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发突然,时简并没有相信他的说辞,他没有要动手的意思,也没有放下警惕。
这里不适合“叙旧”,他们先躲到一旁的房子里,以防实验室的人和丧尸追过来。
进来之后,顾闻毫不掩饰地看着他,神色恢复最初时那样,目光始终在他身上,像是紧盯着自己的珍宝。
许是目光的情绪过于浓厚,让他感到心口一痛,却意外的不排斥。
时简靠在墙边,恢复那种波澜不惊的模样,语气严肃道:“你到底是谁?”
他没有回答,反而上前抓住他的手臂,把人再次抱入怀里。时简试着推开他,手搭在顾闻肩膀上时,一点力气都使不出来。
在他的意识中,他瞬间没了力气,甚至有想把人用力的抱住的冲动。
好奇怪,明明是一个完全不认识的人,他向来干脆利落,为什么就推不开。
李星在旁边站着,很自觉的呆着角落观察。
“你放……唔!”他的话被吞入喉中,动作过于迅速,让他猝不及防。
他话还没有说完,顾闻的手就按住他的后脑勺,没管他说什么,直接吻了上来。时简感到惊讶,瞳孔微睁,他心里很愤怒,按住他的肩膀就想推开他。
李星在旁边瞪大眼睛,表情十分震惊,一瞬间忘了转头。
顾闻揽着他的腰,抱的更紧了。他闭上眼睛,享受着这来之不易的吻。本想推开他的时简根本动不了,他的肩膀还有伤,挣扎的动作只能停止。
虽然不想承认,时简也无法忽视他心中的悲凉之意,这般的熟悉又不易。
他们一定是认识的。
这个认知让他忘了挣扎反抗,眼神涣散,手臂抵着顾闻的肩膀。
对方并没有就此收手,反而抱的更紧。
本以为很快就会过去了,可顾闻根本不满足于这点,吻的更用力,硬是打开了他的牙关,以一种更为霸道蛮横的方式入侵,唇舌互相纠缠,难舍难分。
这种方式让他开始呼吸困难,下意识开始推开他。最初顾闻没管,感觉到对方的抗拒,意犹未尽的又亲了一下才放开他。
等他呼吸顺畅后,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被对方压在墙上。腰上的那双手还没分开,时简能很清楚的感受到他的手臂在忍不住的抖,情绪过激的动作。
“让我抱一会儿吧。”
低沉嘶哑的声音说出来的话都是忍不住的颤抖,仔细听听还有一丝难过转瞬即逝。
时简不明白为什么,听到他的声音,心里也开始难过,很莫名其妙,难过的情绪也会传染吗。
恍惚间,他忘记推开,也不再拒绝。
恢复意识后,时简没有再被情绪困扰,重新调整这莫名的情绪。
他推开对方,手臂抵在对方的脖颈,威胁道:“劝你老实一点,别得寸进尺。”
黑夜之下,那么近的距离,时简清楚地看见对方眼眶的红润。
顾闻浅笑一下,缓缓举起双手,道:“我投降。”
时简因为肩伤已经开始手抖了,伤口在刚才的动作已经裂了,血液再次覆盖那些已经干掉的血迹。
如果顾闻要反抗,他们两个人不一定是他的对手。
占他便宜先不管,得先让他离远一点。
可刚产生这种想法,他顿感头晕脑胀,举着的手在忍不住地颤抖,呼吸不畅。
顾闻眉头微皱,放下双手,想往前一点扶他。
“你受伤了。”动作干脆语气肯定,现在时简已经没力气了,站都快站不住了。
时简感觉视线逐渐模糊,滴滴滴的声音从耳边传来,机器运作的声音不绝于耳,比刚才强吻还令人讨厌。
他讨厌这种声音,这种声音控制着他的身体,意识模糊,让他无法拥有自我。
见状,李星才从懵逼的状态醒来,紧张道:“哎呦,哥伤口又裂了,快止血啊,再这样下去,这胳膊还能留吗。”
他很快从包里翻出绷带和药,顾闻先把人放在旁边的木板上坐着,接过李星递过来的药,用力撕开他的衣服。
下一秒,顾闻立刻偏身一躲,躲过一枪子弹,再顺势夺过时简的手枪,把人抱在怀里,让他动弹不得。
时简意识不清的情况下,会无差别地攻击,以此来保全自己。这种下意识的行为是刻进骨子里,斩不断,忘不了。
顾闻没在意,把人按实了,从李星手里接过药物。
李星面对这一枪惊呆了,时简居然朝顾闻开了一枪!
不过,子弹偏了。
这么近的距离,甚至接近负距离了。时简哪怕受伤神智不清的情况下,都不可能偏的。李星见识过他的枪法,谁失手都不能是时简。
他们的关系不一般,能让身体产生自我保护的情况下,能控制住自己的本能改变弹道,时简又什么都忘了,那才是真正的不一般。
该有多不一般才能改变自身的本能呢?
顾闻先给他止血,然后再用绷带沾点水清理周围的血迹,观察伤口是否发炎,确认没有后涂点药再进行包扎。
时简已经晕了,刚才那一枪是在他最后的意识里为了保护自己。
这是下意识的行为,顾闻比任何人都清楚。
李星知道他不是顾闻的对手,是敌是友还不清楚,时简又已经陷入昏迷,只能靠他自己了。
李星镇定地道:“你来有什么目的,是基地派人来带我们回去的吗?还是……来杀我们的。”
看起来冷静,背后的枪已经紧握,时刻准备着下一秒拼命。在问他的时候内心忐忑,对方要想杀了他们,现在完全不费吹灰之力。
顾闻转过头看向他,并没有像看见时简时那么惊讶,反而更像是打量,似是意想不到:“我以为你会一辈子呆在基地,没想到还会出来。”
他语气略有沉重,语气平淡,眼神就似遇上掀不起的深海,死沉又寂凉,为什么还有几分悲伤。
一辈子呆在基地?
他什么意思,他认识我吗?
“你什么意思?我们认识吗?”
李星的疑惑太过于自然,早已忘了过去,神色紧张担忧,又透露一丝不解,大意又蠢笨。
他的第一想法就是基地里的大人物,怎么会认识他呢?
“等他醒了再说。”顾闻断然道。
李星:“……”有一种被人小瞧了感觉。
这个男人以为他会一辈子呆着基地,这怎么可能,要不是基地规则摆在那,他早就出来了。
顾闻没有再多说什么,给时简披上外套就坐在时简旁边,头靠在自己肩膀上,闭上眼睛休息。
等时简醒了,迎面就看见李星愤然地指着旁边的顾闻,再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手在不停地比划什么,眼神无辜地向他控诉。
刚清醒的时简只看懂了一点,坐起来后,李星朝旁边的人指了指,大致意思就是:这人脑子有病!
时简转头看向顾闻,见对方并未醒来,毫不掩饰眼中疑惑地看了一眼。
刚一转头,李星手就比了个枪的手势直面地对着他,做了一个开枪的动作,还不忘无声配个口型“嘣”。
时简差点被他这一动作吓一跳,原本脸色就不好,现在被他整这一出更差了。
李星愤愤不平地比划着,动作过于激愤,带出了点声响。
“我是睡了不是死了,下次动作小点声。”旁边的顾闻不知何时睁眼,看着李星在他面前控诉的动作,语气略感疲惫道。
时简:“……”
李星:“……”
时简一动他就知道了,只不过想看看李星怎么向他告状而已。
时简重新在他面前半跪,这个姿势显得他们差不多高,而时简眼神犀利,仿佛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你到底是谁,谁派你来的。”
顾闻面对他的审视完全不在意,反而格外惬意。他重新举起双手,状似投降道:“我叫顾闻,是你男朋友。”
啊?
男友再相见,难以忘怀吗?
时简不为所动,不知道顾闻为什么没有动手,宁愿错杀也绝不放过。
“你有证据吗?”时简道。
男朋友?
呵,先不说他的性取向,单论他的性格就不可能找对象。
如果真是,六年的时间,他从来都没有见有人来救自己,他这个“男朋友”又去哪了?
对方很容易猜到他的想法,却无话可说,眼里的沉寂再次浮现。
过了一会儿,他看向李星,放下双手,嘴角微微上扬,眼含笑意,故意凑近距离,似是挑衅道:“他知道你叫时行,知道你也叫时简吗?”
眼神转变太快,情绪来去匆匆,一时未曾留下痕迹。时简第一想法不是真名暴露,而是这人到底多少眼睛,变那么快的?
顾闻身上的东西在时简醒来时便已全收走,枪也被收了。明知自己再厉害,没有武器且并不设防的情况下,极有可能就此被杀也毫不关心。
眼里没有对被威胁的恐惧,只有对时简的骄傲和得意。
玫瑰没有因为沉睡失去尖刺。
顾闻知道他用了化名,当着李星的面将他真正的名字说出来,当场拆穿。
时简眼神瞬间变得更加犀利严肃,带着种咬牙切齿,质问道:“你是实验室的人?”
实验室和基地都有可能会安排卧底潜入,如果实验室的人发现了他,那么知道他名字也不足为奇。
“我不是!我是实验室的人,大可直接杀了你们。”他语气迅速肯定,甚至带有些许激动,如深似海的恨意不再掩饰。
顾闻前倾直面眸中笑意不变,越凑越近,鼻尖微触,神色不变,其义尽显。
意义不明的眼神,让时简一时忘了质问,心口再次浮现痛意,像是在质问他的做法。
重新站起来后,得到肯定的答复也还是不信任他,神色冰冷如实,眸中微微情绪波动,夹带着一丝难受,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地下的“手下败将”。
顾闻一眼就看出那丝本人都没察觉的难受,他呼吸微喘,面对威胁都不曾漏过的担忧,给了不愿意相信他的时简。
相视对望,皆是真情。
只不过他们都不知道,如同下意识的习惯。
顾闻坐在地上半抬着头看他,时简穿着他的外套,凌乱的发型和衣服,眼神凌厉狠绝,这样的时简令他着迷,喃道:“就是这样的眼神,狠心又决绝,这么多年都没变。”
时简不理会他的疯言疯语,时刻保持警惕。
狠心和决绝是末世必备的。
李星靠近时简,悄悄道:“他认识我们两个,而且还知道你,他是不是来抓我们回去的?。”
时简也没搭理他,转头看自己肩上的伤口。李星丝毫没注意自己的声音大小,这悄悄话放在空荡的屋中跟正常说话没区别了。
顾闻笑了一下,随意道:“放心,抓人我我没经验,杀人我更擅长。”
反应过来的李星立刻离他远了一点。
寂静片刻,时简检查完伤口后,李星还是向时简小心翼翼地问道:“你真的叫时简吗?”
“是。”时简没有再反驳,已经被拆穿了就没必要掩饰了。
李星有点懊恼道:“那你为什么不一开始就告诉我呢,我都快习惯叫你时行了。”
时简没想到他是这种反应,随后停下动作,转头看向他,低声道:“用真名会给我带来麻烦,也可以叫时行。”
对哦,实验室的人还在找他,用真名就暴露了。
虽然没说清楚,李星情绪还是有点低落了,不过也只是一笑了之,庆幸道:“反正我直接叫你哥,名字是什么无所谓,以后我就叫你哥好了。”
时简也不知道说什么,他不擅长这些,只能嗯了一声。
顾闻重新站起来,时简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顾闻不在意他的打量,肆无忌惮地看向李星。
从他的动作中看出重叠的影子,过去的记忆如同再次浮现在眼前,黯淡的光影投射出影子,两人的距离刚刚好,与以前是如此的相似。
许久,顾闻才稳住语气,缓缓道:“你跟你哥确实很像。”
李星愣住了。
“你认识他哥?”时简看向他,语气中的惊讶过于明显,显然未曾想过这个可能。
顾闻还没说些什么,李星迅速就抽出手枪,抛开之前的犹豫害怕,坚定地指着他,但是语气中还是藏不住的紧张害怕。
“你认识我哥,我哥在哪?我哥还活着吗?!”
他的话里透露着哽咽,眼眶瞬间就红了,那是过于激动汹涌的思念带来的反噬。明知道自己没有多大的胜算,仍执意举起手中枪,试图通过对方的嘴里得到哥哥的消息。
时简没有阻止他,就站在旁边。不过顾闻看的清楚,一旦反抗偷袭,时简右手的枪里的子弹将进入他的身体。
默默的看着,形成一种隐蔽的保护。
“我跟他是队友的,自然认识。”
顾闻不在意一个毛头小子的威胁,语气也淡然自若,心口再颤,疼痛来的猝不及防。
“那为什么只剩你一个人?”
这次换顾闻怔住了。
这句话一针见血刺进心脏,脑海中仿佛再次响起昔日队友的声音。度过六年,自以为是的淡然,在此刻转瞬崩塌。
先回来的不是记忆,而是刻骨铭心的情绪。
“对啊,为什么只剩我了。”
他答非所问,神色迷茫,却又让人觉得他不想回答。
“你说不说!”
李星对他哥是相当的执着,六年前他哥死讯传来时他就不太相信。
过了一会儿,顾闻从衣服内侧里掏出一个平安福,丢给李星,语气再次恢复平淡,却带有丝回味:“你哥临死前嘱咐我,如果我在外面遇见你了,就把这个给你。”
李星接过了仔细看,直到此时才确认无误。这是他哥走之前就一直戴着的平安福,他很久以前见过,上面还刻着他的名字。
他放下手枪,看着平安福,摸索着上面的线条,扭曲独属于他哥的纹路造不了假。
时简看到他表情后就确定了,顾闻说的没错。
明知道离开已是事实了,可是在多年后再听到哥哥的消息,还是在期待哥哥没有死,只是藏起来了,只要还活着就好。
如今,这个期待彻底熄灭。
时简拍了拍他的肩膀,李星勉强挤出一个笑来,让他不用担心。
李星收好平安福,道:“没事,早知道结果了,只不过是再听一遍。生死总有时,勉强不来。”
顾闻说的不是假的,却还是不能完全信任他。王宁就是最好的例子,这是李星最大的错误。
时简转头看向顾闻,道:“你认识我,那为什么六年来没有去找我。”
闻言,顾闻哑然无声。
他隐藏于隐影之中,遮住面部,看不出任何表情,下颚线犀利挺拔,攻击性显而易见,心里却想的是他们不愧为好友,说出来的话一针见血。
如果他们以前真的是爱人,为什么顾闻不去找他,为什么六年后执着地找他。
良久的沉默,最后顾闻也只能掩饰眼底情绪,无奈道:“我也不知道,我也失忆了。”
“你也失忆了?”
“当初的事我也不知道,我只记得出任务经历了爆炸,被抢救了很久,爆炸导致的失忆。”
他所知道的也有限且少。
“那你是如何认得我们的?”
顾闻没有隐瞒,道:“基地内有我们曾经在基地里的影像,很老旧。我醒来想的第一件事就是要找人,但我记不清要找谁了。”
李星疑惑道:“那你为什么认识我?”
顾闻看了眼李星,答非所问道:“看了影像后那个东西就坏了,你哥留给我一封信,就是要我多照看你。只要你不出基地,我必会保你无事。”
那难怪李星在基地那么久都没出事,在基地里,顾闻都有在看着他成长。从来没有出过次任务,却住在基地内部,积分也有发放,足以一个人生活。
李星顿感眼疼,他眨了眨眼,瞬间红了眼眶道:“我哥什么时候都在为我着想……”
顾闻似是在自我回忆,平淡的语气仿佛只是一件小事:“当初以为就我活下来,你哥就你一个弟弟,不管谁活下来了,看顾是应该的。”
“他就你一个弟弟,你哥就算不说,当初活下来的不管是谁,都会照顾。”
队友仅剩的亲人,任谁也无法置之不理。
说是托付,可顾闻这六年来没有出现在李星面前,至少李星没见过他。
他安排好一切,没有见自己,是因为就他活下来了吗?
就剩你一个了。
时简的苏醒,遇见的第一个人就是故人的弟弟。
缘分说巧也巧,不如命中注定。
李星的安全是哥哥多年前的安排,离别的六年后方才得知,原来他真的一直被哥哥保护着。
顾闻想起来件事,打断道:“你们去学校的时候有没有发现过一份文件?”
文件?
确认顾闻对他们没有威胁后两人才放下怀疑,听他说起,又想起实验室的人说文件仅此一份,不然不会那么多人找。
时简和李星对视,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说起文件,李星把文件从包里拿出来,道:“是这个吗?”
顾闻还在那边说:“你们应该是没找到,当初藏的可深……了。”
看到文件袋的那一刻,顾闻无话可说。
“在左边教学楼的二楼一间教室里乱堆的桌子抽屉里找到的,当时我们刚刚好躲在那里。”
顾闻:“……”
他在六年后向过去的队友发出灵魂质问:能不能再离谱点啊!!
时简从他的表情可以看出来,恐怕还真是他们队藏的,只不过不是他们几个,是另外两个人。
哪两个人才藏的,隐蔽又搞笑,安全指数还出奇的高,实验室那么多人愣是没找出来。
“我想过会藏在哪里比较离谱,没想到这么离谱。”顾闻生无可恋道。
顾闻看影像的时候就知道其他人不太靠谱,没想到怎么不靠谱。
李星调整好状态,闻言忍不住笑了,道:“也算靠谱,起码实验室的人愣是没找到。”
藏的确实很难找到,自己人都没找着,让这两个误打误撞找到了。顾闻没想到还有这操作,不过想起来看到的那些人的性格,这好像确实挺为难他们了。
果然,没有神一样的对手,只有搞笑般靠谱的队友。
“这个确实是比较重要的文件,只不过是对实验室的人来说。藏的那么离谱的地方,实验室那么多人都没找到,够废物的。”语气中带着对实验室的嘲讽和不屑,说起有关其他的事又会忍不住带点傲气。
嘴里说着难听的话,实际上会默默地感到骄傲。他可能没感受到,在说起有关以前的事时,脸上虽然很无奈,却又总是会带点笑。
时简虽然不记得以前的事了,但是能在脑海中的片段记忆中想起来一点,他们以前真的经历了很多,都是值得刻骨铭心的记忆,只是他不记得了。
六年已经过去了,再次得到故友音讯,先想起的是与故友的过去。
那是都是回不去的过去,被遗失的记忆。
顾闻,知道只剩你一个人的时候是什么感受?
没有崩剧情,顾闻虽然很直接,说了很多以前的事,但一切都是有迹可循的。他想找回记忆就会找到以前留下的痕迹,何况醒来便在找了。
以为释然,实则尚未渗透。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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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本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