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云山毗邻花溪涧，高耸入云，烟雾缭绕。
兰澈让系统给自己定做了一身稍微不那么显眼的衣裙，揣着草稿走进灵云山山门。
灵云山门虽长于无情道修行，但不是所有弟子在一开始都直接修行无情道，而是先从普通的剑法学起。那些外门弟子还没受到过无情道的折磨，在山下有说有笑地打水逃课，还要小心翼翼怕被督导师姐师哥抓到。
年轻真好啊！兰澈收回目光，继续沿着长着潮湿苔藓石阶的向上，忍不住问系统：“原来我和谢云归会不会也像这样在一起玩啊？我和他的关系应该还算好吧？”
关系不好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关系还算好？/
系统发出一声幸灾乐祸的反问。
/十岁那年，你刚入山门，天赋异禀。灵云山历代掌门心法只传一人，本该是他的名额给了你。/
/你来了之后数次违纪，带着师弟师妹逃课遇见凶兽差点丧命，掌门罚他在后山思过三年。/
/你成年那日，掌门让他带你去挑选本命法器。
不知道你误碰了什么禁制产生爆炸，他只来得及用法器护住你，自己被炸飞，卧床三个月还耽误了修行，没能达到年末考核标准，被掌门加练。/
/等他闭关出来，你已经背叛宗门，跑到合欢宗当大姐大去了！/
别说了！汗流浃背了！
怎么修仙界也有倒霉熊啊！
自己岂不是罪魁祸首吗！
不知走了多久，石阶边的树木开始变得整齐而高大，灌丛也逐渐被茂密的兰草取代。山下弟子们的声音彻底被隔绝在外，偶尔有一两声清亮的鸟鸣破开渐浓的雾气传来。
再往上走，雾气纷纷散开，一片泛着冷光的建筑依着陡峭的山势映入兰澈眼帘。
整片建筑的地面皆由玄色寒玉铺就，沉静如水，遍布着细小的剑痕。建筑外墙则是统一的白色，如同山体长出的一道刺向天穹的白色结晶。形如铜鼎、方碑的各个楼宇对称得分布在两边，一个个气势沉静，寡言少语的弟子穿行其间，步履匆匆。
好熟悉的感觉……不就是研究生楼……
兰澈顿感胃部有些沉闷，头重脚轻，浑身乏力，甚至有了些开组会前的惴惴不安。
好想死。
“兰澈！兰澈！”
“兰澈！兰澈！”
一阵沙哑古怪的呼唤从她身后传来，拉回了兰澈的思绪。
什么东西……兰澈转身，身后空无一人，再远处的石阶已经重新被浓雾吞没，什么也看不清。
不是，怎么在修仙的地方见鬼了！
“兰澈！兰澈！”
沙哑的叫声再次响起，似乎是从头顶传来，兰澈刚抬头去看就眼前一黑——随后狠狠地被一个毛乎乎硬邦邦的东西扇了一巴掌。
哎我！
兰澈缩着脖子还没骂出口，就觉得肩膀一沉，一对铁爪牢牢地抓住了她的肩膀，扑着翅膀停了下来。
一转头，就和一双橘黄色的大眼睛对上了。
谁家的大八哥啊！
不对！这体型，是飞猪啊！
那八哥看见兰澈终于看向自己，满意地转转脑袋，拍着翅膀落在前方的地砖上，扬起脑袋看向她，发出“咯咯咯”的叫声，似乎在示意兰澈跟自己走。
是聪明鸟！
兰澈上前：“你知道谢云归在哪吗？”
“啊！”
八哥发出一声嘹亮的大叫，甚至点了点头，蹦蹦跳跳向前。
鸟好！
兰澈怀揣着感激之情，一鸟一人就向建筑深处走去。
穿过讲堂、议事厅、又爬了一小段石阶，终于在尽头的竹林看见了一角青瓦。
八哥扑啦啦冲着那处院落飞过去，兰澈紧随其后。
小院外还站着三个人。
“笨蛋！笨蛋！哈哈哈哈！”八哥停在院墙上，张着尖嘴冲着下面的三个弟子叫。
三个弟子涨红着脸，低着头不敢说话。兰澈走近才发现，是那天谢云归带回来的三个分配生，此刻都换上了灵云峰的练功服，腰侧还挂着象征内门的玉佩。
“小孩！你们是来找掌门的？怎么在外面罚站？”兰澈好奇。
“不是罚站，师尊让我们在这里体悟……体悟教诲。”个头最矮的弟子红着脸辩解，手指捏紧了裤腿。
“撒谎！撒谎！笨蛋！”八哥又大叫起来，一副拱火的架势。
“回宗主，是弟子等怠惰，未能完成师尊的要求，在此处思过。”中间的弟子认出了兰澈，立即行礼解释。
“没完成什么要求？”兰澈好奇，第一天就给学生上强度，谢云归果然好严格！
院门突然被人打开，三个小孩立马噤声，老老实实站得笔直，眼睛齐刷刷看着脚尖。
“跑山，十圈。”谢云归淡淡道。
“是，师尊！”三个小孩齐齐应声，兰澈仿佛听见了心碎的声音。
“嘶——师兄你也太狠了。”兰澈小声：“他们到底犯了什么大错。”
“早上起晚了，让他们站在这里醒醒神，不要养成懈怠的习惯。“
谢云归瞥了兰澈一眼，淡淡皱眉。
“跑山也不是责罚，只是最基础的训练，你之前也跑过的。
去了合欢宗，倒把这里的事情忘得干干净净。对合欢宗还真是尽心尽力。”
果然很讨厌我吧！
兰澈听着谢云归带着淡淡讽刺的意味，有点心死，闭上嘴跟他进了堂屋。
“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谢云归拿出一个涂着八哥的白瓷杯，换了花茶，给兰澈倒上：“遇上了什么事情？”
兰澈看了看杯子上抽象的炸毛八哥，又看了看跟着他们飞进来，此刻正站在铜架子上的大肥鸟，心里吐槽没想到谢云归私下品味如此奇特，还对八哥情有独钟。
“你的杯子，这也不记得了？”
谢云归从紫檀茶盘上拿起一只和白玉茶壶相配的，形似玉兰的品茗杯抿了一口。
“八哥也是你小时候非要养的，不会也忘了吧。”
“都说合欢宗处处留情，我看是脑子不好，昨天做的事情，今天就不记得了。”
兰澈顿时有些尴尬，连忙喝了一口香气四溢的花茶，转移话题：“师兄，我今天来找你真的是有很重要的事情！”
她从怀里掏出框架草稿，深吸一口气，递了过去。
随即埋头喝茶，不敢看谢云归的表情。
《高效灵力交互模型构建与个性化执行方案可行性研究》
谢云归的表情随着视线不断变换，显然是正在努力理解他看到的东西。
兰澈小心翼翼地瞥了一眼，就看见他的嘴唇越抿越紧，眸子如同结了霜的琉璃一眨不眨，捏着稿纸的指节逐渐用力到泛白。
两页纸的框架，谢云归看了许久，久到兰澈想夺门而逃。
太荒谬了！自己怎么就这么直接地冲过来找他！
兰澈只觉得一股窒息感从胸口散发到四肢，捧着杯子的手都有些发抖。
正当兰澈终于要在这种凌迟般的沉默里冻死，谢云归动了。
他缓缓抬头，眼神从草稿挪到兰澈的脸上，几乎要将她看穿。
“这就是你的研究？”
谢云归薄唇轻启，平静的嗓音带着一丝寒意，字字淬冰。
“你费尽心思写了这么多，”
他顿了顿，泛着怒火的眼眸里映出兰澈狼狈的表情。
“就是为了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