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义国公还有这种……小癖好。”叶禅云眉头一挑,他当真是没想到秦廉居然强迫别人这样干这个。
程鸣竹也挺不可思议的,主要是当初孟伏表现得更像是弱势群体,甚至最后还卸了秦廉一个身体部件泄愤,现在想来,这些有可能是出自他本心,也有可能只不过是他做出来给别人看的一出戏。不过现在深究这些已经无用了,人都作古了,再怎么想都不会得到答案,反而弄得自己心烦气躁。
“其实幕后之人的目的也很好猜,明面上有可能知道他身份的都已经被灭口了,这样我们再想查出他就很难了。”程鸣竹把信慢慢折好,随手扔进了炭炉中,“陛下传信过来也是想让我在私下里注意一下有没有可疑的人。”
现在的朝堂就像一片沉寂多年的湖泊,虽然水下暗流涌动,但表面仍是平静的。秦廉就是卧在湖底的一条鱼,为了抓住这条鱼,他们已经把水搅浑了,可没想到他们费尽心力抓住的,却只是大鱼派出来的小喽啰,真正的大鱼早已逃之夭夭。这次惊动了大鱼,他此后定会有所防备,抓起来也就更难了。
“近期内他定会安分守己,能把秦廉当棋子的必定也不是什么简单的人,肯定不会是那些跳在我们面前的人。可是现在没什么线索,也只能先紧盯着秦廉的朋党了。”程鸣竹当即就吩咐下去,派人去盯紧几位先前明显亲近秦廉的朝中大臣。
叶禅云慢慢把手放到程鸣竹的手上,“你说,能使唤的动秦廉的会是什么人。”
“地位、手段在他之上,让他能心甘情愿臣服的人。”程鸣竹低头,一错不错地盯着叶禅云放在自己手上的手,“而且这个人深谙朝堂和地方的每件大事小事,能够轻易掌握无时无刻不在变化的局面,也能够把握陛下和我们的动向,做得到随时抽身,把自己伪装成局外人。”
听到程鸣竹的话,叶禅云贝齿轻咬下唇,放在程鸣竹手上的那只手不自觉收紧了,“我们已经完全入局了,此时此刻,我们与幕后之人已经是仅能存活一方的关系了。可是敌在暗我在明,怎么说都太危险了。”
程鸣竹此时站在床前,低下头就能看见叶禅云仰起来的脸,他知道叶禅云是在担心,那他是不是可以认为,叶禅云的担心也有他的一份。他用另一只手握住叶禅云覆在他手上的那只手,安慰他:“正是因为敌在暗我在明,这幕后之人才不敢轻举妄动,他知道一旦被我们抓住把柄就逃不脱了,所以我们现在尽管行动,不需要有顾忌。等到他急了,开始有所行动了,也就说明我们快要查到他头上了,他就更逃不脱了。”
“只有千日做贼的,哪有千日防贼的。躲在阴沟里的老鼠终有一日会被诛灭。”
只是这番话漏洞太大,不知道有没有让叶禅云暂时安心。
程鸣竹没给叶禅云多想的机会,在叶禅云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劝着他睡了,自己则离开了卧房,去了书房。
“怎么样?”信中有些内容是崇文帝没让程鸣竹告诉叶禅云的,此时程鸣竹眉头紧锁,看向崇文帝派来汇报的暗卫。
“太妃那边还是没有任何问题,宗亲那边也查不出来什么。”暗卫行了一礼,如实禀报。
还能有谁,还能有谁。朝中能将秦廉收归麾下的人不多,在崇文帝的管制下,封地的亲王手还伸不到中央来,除了秦廉的妹妹和这些宗亲以外还能有谁?
程鸣竹眉头越皱越紧,他看向暗卫,“肃王殿下那边有什么消息吗?”早在秦廉伏诛的当天,崇文帝就派了肃王前去调查有关秦廉财产的相关事宜,他的调查也该有结果了。
“肃王殿下的意思是这件事跟皇家脱不了干系,只是更多深入的就要看陛下那边的意思了。”可能是临走前崇文帝那边下了旨意,这暗卫对程鸣竹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没有任何隐瞒的意思,程鸣竹问什么他答什么。
话都到这个份上了,程鸣竹不禁多出些担忧,若问题当真出在皇室,这事就难办了。太妃与崇文帝毕竟不亲厚,又是秦廉的亲妹妹,调查她自是无可厚非。宗亲那边一直都在盯着,查起来也方便,更不用提盯得更紧的其他亲王。
这下矛头就指向几位皇子公主了,这下程鸣竹不得不多心了,肃王查到的这些东西究竟是他自己查到的,还是别人想让他查到的?
“陛下那边是什么意思?”程鸣竹不动声色地按下这些想法,将目光放在桌面的书上。
这次暗卫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思考了一下,“陛下没有明确的态度。”
暗卫退下之后,程鸣竹才长长呼出一口气,不是松了一口气,而是长出一口冷气。
崇文帝对他的信任来自他多年的战功、忠君爱国的品质和他跟十三皇子的关系。但是崇文帝是什么人,他能在众多兄弟姐妹中破局而出,让昏聩的先帝看中并自愿让出皇位,光这份手段就昭示着他不会这样轻易相信一个战功卓著的将军,还把这些秘辛告诉这位将军。
这种紧要关头,程鸣竹强迫自己不要去想太多,专注于眼前事。
木门被推开时不可避免地发出了声音,冷气瞬间挤进了屋内,程鸣竹抬起头时眼底的冰冷还没消散。
叶禅云披着狐裘走了进来,程鸣竹忙起身去迎,“你怎么还没睡?这么冷的天,有事叫下人来唤我就好了,你病才刚好,怎么自己过来了。”
叶禅云一进来就冲着程鸣竹去了,他抓住程鸣竹的小臂,一言不发。
等了半天没等到对方的回应,程鸣竹肃容道,“怎么了,发生什么了?”
叶禅云还是不说话,只牵着人往外走,还不忘把程鸣竹的狐裘递给他。
将军府很大,两人七拐八拐走了将近一刻钟才到地方,只见一个徐娘年纪的女人身穿黑色大氅站在树荫处。
今夜月光并不明朗,此处又灯光稀薄,看出来这个女人在竭力隐藏自己了。即便如此,程鸣竹还是一眼就凭身形将对方认了出来——这是本该被孟伏“杀死”的孟夫人。
孟夫人轻施一礼,“妾身拜见十三殿下、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