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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四

大殿庄严,佛像慈悲肃穆。

着灰色僧袍的僧人分列立身两旁,手持佛珠,闭目诵经。

香烛檀木燃烧,白烟缭绕而起,随着檀木香在大殿中弥漫开。前来跪拜祈福的百姓模样虔诚,带着诚恳心意祈求神佛的庇佑。

颜夕照扶着祖母跪身,继而自己也跪于蒲团。她望着神圣慈悲的金身佛像,双手合十在身前。视线敛回的同时她闭上双目,真切祈愿着:

佛祖在上,信女虔诚叩拜,望佛祖护佑我家人与身边真心相待之人平安健康,无病无灾,能享天伦。若得佛祖赐福,信女感激不尽。

她在心中默念祈求后,朝着身前佛像真诚叩三拜。

先一步祈福完的纪曼文见孙女向佛像叩拜得如此认真虔诚,不由诧异。被搀扶起身时,她将心中疑惑说出口:“夕照,以往你来此时,不见你如此认真。这回心中可是有所求?”

颜夕照扶着她走出大殿:“既来了,自要拜拜。既跪了,自是有所求。”

纪曼文好奇:“求的什么?”

颜夕照笑:“这会儿说出来可就不灵了。佛祖能听到便好。”

纪曼文轻笑出声,抓起颜夕照的手拍了拍:“也是。佛祖若能帮你如愿,那更好。”

祈福结束,她们并未直接离开。纪曼文多日不曾来此,想在寺庙走走,静静心神,顺便去拜访一下主持。

颜夕照问了僧人,得知主持在庙中□□,道谢后带着祖母前去。

但她们到时,主持正在庭中与人说话。对方是个穿着华服的雍容老妇人,头戴金钗,腰佩金玉,言行间带着贵气。不是出身世家,便是皇亲。

盯着老妇人侧脸瞧了片刻,觉着眼熟,好似在哪里见过。可这一时间又想不起是在何处见过,记不起对方是何人。

颜夕照收回目光回想时,身后有人走来。

她下意识避让,视线平视过去,见到位穿着金袍的男子走来。其人长身玉立,束玉冠,气质卓然,有种不容他人靠近的疏离感。他身侧跟着数位随从,皆是低眉顺眼模样。

自身前而过的刹那,颜夕照心口骤然发痛。猝不及防的剧痛让她有一瞬窒息之感。她瞳孔放大,错愕而震惊。

尚未来得及有更多反应,对方倏忽停下脚步,脸色骤变,似是疼痛难忍。

两人同时抬手捂住心口,疑惑又费解时,转头看向与自己有着相同动作的人。

看清对方面容的瞬间,颜夕照险些惊呼出声。太子!!

对方见她却是陌生人,眼神陌生,哪怕疼痛,却不失严肃凝重,两眼警惕的看着她。

颜夕照紧抿着唇,额间已有汗珠渗出,脸色已然泛白。祖母见她情况不对,赶忙伸手去扶:“夕照,你怎么了?”

“快,玲珑,去找大夫!去找大夫!”

玲珑赶忙转身要去寻大夫,却被太子身边的随从拦下。

心口作剧痛,太子站不稳,几乎摔倒。身边之人一拥而上,慌张着急,有人扶住太子,有人去寻大夫,场面顿时乱作一团。不远处与主持说着话的老妇人被这边的动静吸引,转头过来发现太子身体不适,顾不上说的事,连忙快步走来。

事发突然,太子经过时,只颜夕照、纪曼文与玲珑三人在。她们被当做刺客拿下。

颜夕照被疼晕过去前,终于想起那位老妇人是谁。太子的亲祖母,当朝太后娘娘。

承佛寺后院两间相邻厢房,颜夕照在左,太子在右。门口、院中皆有侍卫守护,将这里团团围住。

颜夕照被疼晕过去后尚未苏醒,纪曼文坐在床边陪她,满眼都是担忧与心疼。玲珑在房中踱步,时不时看一眼守在房外的侍卫,心想这回怕是惹到大麻烦了。

太子没晕,心痛稍稍减轻,最初的剧疼只余下隐隐之痛。呼吸畅快了,脸色也和缓了不少。

大夫为他把脉,却并未发现脉象异常。除去因倏忽疼痛而起导致的心跳加快,其余皆正常。大夫将结果告知,太子不信,太后也不信。

“庸医!”太后怒斥:“我孙儿方才心痛如绞,脸色煞白,连站都站不稳,你把脉竟未见异常?!当我们都瞎了么!”

大夫被吓到,当即跪下。

太子回想起自己感到心痛是从那陌生女子身边经过时突然出现的。是那女子身上携带混有毒粉的香囊或荷包之物?他问:“可是中毒?”

大夫后背冒着冷汗:“回公子,未见中毒迹象。”

太子吩咐:“将那女子全身检查一遍,看是否藏有毒物在身。”

着常服的内监应声:“是。”

很快有人走进颜夕照所在房间,直奔颜夕照而去。纪曼文和玲珑想要阻拦却被人拦住。

颜夕照被吵醒,睁眼就看见床边聚集有人,慌张往床内缩去。她手忙脚乱抓过旁边被褥,紧紧按在自己身上:“你们要做什么!”

内监道:“奉主子之命,来检查姑娘身体。还请姑娘配合。”

颜夕照强压下不适感,缓息后与对方讲道理:“家父刑部尚书颜覃方,我尚未及笄,乃是闺中待嫁之身,即便要检查,还请寻个女医。”

“劳烦将此话转告给你家主子。”即便是太子,也该讲几分道理。何况她与他无冤无仇,不至于凶狠无礼对待。

内监犹豫了下,还是过去传话。得知是刑部尚书之女,太后有些意外,太子眉头微蹙了蹙,但同意给颜夕照寻女医。

等女医时,颜夕照已冷静下来。紧张与不适逐渐消散,意识随即清明。

前世此时,她与母亲在家中忙着筹备自己的及笄礼,没陪祖母来承佛寺,自也不会在此遇到太后与太子。如今她陪着祖母来了承佛寺,却意外与他们碰见。本不该发生之事就这般毫无预兆的发生。

至于她与太子同时而起的心痛感,她猜测是前世她和太子被同一箭刺穿身体而亡的缘故。只是她没想到,那时的痛会出现在这时候。且是她与太子一起。

本以为回到十五岁这年,她心口处凭空出现个箭疤足以令人惊讶,不成想竟然还有与当时同死之人相遇便会心痛这样的事发生!这种事,当真离奇!

这几日她都快要忘记那一箭的痛了,此刻却被回忆得极其清晰。

女医很快到来,检查颜夕照的衣物以及随身物品,包括同在屋内的纪曼文与玲珑也出于以防万一的情况被检查了遍。

结果是,她们三人身上干净,并未□□。

女医如实告知。太后仍有些怀疑:“你确定检查清楚了?”

“是,确定。”女医解释:“那位姑娘心口处有道疤,约摸是旧伤所致心痛。不知公子身上可有类似旧伤?两人旧疾同时复发概率虽低,却也不是没有。”

太子蹙眉,不由抬手碰了下胸前位置。

太后瞬时担忧:“你受伤了?何人所做?是你二哥,还是五弟?”

太子道:“祖母过虑,孙儿并未受伤。”

“既然她们并未□□,颜小姐心疾是因旧伤而发,又是颜尚书亲眷,将她们留在此处实为不妥,让她们离去吧。”

内监拱手:“是。”

内监传话可离开时,颜夕照几乎没有犹豫,在门口对着房内之人道声告别后,带着还没搞明白是什么情况的纪曼文与玲珑赶紧离去,连半刻都不敢在此处多加停留。

踏出承佛寺大门,颜夕照才稍稍松口气,搀着祖母上马车。

不远处,穿着玄色如意纹衣裳的少年看着颜府的马车渐行渐远。

侍卫走过来:“世子,为何不过去打个招呼?”

少年答:“没有合适的理由。”

“理由?”侍卫不解:“您可是镇北侯府世子,与尚书府小姐说句话还需找理由?当偶遇也可啊。”

少年不言。

侍卫无奈:“您好不容易打听到颜小姐会来承佛……”

少年一记眼刀扫过去,侍卫顿时噤声,没再言语。

没多久,太子一行从承佛寺出来,与寺门前的少年碰见。两人看见对方,有一丝锋芒自眼底浮现,于半空交汇。却只持续了很短暂的一小会儿就在眨眼后消失不见。

而后太子负手而立,少年拱手行礼。

“想不到裴世子也会来此,”太子率先开口:“看不出来,裴世子还信佛。”

裴逐意道:“若是信佛可让每次出征时的人安然无恙的归来,但凡我在京时,定会日日前来叩拜。”

听起来像是信,实际上却是不信。

太子嗤笑一声:“裴世子自小随父征战,杀敌无数,满手血腥,沾着不知多少人的性命。佛祖慈悲为怀,关爱众生,你来拜佛祈求,想必佛祖不会如你的愿。”

裴逐意抿唇,紧住后槽牙,将涌起的情绪压下。

太子瞥他一眼,见他没反应,觉得无趣,随即大步离去。

裴逐意行礼送太子,直至太子登上马车。而后他直起身,望着太子离去的方向,眼神冷漠,垂在身侧的手默默握紧成拳。

东宫。

太子归来后,于内室换衣。外衣褪去,只余一件单薄白衣。他解开衣带,露出胸膛。心口处,赫然有道暗红色箭疤。

那是前几日他睡醒后突然出现的。不疼不痒。

叫太医来检查却也只说是道寻常箭疤,没毒亦无病。故而,他没当回事。直到今日在承佛寺遇到颜尚书之女。相遇刹那陡然而起的剧烈心痛,绝非旧疾。

他没有旧疾。

“陈光,”太子脱下那件白衣,在内监伺候下换上新的:“若是有人与你在相同的位置有相同的疤,遇见时会心痛难忍,你说,那算什么?”

内监陈光的手微顿,想起承佛寺之事。他继续为太子穿衣:“兴许是缘,也许是劫。”

太子又问:“是缘好,还是劫好?”

陈光垂眼回答:“自是缘好。”

“太子殿下紫微星照,气运加身,劫数怎会落在您身上。若是如此巧合之事发生,定是缘分。”

“是吗?”太子眨了下眼。

他收拢衣裳,想到什么:“去打听一下颜尚书家那位千金何时及笄,替孤给她准备一份合适的及笄礼。”

陈光拱手:“是。”

“还有,”太子叫住陈光:“孤要知道,裴逐意今日为何出现在承佛寺。让人去查。”

陈光应下:“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