,坐在豪车里,火蹭蹭往外冒。
她深呼吸,压制奔涌而出的火气,“季青泽,先把称呼的事放下,我问你,租这个车花了多少钱?”
季青泽没多想,轻抚触感绝佳的方向盘,“正常应该两千的,但我和那哥们认识,只收我一千五。”
这语气,好像捡了多大便宜。
夏妍感受不到他的愉悦,亲身经历过站在医院收费窗口等转账时的焦灼和狼狈,只会觉得这钱花得冤枉。
过去虽然经常吵架,但她第一次这么严肃,“我们的卡里没有钱,我妈骨折交的住院费还是你借的,现在钱没还,怎么能花这么多钱租车?”
季青泽本以为她是回避自己的诘问,故意转移话题,可是看她表情和语气,好像真的在生气。
可她有什么理由生气,他这么做,不都是为了她吗?
“我租车能停在医院门口,不用拎着大包小包的行李,也不用推着阿姨去路口打车,事事都替你想到了,结果你怪我花钱?”
夏妍看着他振振有词的样子,顿时觉得无力。
她问:“租车的钱哪来的?”
季青泽一脚油门开出去,“刷信用卡。”
“……”
夏妍不想说话,默默把头转向窗外。十月末,入目皆是萧条,秋风吹过,卷走绿色,留下满地枯黄。
她忽然觉得很冷。
季青泽在旁边沉默地开车,过了个转盘,隐约看到租住的公寓了,他轻笑,带着一丝了然的味道。
夏妍上楼收拾东西,季青泽倚着门框,看她从柜子里拖出一堆秋天的厚衣,意味不明地说:“不用摆冷脸,其实你很高兴要搬过去住。”
她动作倏地顿住,皱眉抬眼,“你说什么?”
季青泽抱着胳膊,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先一步占领高地,“姓陆的应该混得蛮好,开好车不说,穿的衣服也是奢牌定制,和他在一起,肯定不会为了钱吵。”
夏妍维持叠衣服的动作,以为自己听错,可男人口齿清晰,说出话的像一把利刃,生生扎进她的胸膛。
“季青泽,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季青泽无所惧,讽刺地笑了笑,“刚才你在办理出院,我上楼拿东西,在门口听到阿姨说她不是很同意我们在一起。”
夏妍放下衣服,站直身体,“她是和我生气,和你没关系。”
“那我也听出她对那个姓陆的更满意,你说他只是在你家寄宿过两年,一直没有联系,阿姨却和他很熟悉,快把他当亲儿子了,更喜欢谁一目了然,刚才选择上他的车,其实是给你们创造同居条件吧?”
季青泽一口气把堵在心里的话全说出来了,回来的路上,他想了很多,觉得自己并没有做错什么,可以说问心无愧。
出差去外地拍摄是早就签好合同的必要行程,夏妍打电话说缴费钱不够,他第一时间问同事借。得知阿姨骨折,他为了早点结束,甚至加班拍摄,提前全价买的机票回来,落地后马上赶来医院,该做的他都做了,还有什么不满意。
他声讨的理直气壮,誓要夏妍给他个解释。
解释没等到,脸先挨了一抱枕。
夏妍气死了,拿着长颈鹿抱枕不管不顾地往他身上打,边打边语无伦次:“季青泽,你不是人!”
季青泽挨了几下,抱枕软绵绵的,不疼,疼得是心里。
他一把夺过,反手扔到客厅地板上。
再回头时,夏妍手上换成了枕头,刚刚扬起,又被他抢走,这次直接踩在脚下。他生气,脖颈青筋凸起。
“你说我不是人?那你呢?暴力,脾气差,不讲道理,每次吵架,不管手边有什么,直接拿起往我身上招呼。”
他眼角猩红,啪啪拍了几下侧脸,“我靠脸吃饭的,哪次没让你打,我连狗都不如,巴着你这块臭骨头不撒口。”
嘶吼过后,他咬着后槽牙,“我最后一次问你,你和那个姓陆的到底有没有关系?”
夏妍脑子很乱,面对这样的厉声控诉,却想到餐桌边的那个吻,触感温热,依旧停留在唇角。
他单方面的喜欢,她难道也要一同承受这份罪责吗?
她说:“没有关系。”
季青泽红着眼看她,“好,既然没关系,你就不要去。”
她蓦地仰起头,“我妈在他家!”
他压着情绪,“我们去把阿姨接过来。”
“不行!”她和亲妈还在因为同居的事闹别扭,腿伤叠加更年期焦躁,提这茬等于往枪口上撞,她转身过去收拾东西,叠好的没叠的一股脑全塞进行李箱里。
季青泽面无表情地看她。
直到东西收拾好,拉起行李箱走到门口,夏妍也没有看他,擦肩而过时,季青泽倏地抓住她的手腕。
他喉结涌动,“夏妍,你现在走了,我们就完了!”
夏妍背对着他,听到这句,眼泪簌簌往下掉。她咬紧下唇,忍过海啸般的悲伤,一字一句:“好,分手。”
*
秋末的正午,阳光充足,空气却泛着冷意。
夏妍拉着行李箱,身上还是那件灰色薄毛衣,出了小区大门,回头,通往楼宇间的碎石路空荡荡。
公寓的门槛好似被附了魔法,只要跨过这条线就要遭受雷击,就算这次真的要分手,季青泽也只是站在门里,几乎是暴怒地吼:“这可是你说的!”
夏妍站在电梯里,眼睛红红,过去的争吵在脑海里幻灯片播放,她走了太多次,他从未挽留,这次如果他跨过门槛,她就留下。
可惜没有。
电梯无情关闭,下坠产生的眩晕感让她无力,出了电梯到小区门口的这段路,她是没有记忆的。
一片树叶落在她身上。
干枯,破裂,轻轻一捏就会碎,她无法从斑驳的叶面上找到茂盛的痕迹,仿佛它生来如此,从没有过翠绿。
擦掉眼泪,走到垃圾桶边,把枯叶扔进去。
心也空了一块。
哭得太狼狈,眼睛红,脸也肿,不能这个样子回去,她抚平情绪,走进一家咖啡馆,要了一杯冰美式。
坐在窗边的位置,边喝边回忆和季青泽在一起的点点滴滴,是相爱的,可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太阳西沉,杯子里的冰块融化殆尽,咖啡太苦了,只勉强喝了半杯,准备离开时,电话在桌边响起。
是葛春兰。
她清了清嗓子,试着发出欢快的声音,并接起。
“妈~我马上到。”
听筒却传来陆屿的声音,他说:“妍妍,是我,你回来时顺便买几个苹果。”
她马上泄了气,不想和罪魁祸首对话,“不买。”
对面轻呵,夹杂着铁铲碰撞锅底的声音,“是晚上炖排骨要用,大约多久到家,马上开饭了。”
夏妍估算身在的位置和他的距离,“十几分钟。”
对面“嗯”了一声,“好,等你。”
她在公寓门口的生鲜超市里买了几个苹果,下电梯时闻到一股香味,还没走到地方,门就开了。
陆屿一身居家装扮,先把行李箱和苹果拿进屋,回身时,视线才落在她的脸上,有一瞬怔忡。
夏妍换好鞋,看了眼南卧方向,门半开着,葛春兰倚着床头,正对着手机和乡下的老姨视频。
在她准备过去时,陆屿却按住她的肩膀。
他声音很轻,“你先去洗把脸。”
在医院陪护一周,脸色本就不好,情绪激动后,眼下泛着不正常的红,她用清水洗了几下,对着镜子看自己。
好丑。
她知道人在情绪激动时,会说出内心真实想法,季青泽倒是毫无保留,暴力,脾气差,不讲道理,是一块臭骨头,现在还多了个丑。
那些情侣,或者结了婚的夫妻,在剑拔弩张之后,是怎样恢复如初的,心里的破洞真的会愈合如初吗?
她把自己关在洗手间里很久,直到葛春兰大声喊她,才磨磨蹭蹭出来。
餐桌已经摆满盘碗,白灼虾,鲍鱼,烧排骨,小炒黄牛肉,中间是用砂锅装满的菠菜豆腐汤。
很巧,都是她爱吃的。
葛春兰坐在轮椅上,看着繁杂的菜品,佯装生气,“陆屿你可真是,公司那么忙,还特地跑回来做饭,这么多菜,太麻烦了。”
陆屿把筷子递过去,“不麻烦,只是今天而已,找的看护明天过来,会专门做有助于术后恢复的营养餐。”
葛春兰本就不好意思麻烦他,正后悔呢,听到他这么破费,忙摆手,“那不行,怎么能花你的钱。”
陆屿无奈,抬头看向夏妍,“其实是妍妍花的钱,她白天上班,赶不回来,您住院的时候就在找了。”
夏妍才不配合他,“不是我。”
陆屿笑笑,“她撒谎。”
这两个人说的话,该相信谁葛春兰心里有数,夏妍想不到这么多,大概率是被提醒的,不是陆屿就是季青泽。
说到小季,早上还说有空一起吃顿饭,结果这么好的机会,怎么还把他给漏掉了。
她转头看旁边和米饭对峙的夏妍,“打个电话把小季叫来吧,聚在一起吃顿饭,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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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第三十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