肌肤相贴,水汽在两人之间萦绕,周遭的气味融为一体。
宽大的衣领滑落,露出沈裘的半边肩膀。
沈裘往后退了一步,双手抬起盖住他的双眸。
“不许看。”
她似乎忘了,她们站的极近,这一抬手更是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好像有一种古怪的感觉流转在空气之中。
谢隐舟没有阻拦她,却是上前一步,将她的腰再次扣紧,沈裘跌在他怀里,盖在他眼睛上的手从脸上滑落,落在他的肩头,她微微错愕的抬眸,望向谢隐舟。
谢隐舟低眸,望着怀中的人。
水汽打在她脸上,让她原本就红的脸更是红了一些,不是那刺目的映红,而是十分诱人的桃红,抬眸的那刻,可能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这双水汽萦绕的眸子,有多么好看。
“姑娘的眼睛真好看。”他故意顿了顿,视线在她的眸子间停留了片刻,“好看到想剜下来...”
话语停下,沈裘伸手捂住了他的嘴。
沈裘看着他,认真道:“谢隐舟,有没有人教过你,吓人的话不可以对着女孩子说。”
谢隐舟眸子变得深邃,是深不见底。
谢隐舟张嘴,沈裘吓了一跳,收回手到两人之间。
谢隐舟道:“没人教我。”
沈裘怔然,她差点忘了,谢隐舟从很小的时候就被送到东夷当质子了,确实没人教她这些。
沈裘往后撤了一步,好在谢隐舟此时手上也并未用很多力气,她成功脱身后,抬手将落下的半肩衣袖抬起,而后掰过谢隐舟的肩膀,推着他到屏风后面。
“不许动。”
然后像只兔子一样跑回另一边,从水中捞起腰带,放在自己手心里。
她松了口气,望向屏风后的那抹剪影。
他站在那里,真的没有动,烛火下他的身影很高,倒映在屏风上,像一幅画,她在此刻竟然有些同情谢隐舟。他的母妃是淑妃,舅舅是有虎符的大将军,未去东夷之前,他是意气风发、被千娇万宠的五皇子。
离开后,他独自一人在他乡饱受折磨,却把自己养到了这么大。
不知出于什么情绪,她低眸,轻轻道:“没事,往后你不会的我教你。”
谢隐舟望着屏风后的身影,轻轻勾唇。
说完,沈裘便后悔了,自己又能教谢隐舟什么呢。
突然,外面的谢隐舟道:“睡觉。”
沈裘从恍惚中回神,愕然的看着屏风后,那道剪影已经消失了,不过那句话确实是谢隐舟说的。
她踌躇在原地,谢隐舟的话里的意思是让她教他睡觉?
不会吧...
这个她不会啊...
沈裘在原地挪步子挪的很小,即使如此,也很快到了屏风边,她小心翼翼道:“可是我...”她往外挪了一步,恰好看到谢隐舟从床上抱着一床被褥放到软塌上。
谢隐走整理软塌上的被褥,像是没听到她说话一般,又说了一句:“过去睡觉。”
沈裘这才意识到自己想多了,呼吸总算放松下来,走到他身边,道:“我自己整理吧。”
谢隐舟回眸看她:“你睡床上。”
沈裘也不知怎的,突然有些不好意思:“不好吧...我还是睡这里吧。”
谢隐舟笑着看她:“你要和我一起睡?”
沈裘突然就恼了,明明自己说的没问题,也不至于让人曲解,谢隐舟就是故意这么说的!逗她!本来只是想客气一下,不领情便算了!
“没有。那就多谢殿下了。”沈裘温和的笑着,转身偏头之时,紧紧闭上眼,咬牙切齿在心里将谢隐舟骂了一顿。脱下鞋子,掀开被褥,钻了进去一气呵成,还没将脸露出来给他看,挑了背对着他的那一边。
谢隐舟看着她只露出的一小颗脑袋,低眸轻轻笑了。
次日,矿场。
暗影扔了几块石头到一旁,随即一屁股坐在地上,抹了一把脸上的汗。
路过几个侍卫扛着东西在他身边,气喘吁吁的问:“大人,我们先前不是只要负责操练就行了吗,今天怎么突然要搬这些啊?”
暗影看了他一眼,偏过脸把骂的话咽下去,忍了没说。
另一个侍卫将矿石放下来,蹲到暗影身边,八卦道:“大人,你昨儿个带那个小白脸去哪了?莫不是看他洗完脸长得好看,收入营帐了?”
“问问问,一天天就你们事多!”暗影撑着地面快速站起来,跑过去踹了他一脚,“把我也给连累了!”
几个留在这的人快步跑开。
“得了,少问几句,公子一定是嫌我们锻炼的不够,给我们多练练呢。”
暗影靠到矿石上,看着来来往往搬运矿石的人,他吐了口粗气,哀怨道:“真是要被你们这些蠢货害死。”
清晨的一缕光照进屋内,沈裘揉了揉眼睛坐起来,抬腿欲下床,突然发现底下的鞋不见了。
沈裘诧异的他抬头,看到了坐在书案边的谢隐舟,他似乎注意到她醒了,刚蘸好墨的笔未落下。
沈裘问:“你把我的鞋藏哪了?”
谢隐舟落下笔,淡淡道:“一日三餐我会给你送来,你这几日安安静静呆在此处。”
沈裘讶异,这与囚禁有何区别?
“我不会乱走的,那样也不行吗?”沈裘试图为自己开解。
信纸上最后一笔按下,谢隐舟纤细的指尖将其卷起,放入信中:“姑娘觉得,你在我这里还剩多少信服力。”
沈裘放在被褥下的指尖微动,她差点忘了自己三番四次违背谢隐舟的话,难怪谢隐舟直接将她的鞋拿走了,她咬牙,面上将眉眼微压,和善又干净:“殿下,再相信我一次,我绝对不会乱走的。”
“好啊,我相信你。”谢隐舟明明是答了这么一句话,但是却是打开了书案后的那扇木窗,用指尖吹出声音,唤来了一支鸽子,他自顾自办自己的事,丝毫没有要给她拿鞋的动作。
沈裘耐着性子一直等,结果谢隐舟放走了鸽子,回到了书案,也没有动作。
“殿下...”
谢隐舟不答。
门外暗影熟悉的声音响起。
“殿下,人来了。”
沈裘蹙眉:“谁来了。”
营帐外的暗影正擦拭手上的泥,听到里头声音,立刻停下动作,将耳朵往营帐伸了伸。
谢隐舟撂下笔,走到门口,没有立刻掀帘子,而是在门口停留了一会儿,往沈裘的方向看了一眼,看着沈裘蹙紧的眉头,他的视线落回沈裘的眼睛上:“姑娘,知道的太多对你没有好处,老实在这里等着我回来。”
沈裘掀开被褥,半跪起身:“把鞋还给我!谢隐舟!”
谢隐舟显然没有在意她的话,撩开帘子离开,门外的暗影猛地往后退了几步。
“公子。”
谢隐舟看着他勾起的唇角:“怎么?很好笑?”
暗影抿唇。
谢隐舟扯了扯嘴角:“找两个人看守在这里,无论如何都不要让她出来。”
“是。”暗影松了口气,望了一眼营帐,随即轻叹一口气朝着远处一行在巡逻的队伍招手,“这边来两个人。”
山洞里,裴家五口人眼神往周围看着,几行搬矿的没有一个搭理他们的,都在忙着搬运矿石。
裴家二郎扶着裴老爷,蹙眉道:“爹,门口的人不是说主家约我们到这里见面吗?怎么现在连个招待的人都见不到?”
裴老爷拍了拍裴家二郎的手,示意他安静些,随即放低声音,用苍老的声音道:“我来之前便调查过,这矿山是一帮山匪找到的,他们平日里习惯了打打杀杀,恐怕不懂这些待客之道,我们等等无妨。”
裴家二郎深深叹了口气,明显心中还有怨气。
裴丫也跟着他爹道:“爷,他们这般不重视这桩买卖,恐怕也不是真心实意想同我们做成买卖,这世上也非它一座矿山,我们为何非要跋山涉水寻他们做这买卖,就因为想要给沈裘做一个出嫁的朱钗?爷,她娘都背叛我们了,早就不是裴家人了,你这般费心,人家恐怕都领情。”
她呆久了京城,在京城中都是那帮人上赶着与裴家谈合作,只要听说是裴家的合作,哪个人不是好吃好喝的招待着。本身听说这桩买卖的时候,她就不喜欢,这边境一来是不太平,二来是那伙人姿态架的很高,一定要他们主动前来才肯谈合作,裴家何曾这般自降过姿态?
裴二郎的妻子拍了拍裴丫的手,蹙眉略带责怪的看了她一眼。
裴老爷轻咳一声,并没有因为小辈的冲撞脸色有什么不对,眼神淡淡的扫过那帮搬运的工人架子上挑着的矿石。
“这里的矿石没那么简单,你们看。”裴老爷微微抬起下颚,示意他们看过去。
其余几人往那边望过去。
裴老爷接着道:“那些矿石色泽艳丽,在这黑暗之中平淡,但是一旦照到光...”
恰好一伙搬运矿石的人走到了光亮处,将矿石卸下,矿石在光照下迸发出璀璨的光芒。
裴老夫人接着裴老爷道:“就会迸发出五彩的颜色,价值千金,我同老爷当初看到有一人的朱钗迸发出如此颜色就重金打探了消息,若非如此也不会知道这里竟然出了这样一座宝山。”
众人沉默下来,欣赏着那光彩,皆是惊艳。
裴老爷看着裴夫人,点了点头:“是,所以等一等也无妨,这里的买**起京城那些赚的多更多。”
众人点头,终没了反驳。
突然一阵脚步声渐近,似乎有一伙人在靠近。
裴二郎看着裴老爷道:“爹,应该是来了。”
裴老爷轻咳了一声:“嗯。”
眨眼之间,一群侍卫打扮的人将他们团团围住。
裴二郎惊讶道:“你们做什么!我们是来做买卖的!”
“哦?”一道身影从人群之中走出来,周遭的人自动给他让路,墙上的篝火照出他好看的容颜,烛火摇曳的那一刻,这张好看的脸唇角微勾,有一种诡谲的危险,他在裴老爷面前几步远的地方站定,一字一句慢慢道,“什么买卖?我怎么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