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便找个理由打发走了多利安，闻人意趁着无人在意时悄悄从酒店的后门溜了出去。到达昨天约定见面的地方，只有唐小暖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那里。
一见她来，唐小暖立马哭丧着脸嘤嘤嘤地扑进了她怀里：“你都不知道我今天经历了什么！有几个坏人差点把我拐卖了！就在大街上，光天化日之下，跳出两个大男人要把我往卡车上拉，吓死我了呜呜！”
“还有这种事？”
闻人意皱眉，但仍然还算淡定。毕竟现在唐小暖正好好地站在她面前，如若不然，她能把这座城的地皮掀个底朝天。
“那事情怎么解决的？”
唐小暖抽抽搭搭的，软软的包子脸上写满了委屈和愤怒，她一捏拳头，恨恨道：“那些个天杀的看我是个异乡人，觉得我肯定没人管，嚣张得不得了！”
“别说街上的人了，连路过的警卫队都当没看见！幸好你昨天结交了一把那两个守城门的波加索人，今天刚好轮到他们在城内巡逻，又恰巧碰到我被拉上车，看在你送的高级点心的面子上把我救下来了。”
闻人意：“……”
“岂有此理，”闻人意觉得自己拳头硬了，“就算是在异世界，落单的异乡女孩也躲不掉拐卖妇女儿童的人贩子？”
也算是唐小暖运气不错，若是一个不好，这会儿她都不知道被卖到哪里去了。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满大街的人和警卫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别人犯罪？
就因为她是个异乡面孔？
“就是就是，好多人袖手旁观，弄得人家的小心脏拔凉拔凉的！”唐小暖抹了抹眼泪，认真道：“我决定了，就冲着那两个波加索门卫，我也要加入自卫阵营！”
原本唐小暖的取向是比较明显的，她倾向于各方面优势大的荣耀阵营，虽然闻人意觉得最后她还是得少数服从多数加入自卫阵营，但她能主动倒戈，再好不过。
“那你想好之后该怎么做了吗？”
唐小暖理直气壮：“没有。”
“因为我根本找不到工作嘛。”唐小暖想想就觉得很挫败，“别人都觉得我是未成年，不相信我19岁，旅馆老板还觉得我的身份证明造假，差点报警抓我！”
闻人意：“身份证明确实是假的。”
唐小暖：“……”
“总之，我还是老老实实地找个地方待着，等仗打起来的时候直接去参军吧。”
“你确定？”闻人意挑眉，若有所思道：“你猜军训系统为什么要给我们安排一个异乡人的人设？而不是像在摩尔特一样，直接就是国家一份子呢？”
“这可是种族内战，我们还是连外表和族属都很异类的异乡人。”
闻人意往四处看了看，满大街除了棕发碧眼的波加索人就是金发蓝眼的曼特因人，在高鼻深目的西方面孔中，他们柔和的东方基因尤其突出。
“战争一旦打响，我觉得两个阵营都把你当成奸细的可能性更高。因为我们的身份和外表，一看就很可疑啊。”
唐小暖一愣，顿时觉得人生艰难。
“你的意思是……”
“在战争打响之前，获得加入自卫阵营的资格。”闻人意指了指自己身上的制服，这是玛吉大婶特意帮自己讨来的，意味着她这个杂役也正式成为了索伽大酒店的一份子。
“也就是说，让波加索人接纳你。”
“接纳，逐步信任，最后才是认同。”
“你现在该想想，找谁来接纳你。”
唐小暖恍然大悟：“我有点明白了。我今天还打听到了一些信息，想问问你。”
闻人意欣慰地摸了摸她的头，“你尽管问。”
唐小暖神神秘秘地凑上来：“你知道那个有名的交际花吗？首都来的，名字好像是拜伦斯曼。我听说她认识很多高官豪强，而且每个周二都会去福利教堂布施。”
“你觉得这个人怎么样？”
拜伦斯曼……
闻人意又想起了昨晚那位冒充交际花的女装大佬戚同学，以及那位被‘她’驴得团团转的党魁侄子，顿时有点牙疼：“你还挺会挑，这人有点……复杂。”
“按照传言来看，她完全是个混沌中立派。照理说她是罕见的混血儿，应该不被曼波两族接纳才对，但她偏偏在社交界如鱼得水，两边都吃得开。”
“我摸不准她到底是哪个阵营。”
唐小暖：“如果她偏向自卫阵营呢？”
“那她就是个很好的选择。”闻人意笑了笑，“你是知道什么消息了吗？”
“机密情报！她每周都会去的福利教堂是波加索人开的，而且收留的都是一些受到种族迫害而无家可归的波加索孤儿。”唐小暖忽然挤眉弄眼地凑近了她，“这些别人都不知道，是个秘密。”
闻人意闻言暗暗思索了一下，看着唐小暖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的嘚瑟小表情，忍俊不禁：“小暖好厉害，这次稳了！”
唐小暖：“嘿嘿。”
“你有目标就好，也不知道侯子琦和毛毛是个什么情况，”闻人意估算了一下时间，忍不住担忧：“他们迟到十分钟了。”
侯子琦就不予评价了，但毛曦从小到大都是个超级守时的人，从没让女孩子等过，相约碰面提前半小时到都是基本。
“会不会出什么事了？”唐小暖忍不住四处张望，却完全找不到两人的身影。
闻人意出言宽慰：“别急，反正在这里死了也不会真死，出不了什么大事。我们再等十分钟，如果还没来，我们就去清洁公司找他们。”
唐小暖：“……”
安慰了，但又没完全安慰。
希望只是临时有点事情耽误了吧……两人不约而同地沉默下来。
出乎意料的，二十分钟过去，她们连侯子琦和毛曦的影子都没摸到。
坏了。
两人对视一眼，果断朝着清洁公司的方向寻找过去。
*
也就一天的功夫，侯子琦和毛曦齐齐失踪了。就他妈离谱。闻人意连夜将清洁公司和仓库宿舍翻了个底朝天，问遍了周围的人才得到了一点线索。
上午的时候两人还提着大扫帚推着垃圾车安安分分出去扫大街，还有清洁工在他们负责的区域偶遇过两人，到那个时候一切都还很正常。
但听到有人说疑似看见两人勾肩搭背进了红灯区，之后就再也没见到了……闻人意和唐小暖脸上的表情都十分微妙。
问清了红灯区所在地，两人马不停蹄地赶了过去。折腾几个小时，此时已经是深夜，红灯区正是热闹的时候。
处处灯红酒绿、纸醉金迷。
调笑交谈之声不绝于耳，情调满满的小提琴曲余音绕梁。复古建筑华丽的窗台上，有披着昂贵皮草的优雅红唇女郎风情万种地斜倚着，一边性感地吐着烟圈，一边对楼下的过客抛媚眼。
唐小暖眼睛都看直了：“草，好美。”
女郎媚眼如丝，懒洋洋地俯视着一群衣冠禽兽中无比显眼的闻人意和唐小暖，忽然对她们勾唇一笑。
“……这哪里是红灯区，这是天堂！”唐小暖后背一麻，脑海中关于红灯区的印象从谄媚说着“客官，来玩呀~”的青楼女子变成了在窗台边慵懒抽烟的红唇皮草女郎。
“别忘了正事。”闻人意不轻不重地扯了唐小暖一把，将她飘到漂亮小姐姐身上的魂扯了回来，幽幽道：“别想着进去玩，你那两个不省心的男人现在还下落不明呢。”
唐小暖万分失落：QAQ
既然都找到这个地方来了，自然只能将整条街都问一遍。两人分头行动，一个从街头开始一个从巷尾开始，等到在红灯区中心汇合时，双方都脸色铁青。
“你们说那两个东方人啊？哦，他们确实来过，不过下午的时候就被一队警察扫黄打非抓走了。我可是劝过他们的，他们不听啊！大白天的偏要叫头牌姑娘出来。”
闻人意：“……”
唐小暖：“……”
“我们这里红灯区白天开张是违反规定的，只有晚上营业才合法。异乡人嘛，不知道我们的规矩也正常。”
“对了，就因为他俩，我们被警察罚款两百日朗！你们来的正好，把钱掏了吧！”
闻人意&唐小暖：“……”
闻人意：“我有点不想管他们。”
唐小暖：“臣附议。”
就算她们相信那两个家伙的人品，此刻内心也不由得闪过两分嫌弃。即便是为了打探消息，也太过冒失了，偷鸡不成蚀把米，还被双双抓进局子吃牢饭。
丢人！太丢人了！
折腾半宿，两人精神上都有些疲惫，相约好下一次见面的时间地点，她们便分头行动了。明天正好是周二，唐小暖要趁这个机会勾搭上拜伦斯曼，而闻人意还得准备好一些打点钱去局子捞人。
实在不想管，但又不能不管。
他们两个无依无靠无亲无故的异乡人，万一有人在牢里虐待他们怎么办？死是不会真死，但痛可是真的痛。
至于钱，闻人意身上的钱赔了红灯区老板后所剩无几，唐小暖身上分的那份卖果子的钱也就够她住两天旅馆的。
闻人意想来想去，也只能想到她那任何异世界考场都通用的一百八十斤黄金。
一想到即将要动用她整整齐齐的黄金，闻人意就觉得哈特痛痛。
要不让他们撅牢里算了，
两个赔钱的倒霉玩意儿。
*
翌日，凌晨。
全城最昂贵、最高级的会所，从后门处走出一个穿着低调黑裙的女人。
她带着大大的帷帽，全身上下没有一丁点装饰，但仍然遮掩不住她修长窈窕的身姿与一举一动间令人心醉的气质。
夜半下了雨，此时天气微凉，地面潮湿，还有细细的雨丝斜挂在空气中。
此时天光未明，城市仍在酣睡。女人却已经趁着昏暗的天色，举着一把大大的黑伞，行色匆匆地走上偏僻的小路。
随着时间的推移，周围的街区越来越偏僻脏乱，简直一片死寂。
女人如往常一般快步走过街巷转角，却在抬眼时猛然顿住脚步，像是被眼前的景象吓到了似的。
漆黑的街道上，只有一闪一闪随时都会熄灭的、嘎吱乱响的陈旧路灯，寒风吹过小巷，发出呜呜的怪声。
配着地上死状凄惨的男人以及站在旁边一身血的小孩，说不出来的恐怖。
女人觉得今天简直是活见鬼。
这座城经济发达，会所自然也是顶级的。这里备受追捧的头牌女郎，无一不拥有着年轻艳丽的脸孔，傲慢迷离的眼神，而将这种特质发挥到极致的，便是那位党魁侄子的情人，真正的拜伦斯曼小姐。
她被誉为首都的大丽花，是所有贵族公子的梦中情人。
然而这位社交皇后在此时此刻面对这样的场景，眼神也不迷离了，气质也不优雅了，反而有点想不顾形象地撒腿就跑。
直至她注意到那孩子的性别。
拜伦斯曼超模身材，身高一八五，在她面前，那个不到一米六的小女孩是如此娇小，脏兮兮的一张小包子脸上，两只大眼睛很是幼态，隐隐还能看到一点水光。
这孩子那么瘦小，头发凌乱，一身破烂，但她手里攥着尖刀，浑身是血。
她杀了一个人高马大的成年男子。
拜伦斯曼沉默了一会儿，还是没选择绕路，而是哑声问：“小丫头，你在做什么？”
那小孩愣愣的，沉默良久才转过头来，明明是小动物一样的外表，声音却很冷漠：
“我很饿……”
她摊出手来，小小的手心里露出几枚硬币，“但是，这家伙好穷。”
“所以你杀了他，就为了几个硬币？”拜伦斯曼闻言呼吸一窒，这杀人的理由未免太过随便，她甚至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这只能买到一个最便宜的黑面包。”
“我说了，我很饿。”
“……”
美艳成熟的女郎一时说不出话，最后只能叹了口气，“你会坐牢。”
“谁会管一个流浪汉的死活。”
脏兮兮的女孩神色冷漠：“在街警佬的眼里，他们还不如一只流浪狗。见到可爱的流浪狗他们还会善心大发施舍一点吃的，遇见流浪汉，拿出的只有辱骂和棍棒。”
拜伦斯曼：“……”
“可是，你貌似也是流浪汉。”
女孩扯了扯嘴角：“对啊。”
“所以，你要报警抓我吗？”女孩转过身，一步一步走近拜伦斯曼，脸上露出无辜的表情，小手却攥紧尖刀背在身后。
这小孩，明显是想杀了她灭口啊。
拜伦斯曼后背一冷，却强迫自己不往后退……因为她心里冒出一个连她自己都无法解释的、非常不可理喻的念头。
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强自镇定地说道：“小孩，我能让你不饿肚子。”
“跟我走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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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自卫与荣耀（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