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韵庭、关上卧室房门，项仪淑依然心有余悸。
缓了片刻，她脱掉那件意外带回家来的男士外套，提溜在手里好奇打量：虽然平日没少见爸爸和哥哥的商务精英装束，但商行野的沉稳气质显然与西装适配度更高。
富仇者联盟群聊里的消息一条接着一条，刷新频率快要赶上项仪淑砰砰直跳的心脏，所以，当商行野头像右上方冷不丁冒出红色圆点时，她的大脑根本来不及思考，本能地点开了聊天界面。
许是迟迟没等到妻子的报备，他便主动了一次，问她有没有到家。
顺便附赠一条临时通知：明天下午三点我来韵庭接你。
明天？不是周四吗？
项仪淑迅速删掉那个还没发送的“嗯”字，重新编辑：这么快就走？你的合作都谈完了？
商行野：差不多了，收尾工作有杜昀对接，如果项小姐这几天没有其他安排，不如早点跟我回梧城。
项仪淑本想搬出爸爸或者哥哥搪塞一番，可转念又想，商行野那家伙说不定已经跟他们打过招呼并且得到准许了——这场商业联姻里的许多安排她都是最后一个接到通知的，并没有多少商讨的余地。
这一次也一样。
于是她放弃挣扎：我没有其他安排。
商行野：那就明天见。
项仪淑：好的。
离家在即，说不伤感是不可能的。
只是一想到新婚丈夫的脸和身材，那点儿伤感似乎就不值一提了。
放好那件男士外套，项仪淑勤快地起身收拾行李。
她对吃穿住行向来讲究，打算搬去新居的私人物品有不少，好在梧城距离槐宁不远，日后差遣管家寄送也很方便，所以这趟只带些换洗衣物。
刚封好行李箱，就收到了好友的召唤。
百里妤：＠项仪淑你不会又在倒着手机看小说吧？怎么都不回消息？
项仪淑随手拍了张行李箱的照片，说改了行程，自己明天就走。
百里妤：想不到商行野居然是个急性子[坏笑]
项仪淑：是啊，临时变卦，害得我都没法和男嘉宾们好好道别。
百里妤：慢着，男嘉宾……
百里妤：……们？
百里妤：什么情况？
楚桑：放个耳朵。
高落苏：放个耳朵。
项仪淑十分热衷于种草与安利，当即拉开床头柜最下层带密码锁的抽屉，镜头对着里面几个马卡龙色系小玩具一通咔嚓咔嚓咔嚓，将“男嘉宾”正面照一一甩进群里。
项仪淑：这是里奥。
项仪淑：这是贾斯珀。
项仪淑：这是菲利克斯。
项仪淑：这是彼得洛夫斯基。
百里妤：不是，怎么还有一个毛子？
百里妤：这货凭啥是毛子？难不成它还能一边震动一边弹舌吗？
项仪淑：倒也没那么智能……
项仪淑：但会让人爽到弹舌。
项仪淑：改天买一个送你。
百里妤：我才不要！
好在，另外两位气氛组成员及时表态。
高落苏：眼巴巴.jpg
楚桑：眼巴巴.jpg
百里大小姐终于妥协：好吧。
百里大小姐加入队列：眼巴巴.jpg
百里妤：新地址私你了，记得让商家保密发货喔。
项仪淑被闺蜜们的坦诚给逗乐了，坐在羊绒地毯上笑了好一会儿，笑够了，切出群聊界面才发现，几分钟前商行野又发来了新的消息：他回复了那句“好的”，回复了一个微信程序自带的、正儿八经的[握手]表情。
仿佛两人刚刚谈成了某项商务合作。
项仪淑：“……”
她眉头紧蹙，盯着那枚小小的、颇具讽刺意味的“握手”表情看了几秒钟，对同居生活的期待瞬间烟消云散，重新打开行李箱，果断将“彼得洛夫斯基”塞进隔层。
＊
次日下午三点，黑色库里南准时停在项宅门口。
项父先前答应了老友参加某品牌剪彩仪式，一时间不好推脱，清早便动身前往邻市，眼下只有项言铮来给项仪淑送行。
这样也好。
没有长辈在场，年轻人之间可以省去一些不必要的客套：所以项言铮甚至没请妹夫进屋坐坐，一手提着一只行李箱，直接将妹妹送上车。
项仪淑后排落座，第一时间归还商行野外套，轻声细语配合长睫低垂：“谢谢你了，商先生。”
商行野颔首说不客气。
项言铮不清楚两人间何时发生了这段小插曲，也懒得细问，只趁商行野下车接工作电话之际，透过半降的车窗玻璃调侃自家妹妹：“原本还以为你不乐意嫁给商行野呢，现在看起来，好像是我和老项多虑了？”
他压低声音：“刚才嗓子夹得都快冒烟了吧？”
项仪淑反唇相讥：“你追嫂子那会儿也没少装渣男气泡音。”
没想到回旋镖最后扎在自己身上，项言铮脸色一变，正打算反驳，项仪淑却故作后悔不已地抬手掩住嘴巴：“哎呀，我说错了，应该是前——嫂子。”
杀人诛心，不过如此。
见商行野不合时宜打开了另一侧的车门准备上车，项言铮只好忍气吞声，冲新婚小夫妻摆摆手：“赶紧走。”
听着是不耐烦的语气，可当库里南驶出第一个弯道、项仪淑扭头回望时却发现哥哥依然站在原地：项言铮点了支烟叼在嘴里，眯着眼望向她离开的方向，大半张脸都没在升腾的烟雾里，看上去有点怅然若失。
忽地鼻头泛酸。
项仪淑的第一反应就是后悔：虽说他们兄妹两人从小吵到大、没少给对方添堵，但却是打心底里记挂着彼此，自己理应留给哥哥一个临别拥抱。
第二反应则是……
得赶紧借商行野的脸调节一下低落的情绪，别在这里哭出来。
她抬眼搜寻目标，好巧不巧撞上身边男人递过来的视线：商行野那家伙的存在感实在太强，哪怕只是安静地坐着，哪怕中间还隔着中央扶手，还是会让人不自觉放轻呼吸。
项仪淑不得已将脸转向别处，努力寻找可以分散注意力的事物。
空气里弥漫着很淡的檀香。
并非寺庙中烟火缭绕的那种气味，而更像是一截陈年檀木被精心打磨后散发出的、木料本身的味道，醇厚又绵长，浸润了车厢内的每一寸空间。
项仪淑深吸一口气，檀香顺着呼吸沉入肺腑，奇异地让心绪稍稍沉淀，依稀间，好像还能闻见一丝很熟悉的甜腻香味……
是焦糖吗？
还是别的什么？
她不动声色嗅了又嗅，始终没能找到甜香的来源，余光不经意落在后排中央扶手的杯架上：商行野那侧放着一只款式老土的银灰色保温杯。
项仪淑抿紧唇线，暗忖着，她爸用的保温杯都比这个时髦。
耳畔猝不及防响起的男声打断思绪：“晕车吗？”
项仪淑摇摇头，下意识并拢双膝。
扭头便见商行野从储物格里取出一份文件，递给她：“闲着无聊，看一眼这个？”
瞥见文件封页上的那个“婚”字，项仪淑愣了愣：“婚前协议不是签过了吗？”
商行野解释：“这是婚后的。”
深谙商业联姻牵扯到的事儿多，签几个补充协议也不足为奇，她毫不迟疑地将文件接过来，内心盘算着是否需要告知项言铮，找法律顾问帮忙把把关。
好在，这份协议的内容并没有牵扯太多家族利益，她自己完全可以做主——说是婚后协议，其实更像是需要夫妻两人共同确认的同居生活守则，包括生活开销分配、社交界限与家庭责任等等。
还有……
稳定的、可预期的亲密关系。
作为不差钱的项家掌上明珠，项仪淑压根不关心丈夫每个月能给自己多少生活费又或是逢年过节去哪边拜年，而是瞪大眼睛、逐字分析亲密关系条款。
特别是夫妻生活频率这一部分。
然而，当看见“婚姻关系存续期间，每月进行夫妻生活次数应不少于____次”这一条的空白处填写着大写汉字“肆”时，始终维持着名媛风度的项大小姐终于绷不住了，捏住纸张的手指冷不防收紧：不是，商行野究竟把那事儿当成什么了？
居然白纸黑字规定具体次数……
他当这是“丁丁打卡”吗？
更让她不爽的是，就像HR爱玩文字游戏、给到应聘者的薪资永远只取区间最小值，“不少于四次”的真正含义很可能是——他每月只能提供四次该项服务。
每月？四次？
那些“刺激文学”里的男主一夜就得四次了啊！
同为男人，你一个月完成人家一个晚上的KPI，不觉得丢人吗？
这话项仪淑问不出口，只能一寸一寸抬高带有质问意味的目光，重复了一遍：“一个月四次会不会有点……”
本意是想多加几次。
但考虑到前排还有司机，她只能加重语气、委婉暗示。
那副眼神躲闪、神情为难的样子直接让商行野会错了意，冷峻的面庞上难得出现了一丝波澜，几秒钟后才恢复平静。
他推了下金丝边眼镜，压低声音诚恳道歉：“是我疏忽，忘了女孩子有生理期——改成一个月三次，可以吗？”
项仪淑：“……”
她算是知道“对牛弹琴”是怎么一回事了。
得到了妻子的“默许”，商行野立刻从西装内袋中取出一支钢笔，拿回婚后协议文件，就着前排座椅后方的航空式桌板，将横线的“肆”字涂黑，在旁边写下一个苍劲有力的“叁”字。
依旧是大写汉字。
防篡改。
保严谨。
生怕被人多加几次似的。
项仪淑懒得跟这种不解风情的人型精密仪器探讨生命大和谐问题，伸手讨要钢笔正准备签字，商行野却自顾自将有涂改的婚后协议收回到牛皮纸袋里：“回头我会打印一份重新填写，到时候再拿给你签字。”
她愣怔半晌，阴阳了一句：“商总做事真周密。”
做事周密的商大总裁完全没有听出来妻子的不满：“项小姐谬赞。”
项仪淑露出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内心默默翻了个白眼。
段评已开[让我康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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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0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