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然翻到了老和尚的手记。最开始也是本身找线索的想法去翻的。没想到里面居然揭穿了整个故事里最大的谜团。
为什么，聂小幽不能直接动手刺杀善长徳。其实不是聂小幽没有试过，因为善长徳杀不死。他的两个儿女作为替死鬼存在是真的，但是没有他们，善长徳依旧杀不死。
谜底就在谜面上。善长徳的姓。善这个姓氏极为罕见。最开始乐然以为只是作者想写一个表面伪善实际作恶的角色，用姓氏做讽刺。其实这个姓氏本身来源就很神秘。
善家一说来自楚国巫祝，一说来自西域大巫，无论哪种都和鬼神相关。也就是说，他们本身就是家传的秘术。
这个善家是养家仙的。不是一般的东北大仙，而是真正的鬼怪。当然，鬼怪这个不可能随便养。需要讲究，需要避讳，也需要祭祀。
为了能让鬼怪为自己服务，还需要秘术把它绑定。
善家的方法就是祠堂和佑善庙二元制。那东西的本体是在山上，用佑善庙压着，每年都供奉足够的血肉。
在老和尚的笔下，每年进来的时候都会带着人牲。一般都是买来的孩子。那东西喜欢小儿血肉，如果是胎儿的话就更好了。
乐然联想到那天晚上半夜敲门的东西，还有它看上个的是白小苗肚子里的孩子。被乐然赶走后，那东西才去柴房吃了善长徳买来的两个孩子。
大概是被惹怒的缘故，那个东西没有像往常那样等外人离开后在进食。所以第二天早上才看到那一幕。以往都是走后几天，孩子去后山砍柴的时候消失。
除了佑善庙之外，祠堂才是善家的根本。用善家子女的灵魂和鲜血祭祀，命为祭祖宗，时机上是祭祀那个东西。所谓的替死鬼本质上是救了善长徳一命，就带走他的一个子女。之前是善家贤，下一次就是善家惠，无论走多远都没用。
只要乐然还活着，聂小幽应该就没法杀死善长徳。乐然当然也不会为了聂小幽搭上自己。她可不信，只要自己死了聂小幽就能成功。万一出现其他问题呢？至少目前为止没有出现字幕提示。
“小姑娘，你在想什么？”黄鼠狼精跟在乐然旁边也看了个大概，心里自然是非常震惊：“这些邪魔外道的东西你别看了。跟我回师门，我师父登云子法术高强，一定能给你解开这个咒。”
乐然摇摇头：“我在想一个问题。既然善家为了控制那个魔怪，把它一分为二。那就说明那个魔怪不是完全体。山贼都能轻易杀死老和尚，说明平时它很难出来。”
“很难出来是对普通人，对你这个善家人可说不定。”黄鼠狼的尾巴竖得老高，它有脸警惕看向乐然：“你该不会想要自己去灭魔吧。”
“啊？”
“我告诉你，你这个小姑娘什么都不会，别说找不到本尊在哪里，就算是找到了也是白送的命。这种事情得找我师父那样的高人出山，必须请天符……”
乐然手里出现了一张黄符。既然那天能够逼退那个东西，那么现在一样会有用。满意地看着黄鼠狼吃惊的模样，乐然有点得意：“这个够不够？”
“天，天符！”黄鼠狼的眼睛都对了起来。它不敢上手抓，非常稀罕地就着乐然的手，脑袋转来转去看得那个仔细啊。恨不得直接把眼珠子贴上面：“这是天符。可遇不可求啊。你是从哪里来的？”
买的啊。乐然当然不会这么说，她故作神秘地半眯着眼睛：“天机不可泄露。”
黄鼠狼转转眼珠：“虽然是天符，但是一张肯定不够用。”
“我当然不止有一张。”乐然想了下，自己现在还有五张，不过她对黄鼠狼说：“我还有四张。四张绝对够了吧。”
四张？！天符！黄鼠狼震惊了。虽说这个世道不行，到处都乱。怎么乱到一个小姑娘身上有天符，还不止一张！
“三张，你给我三张，我就陪你走一遭。”黄鼠狼咬咬牙：“虽说下山前师父告诫过我，不要介入人类的因果。但是这次到底还是和妖魔相关。你给我三张，我拼着性命陪你试一次！”
“一张”乐然直接砍价：“你学法术的，能够自保。我得多留点保命。”
黄鼠狼头摇得和拨浪鼓似的：“你是普通人没错，但是降妖除魔你又不冲在前面。我再有道法也是孤掌难鸣。一张不够，万一我死了，你拿几张都未必管用。”
听起来好像有点道理。乐然点头：“那就两张。我先给你一张，需要时候再说。”什么都没做就拿走两张符，这种事情乐然就是再傻也知道不可以，万一这只黄耗子拿了就跑，自己可是亏大了。
价钱讲好了，乐然又发现一个问题。怎么办？
“什么？你不知道去哪里找那个东西？”黄鼠狼精一蹦三尺高：“这不是你家的事吗？你怎么不知道？”
“我一个普通人怎么可能了解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你不是学法术的吗？你查不出来？”乐然也一脸惊讶：“你该不会是没毕业，自己偷跑出来的吧。”
于是，乐然惊奇地看见黄鼠狼肉眼可见地红温了。明明皮毛还是黄色的，但是看起来就那么不对劲。有一种红红的感觉。
“胡说！胡说！”黄鼠狼喊了半天，也就是不断重复“胡说”两个字。乐然绝望地捂住脑袋。完了，这个真的是偷跑下山的。
“要不，去后山吧。那边有善家的祖坟。”老和尚在自己的手记里提到过每个月都会去打扫善家的祖坟：“既然一边是祠堂，精神上的联系，那么另一边是坟墓里的尸骨也说得过去。都建了庙，总不能是庙里的菩萨吧。”
说到这里，乐然一顿，然后看向黄鼠狼精，后者胡子动了动，试探地问她：“要不，先去看看？反正也近。”
“你可以吗？”乐然意识到，说去看祖坟的时候自己心情还算雀跃，但是提到去大堂看菩萨，心就开始往下坠。明明都是决定找妖魔了，感受却差了很多。
大概是因为在庙里的话，随时都能见，太近了。
山贼已离开，原本在庙里的人也都死了。乐然和黄鼠狼精就这么直接离开老和尚住的院落，直奔主殿。
眼看着快到主殿的时候，乐然停住了脚步。黄鼠狼精没察觉，在前面蹦跶了好十来步，发现乐然没跟上来：“小姑娘，你怎么不走了？怕了？”
乐然看看四周，和之前来的时候一样。到处都收拾得很整洁，布置朴素但是用心。一看就知道这里的主人很懂生活。
“不对劲，”乐然看者青砖地面：“这里不对劲。”
“哪里不对劲啊。”黄鼠狼精的歪着脑袋，一点都不萌。
“你说，山贼把庙里的人都杀了，到处都抢劫一空。怎么这里这么干净？”她指了指旁边树：“都几个有没下雨了，这树下面的土壤还是湿的。”
“井里有水呗……”黄鼠狼说到一半，也意识到不对：“山贼还住在这？他们挑水浇树，肯定是想常住！”
乐然的目光已经从黄鼠狼精的身上转移到了它后方。一个杂工正挑着两桶水一拐一拐地朝着这边走来。他整个身体是扭曲的，左腿被砍得只剩下一层皮还连着脚踝。脑袋也是歪到一边，已经干涸的伤口就这么直接敞开在那里。
现在是白天，太阳还在空中，夏季的气温一般都挺高的。但是乐然觉得冷，很冷。
注意到乐然的神情不对，黄鼠狼猛然一弯腰，从自己□□往后看，整个尾巴因为炸毛竖起来笔直的。
乐然避开那个挑水的杂工，很小心地朝着主殿走。这里显然已经被那个东西控制了，不解决离不开。
黄鼠狼精和乐然的想法一样。它快跑几步，极其灵巧地趴到乐然的肩膀上。脑袋朝后，屁股向前，为乐然提防身后的危险。
一路上，乐然不断看到有人在干杂活。有的浇水，有的锄地，有的砍柴，有的扫地。
一开始，还能看出来是死在庙里的杂工，身上的血迹也算是比较明显。随着越靠近主殿，遇到的人看起来就越破。
没错，是残破。很多身体都腐烂了，四肢也没法好好协调，就那么在地上蠕动，也不知道要做什么。
在这些人里面，乐然看到了上次死在柴房的两个孩子。他们就这么软趴趴地在地上蹭着……
所有曾经死在这里的人都活过来了，他们从坟里趴出来了，带着腥臭的坟土，扭曲着残缺的肢体，没有思考，全靠惯性回到了自己生前最后停留的地方，试图寻找着什么。
寻找什么呢？就算是黄鼠狼精的小脑子都能想清楚。他们在找人，找活人，找和他们不一样的存在。
从黄鼠狼精的视角看，整个情况更加惊悚。即便乐然十分小心地贴着墙边走，尽可能避开那些活死人。
她走过的地方，那些原本努力正在干活的东西都会慢慢停下自己的动作，转过来面向乐然。
眼看着就要进入主殿，乐然身后几步路的地方已经聚集了十几个活死人。它们就这么蹒跚着，默默跟在乐然的身后。那距离，只要快走几步，就能抓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