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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我并非男子

状元府邸,张灯结彩,红绸高挂,一片喧嚣后的喜庆景象。

宾客尽散,留下的唯有满室寂寥和刺鼻的酒气。

尽管大部分酒都被高怀瑜以各种借口倾洒在了袖袍或花盆里。

她独自坐在布置得奢华喜庆的新房内,龙凤喜烛噼啪作响,跳动的火焰将她苍白的脸映得忽明忽暗。

身上大红的喜服如同烙铁般滚烫,灼得她坐立难安。

指尖无意识地抠着掌心,留下深深的月牙印。

完了。

这两个字如同魔咒,在她脑海里反复盘旋。

公主……商宁月……竟然就是当年的“月儿”!

她怎么会是公主?

她当初为何会孤身一人出现在京郊险地?

又为何……偏偏选中了自己?

无数疑问纷至沓来,却都被一个更巨大的恐惧所淹没。

她知道了吗?

她是不是早就认出了自己?

今日殿上解围,是善意,还是……另一种更深不可测的图谋?

若是不知道,自己这欺君罔上、混淆皇室血脉的罪名,足够死上一百次,还要累及远在老家的父母亲人。

若是知道了……那公主此举意欲何为?

戏弄?

报复?

还是有什么更可怕的目的?

高怀瑜只觉得头痛欲裂,仿佛置身于冰火两重天。

外面传来更夫打更的梆子声,声声催命。

“吱呀——”一声轻响,房门被推开。

高怀瑜如同受惊的兔子,猛地从床沿弹起,全身肌肉瞬间绷紧,警惕地望向门口。

是商宁月。

她已褪去了繁复的凤冠霞帔,只着一身柔软的正红色寝衣。

墨黑的长发如瀑般披散下来,衬得肌肤胜雪,眉眼间带着一丝慵懒,少了几分白日的雍容威仪,多了几分属于女子的柔媚。

可她一步步走来,那通身的贵气与沉静,却让高怀瑜感到前所未有的压迫感。

两名随侍的宫女悄无声息地合上门,退了出去,将这一方狭小的、布满喜庆红色的空间彻底留给了她们二人。

烛光摇曳,满室寂静,只剩下彼此轻微的呼吸声。

高怀瑜的心脏狂跳,几乎要撞破胸腔。她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脊背抵住了冰冷的床柱。

商宁月在她面前站定,目光平静地在她写满惊惧的脸上流转了一圈,最后落在她因紧张而攥得发白的拳头上。

“驸马……”她开口,声音比在殿上时更轻柔几分,却像羽毛搔刮在高怀瑜最敏感的神经上,“很怕我?”

高怀瑜喉咙干得发紧,几乎说不出话,只能艰难地吞咽了一下。

“臣……不敢。”声音嘶哑得厉害。

商宁月微微倾身,靠得更近了些,一股清雅的、不同于合卺酒气的淡淡馨香萦绕在高怀瑜鼻尖。

“是不敢,还是不会?”她语气里似乎带上了一点极淡的调侃,但眼神却依旧深邃,让人看不透。

高怀瑜紧绷的神经终于到了极限。

扑通!

她再一次跪了下去,这一次,比在紫宸殿上更加决绝,几乎是五体投地。

“公主殿下!”她的声音带着绝望的颤音,额头抵在冰凉的地板上,不敢抬头。

“臣……臣罪该万死!臣欺瞒了陛下,欺瞒了天下,更欺瞒了殿下!臣……臣实非男子之身!”

终于说出来了。

如同等待审判的囚徒,她闭上眼,等待着雷霆之怒,或是侍卫冲进来将她拖走的脚步声。

预想中的怒斥没有到来。

头顶传来一声极轻的、几乎听不见的叹息。

一只微凉柔软的手,轻轻落在了她的发顶。

高怀瑜浑身剧烈一颤,像是被烫到一般,猛地抬起头,眼中满是难以置信的惊骇。

商宁月正弯腰看着她。

“我知道。”她说。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如同玉珠落盘。

高怀瑜彻底僵住了,大脑一片空白,只能愣愣地看着她。

她知道?

她果然知道!

“你……你何时……”高怀瑜的声音破碎不堪,巨大的震惊甚至暂时压过了恐惧。

商宁月没有立刻回答,只是就着弯腰的姿势,伸出另一只手,轻轻扶住她的手臂。

那力道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意味。

“地上凉,先起来说话。”她的语气自然得像是在关心一个老朋友,而非一个刚刚坦白了滔天罪行的欺君者。

高怀瑜如同提线木偶,被她半扶半拉着,浑浑噩噩地站起身。

膝盖有些发软,她下意识地扶住了旁边的桌沿,才勉强站稳。

商宁月收回手,走到桌边,执起温着的酒壶,倒了两杯合卺酒。

琥珀色的液体在白玉杯中轻轻晃动。

她将其中一杯递向高怀瑜。

高怀瑜看着那杯酒,瞳孔微缩,下意识地摇头。

是毒酒吗?

赐她一个体面?

商宁月看穿了她的心思,竟轻轻笑了一下。

这一笑,冲淡了她眉宇间的清冷,宛如冰雪初融。

“不是毒药。”她将自己手中的那杯轻轻抿了一口,然后才将另一杯又往前递了递,“压压惊。你脸色白得吓人。”

高怀瑜迟疑地接过酒杯,指尖不可避免地触碰到商宁月的,那一点温热让她又是一颤。

她仰头,几乎是囫囵地将杯中酒液灌了下去。

辛辣的液体划过喉咙,带来一丝灼热,反而让她冰冷的手脚回暖了些许,混乱的思绪也稍稍清晰。

她死死盯着商宁月,等待一个答案。

商宁月放下酒杯,转身走到窗边,望着窗外朦胧的月色,背影窈窕。

“一年前,枫叶岭下,那间荒废的山神庙里……”她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丝遥远的回忆。

“我扭伤了脚,又淋了雨,发起高烧,迷迷糊糊。

是你发现了我,将我背到破庙里避雨,生了火,替我包扎,还把身上仅有的干粮分给了我。”

高怀瑜的记忆也被拉回了那个雨夜。

是了,那时她赶路赴考,恰逢暴雨,在山道旁发现了那个狼狈不堪、却依旧难掩清丽的少女。

“你当时也是这般男装打扮,行事稳妥,谈吐不凡,我起初并未疑心。”商宁月继续道,声音里带上了一点不易察觉的笑意。

“只是……你替我检查脚踝时,那份仔细,不太会出现于男子身上

替我擦拭额头降温时,袖中隐约透出一点极淡的、不属于男子的馨香。”

高怀瑜的脸瞬间爆红。

她当时只想着救人,哪里顾得上那么多细节。

“还有,”商宁月转过身,目光落在她白皙的脖颈上,“你的喉结,似乎比寻常男子要……平滑得多。凑得近了,总能看出些端倪。”

高怀瑜下意识地摸向自己的脖子,那里用特制的衣领遮掩着,平日里极难察觉。

“所以……你那时就知道了?”高怀瑜的声音干涩。

“嗯。”商宁月轻轻点头,“只是好奇,究竟是怎样的女子,敢冒天下之大不韪,走这样一条路。

后来,你在庙里借着火光看书,那专注的侧影,谈及民生时眼中的光……很特别。”

她的语气很平淡,像是在叙述一件寻常事,却在高怀瑜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原来,她自以为天衣无缝的伪装,早在初见时,就已经在对方眼中漏洞百出。

“那……那今日……”高怀瑜的声音依旧带着颤抖,“公主为何还要……这若是被发现,乃是滔天大罪!您为何要将自己也置于如此险地?”

商宁月走回她面前,烛光下,她的眼眸亮得惊人。

“因为,”她看着高怀瑜,一字一句,清晰无比,“比起嫁给一个不知根底、或许只会将我当作政治筹码的陌生男子,我更愿意选择你。”

“选择……我?”高怀瑜彻底懵了。

“嗯。”商宁月唇角微扬,勾起一个极浅却意味不明的弧度,“至少,我知道你心性不坏,有才华,有胆识……而且,”

她顿了顿,目光在高怀瑜因震惊而微张的唇上停留了一瞬,声音压低了些,带着某种蛊惑:

“我们都是女子。在这深宫后院,或许……更能彼此理解,彼此依靠?”

高怀瑜怔怔地看着她,看着那双映着烛光、深不见底的眼眸。

恐惧尚未完全消退,疑惑依旧盘旋。

公主她……到底想做什么?

红烛依旧高燃,噼啪作响,而自己,又究竟踏入了一个怎样的棋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