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凭福也是迫于形式才出此言论。
形式实在不好。
她捏着两根系带看了又看。
所以这最后两根带子是系哪儿的呢?胸前还是手臂?不对,此带足两寸,布料顺滑,刺绣精致,系在胸前或是手臂,都不能完美展示其用心的设计。
稍作沉思,她明白了,系脖子上,这指定是个挂脖裙,她姜凭福没吃过猪肉,但见过猪跑。
系完一照镜子,天塌了,还有四根系带正安安静静地垂在地上。
怎么还有带子?这衣服是会自己长带子吗?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姜凭福实在没办法,认命地系完又系。
一套流程下来,她觉得自己不像是在穿衣服,像是在玩捆绑。
穿完走两步,每一步,裙子都在不断滑落。
巧妙,实在是巧妙的设计,系那么多根带子,除了麻烦屁用没有,衣服该掉还是掉。
低头一看,还有堆配饰堆在她脚边,不行,这衣服真穿不明白。
“却雪啊,你能来帮我穿一下衣服吗?”她只好向蒋却雪求助。
蒋却雪假装没听见,自顾自擦瓜子盘。
没人要求他擦,他就是想忙点,总不能真去帮姜凭福穿衣服。
“却雪啊,这衣服我穿不上。”
荒唐,穿衣服多简单,掐个诀施个法的事,她却说不会。
“我在忙,不方便过去。”蒋却雪擦完瓜子盘擦椅把手,姜凭福好拙劣的勾引手段,真是贼心不死。
“那你先忙,我过去找你。”
她也太主动了!不是说好只做朋友?
蒋却雪的大脑飞速运转,企图寻求合适的对策。
解决纠缠的追求者,他向来经验丰富,说点难听的话,做点让对方下不来台的事,对方无法接受,自然而然就放弃纠缠。
缠的没完没了的,给点教训基本都能解决,言语骚扰的剪舌头,行为越界的随便砍掉个胳膊腿。
害怕了,就再不敢凑到他身边。
至于因爱生恨企图报复的,杀了一了百了。
可面对姜凭福,他的经验便全不起作用了,他不想搞砸他们的关系。
抬眸,姜凭福站在他面前。
他呼吸一滞,这套衣服穿在她身上实在是……
实在是太奇怪了。
齐胸裙本该系在胸前的两条带子被她挂在脖子上,无法想象此等情况下,裙子还能固定在她身上,实在是种奇观。
“却雪,我好像穿错了,你帮我解开。”
她的语气太自然,即不羞涩也不扭捏,蒋却雪几乎要打消疑虑,她说不定真是不小心穿错,而非故意勾引。
目光扫过她裸露着的大片肌肤,锁骨清晰,脖颈纤细,随着她凑近他的动作,肩颈的线条柔和地延展,任人触碰。
她一定是故意穿错,似乎连呼吸都精心设计过,蒋却雪垂下眸子,眼神晦暗,“不是说好只做朋友吗?”
“因为是朋友,所以我找你帮忙。”
他迟迟不动,姜凭福抬起手想自己解开带子。
“姜凭福,你的话很荒唐,朋友就可以脱你的衣服?还是说,你总是在‘朋友’面前脱衣服?”
手被拦住了,温热的,轻柔的手掌包住她的手,皮肤紧密贴合着,姜凭福骤然僵住。
“我是个男人。”
她听见蒋却雪的声音,不是往日吊儿郎当的语调,有点低沉,正经的她不适应。
“你不是男人。”姜凭福头垂的很低,蒋却雪好像生气了,她没缘由的心虚,哪怕她认为自己没做错任何事。
“我不是男人谁是?”蒋却雪嗤笑,她竟说他不是男人,从生理上看,以他的大小,他若不是男人,那恐怕整个修仙界都难有男人。
“却雪,增加对自身的性别有认同感,能让我们过得更好,并不是每个人都需要做男人,都必须做男人。男女是性别,而非枷锁。”她说的委婉。
她早就发现蒋却雪缺少作为女性的身份认同。
许是蒋却雪不符合世人对女性的刻板印象,曾便被流言蜚语所伤,故而向往男性身份,穿衣打扮都像个男人。
姜凭福不敢贸然询问,更不愿擅自怜悯,如果可以,她想尽己所能帮蒋却雪树立作为女性的认同感和自信心。
她抚上蒋却雪的手臂,起伏的肌肉线条在她掌下,隐约能感受到充满力量的手臂轮廓,她很可惜上次没能同蒋却雪一起洗澡,他的肌肉肯定很好看。
捏了捏,连手感都是很好的。
忽然,有只手覆到她的后颈上,迫使她抬头,是蒋却雪的手。
“看着我,姜凭福。”
那只手摩挲着后颈的皮肤,动作并不狠戾,像是把玩,指尖的茧子擦过姜凭福的皮肤,明明很轻,却不断突破姜凭福的心理界限。
怪异,不舒服,没人这样摸过她。
“别这样。”她出声提醒。
“别这样?”
放在她后颈的手略微施力,迫使她抬头。
“我又让你不高兴了吗?”
他看见她眉头微蹙,心底升起隐秘的兴奋,于是连语调都带上种说不出的暧昧。
“你说我不够男人?但其实,我还可以更……”蒋却雪微妙的停顿,尾调拉长,似有若无地暗示,“我还可以,更‘男人’一点。”
他的目光在姜凭福脸上流连,其实他不理解自己的举动。
姜凭福的长相实在称不上漂亮,顶多算清秀,同他的择偶标准大相径庭,他喜欢美人,那种一眼让人惊艳的美人再好不过。
蒋却雪告诉自己,他只是想给她点教训,让她明白哪怕是朋友,男女间相处也该有分寸感。
她更不该企图勾引他。
他宛如戏弄的行为让姜凭福不适,不是身体上的不适,他始终控制着力道没把她弄疼,是她不甘处于下风。
“那就让我看看你蒋却雪有多‘男人’。男人有的东西你都有吗?”她伸手去解他的衣服,今天她非让蒋却雪认清现实不可。
出乎意料的行为,他以为她起码会害怕,没想到她竟想看看他大不大。
“别乱摸,一样不少,只大不小。”蒋却雪抓住她作乱的手。
“怎么?心虚了?”姜凭福难得有些恼火,话里都带着挑衅,他还要自欺欺人到何时?做女人有那么让他难以接受吗?
“放心吧黄花大闺女,看完我会对你负责的,即使我不是男人。”
蒋却雪不知该如何收场,她双眼微微睁圆像只愠怒的小鹿,深色的眸子泛着水色,眸底还倒映他的模样。
不脱似乎不合适,显得他怂。
他挑起她落在耳边的碎发,为她别在耳后。
脱似乎更不合适,他怕姜凭福对他负责,他就中了她的招,如了她的愿。
姜凭福拍开他的手。
“好疼。”他轻声惊呼,背过被打的那只手,怕被发现挨打的地方连红都没红,而他一点不疼。
他想转移话题,想来她应该会心疼。
“那下次我打你的脸,那儿皮厚,不会那么疼。”她后撤几步,同他拉开距离。
蒋却雪没强行跟上去,站在原处颇为失望地回嘴,“你可真会心疼人,都要扇我巴掌了还考虑我的感受。”
“谬赞,会心疼人谈不上,但让人疼我尚有了解。”
“哟,就扇巴掌你那小劲,还能让人疼?挺稀罕。”
“那你刚刚还喊疼?你不是人?”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谁都不肯在口舌之争中落了下风,方才怪异的暧昧氛围一扫而空,两人皆是闭口不再提。
姜凭福不想多问,蒋却雪不用做解释,闭口不提也是种成年人的体面。
临近睡前,二人之间的氛围已彻底恢复正常,蒋却雪又开始在床上画分界线,这回他学聪明了,不仅姜凭福不准越界,他也不准。
这回早上起床,朋友绝不会再出现在他怀里。
姜凭福洗完澡出来,擦着头发坐到床上,用脚轻踢他小腿,“到你洗了。”
“还真别说,这客栈的大澡池子也太舒服了,贵有贵的道理。”
蒋却雪正欲回话,瞥见床上整齐的被子。
“娘娘所言极是,小雪子这就去了,娘娘待会儿披被子跳舞时,可得披严实,小心别着了凉。”
姜凭福先是一怔,后羞得耳朵通红,“洗澡去吧你。”
一夕失足千古恨,蒋却雪千万别被她抓到以牙还牙的机会。
爬进床内侧,她平躺在床上,被子拉到下巴,整个人裹得严严实实,不一会儿,有点热了,她把腿伸出去凉快,脚忽然碰到个屏障似的东西。
她坐起身伸手去探,屏障就在蒋却雪划的分界线位置,无色无味,不碰根本不可能发现。
天啊,谁在好人在床上设结界,都是女人蒋却雪至于吗?
姜凭福踹了结界好几脚,结界纹丝不动,她脚有点疼,于是老老实实缩回被子里,躺着躺着困意袭来。
半梦半醒间,一个惊骇世俗的想法在她脑海里闪过,蒋却雪不会是喜欢女人吧?
所以他总想当男人。
所以他跟她分寸感不同。
所以喊他一起洗澡,让他帮忙穿衣服时,他都不情不愿,满是排斥。
在蒋却雪喜欢女人的基础上,一切似乎都合理了起来。
明天得把这事弄明白,这是姜凭福睡着前最后的想法。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4章 第三十四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