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考过后,学子们终于得以喘息,迎来了万众瞩目的运动会。
这是学校里唯一一次全校共庆的盛会。安思远从初中起,每年都盼着运动会到来。倒不是她多么热爱运动,只是运动会这两天大家都更加自由。她可以做任何她想做的事。
包括偷看男神。
初一初二那会儿学校还有个人项目。汪意体育很优秀,每年的一千米比赛都是他上场,顺便给班里拿个第一名回来。
初一时的记忆已不甚明朗,但安思远仍清晰记得初二那年,汪意参加一千米比赛那天。
大抵是天公不作美吧,轮到决赛时,蓦地天降小雨。这雨换做平常,正是安思远喜欢的那种不大不小的雨,迷迷蒙蒙,像是白色的细线悬于天地间,久不断绝,让人看不真切眼前物。
这日也是如此。枪响时,跑道上的四个人一齐踩着一层薄薄的积水冲出。安思远的眼镜都被细雨淋花,世界糊作一团,闪着霓虹灯一般的光色。她索性摘下眼镜,眯着眼睛寻找着那人的身影。
便瞧见他破开雨雾跑来。
安思远觉得自己永远也不会忘记这般场景了。长长一条被雨水染成深红的跑道,安思远站在这头,汪意从那头不疾不徐地跑来,又突然加速,毫无疑问地摘得桂冠。
离得太远了,根本看不清。她想。
好在这种事永远不乏人议论。后来,她听班上的男生说,汪意最后百米冲刺时,大概是嫌眼睛碍事,干脆扬州一摘,甩到地上。还是他的小迷弟们去为他照来奉给他的。
安思远只稍微想象了下那场景,就觉得一个人怎么能这么帅。
可惜,真可惜,这两年因为场地受限,个人项目已经被取缔,只剩了团体赛。净是些安思远不感兴趣的项目。唯独跳远她还愿意参加一下。
说起跳远,安思远可有的聊了。
也是初一时的事情。可能是青春期小女孩莫名的羞耻心作祟,她跳远时总不愿意把动作做到位,而老师又不能关注到每一个人,以至于她一直到初三都只能跳一米六。
转机发生在初三下半期,她快要升学的前一阵。前面提过,安思远并不是靠中考考上这所学校的。他们待的片区有个指标制度,只要初中所有大考的综合成绩够优秀,就一样能升学。唯一的要求是小升初非择校。
安思远就是这么擦着边来的。而初三下半期的二诊考试,则被称为指标生的中考。安思远非常重视。
她的班主任也很看好她,唯独担心她的体考。
在体考前的倒数第二次体测里,安思远跳远只有一米六五。
班主任扶额看着她,“要不你申请免考吧?今年因为疫情,免考可以得到百分之八十的分数,比往年高了百分之十呢。”
“老师……您再让我试试吧。如果下一次体测我还不能跳到优秀线,我就申请免考。”
后来的三周大概是安思远最黑暗的三周。
每节体育课都是无休止的锻炼,锻炼,锻炼。他们要先跑步热身,再进行体锻,最后拖着抖如筛糠的双腿上跑道,跑个两圈耐力加一圈冲刺。完成这些任务后,安思远才得以练习跳远。
她曾经很怕累,也怕苦,体育课永远都在摸鱼,只有跑步时会认真一点。她还挺喜欢跑步的。
但那三周她不敢懈怠一分。她是指标生,体考不一定会影响她升学。但她不想被班主任看不起,她不想让任何人对她失望,说着,“她果然跳不好吧。”
体测出分那天那一天,安思远看到跳远那一栏,写着硕大的“2.00米”,只差两厘米满分。
她举着手机,撩起短裤看了看自己腿上练出来的肌肉,笑得很满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