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一让,让一让。喂,堵在这里干嘛?”
一个身影从背后匆匆忙忙冲进来,灼热的汗味差点挤上两人干净的外袍,好在两人反应敏捷,侧身躲开后和那人擦肩而过。
那人不知怎么,冲过时一个趔趄,差点绊倒,嘴里骂了句,便没搭理他们,跑到远处的牌桌,面红耳赤地玩起来。
这是一个满嘴络腮胡子的男人,明明不修边幅,衣服像是几天没换,身上除了汗味,却带着一股奇异的香气。但再闻,却又消失了,像是嗅觉出了问题。
扑克牌、麻将、骰子……各种各样的声音混杂着吵闹的哄笑声。
这些人看上去你来我往,在赌桌上玩的不亦乐乎,却都在暗自打量他们,又在她回看时做出若无其事打牌的样子。
“你们是第一次来这里玩吧?”拿着酒杯的女人笑眯眯地站在一边和二人搭话:“那位是老赌鬼了,总是着急着在下一局翻盘,不知道今天手气怎么样?要一起去看看吗?”
裴雪澄偏头看向挽着自己的裳安,浅金色的眸子露出询问的神色。
他们是来查水路里面为什么会有不明液体的,要继续在赌场耽搁吗?
裳安穿着整洁的黑袍,黑色的长发顺着肩膀流淌而下,只是略作思考少女眉宇间的狡黠便化作无辜,再抬起头时,少女嗓音怯懦:“亲爱的,咱们……还是回去吧。我的好奇满足了,还是回去,不要让家里人担心。”
裴雪澄:?
裳安把手伸进外袍内,隔着衣服悄悄在对方手臂上写字:去。你闻到奇怪的香气了吗?
什么香气?
裴雪澄心跳快了一阵,慌乱地按住对方写写画画的作乱小手。
她靠的很近,蔷薇花香气在他的五感中放大。裴雪澄迷迷糊糊地想,这应该算不上是奇怪的香气吧。
不能太过火,她还得继续扮演即将失足的少女呢。
裳安老实不再写写画画,黑葡萄般的瞳孔小鹿一样,好奇地打量四周。
面前的女人资本很足,月匈大腰细,紧身裙下的臀部紧翘,一举一动性感风情。暗金色的头发夹杂着棕色的杂毛,被她梳理成整齐的盘发,褐色的眼睛里全是难以掩饰的贪婪和野心。
同样是性感,金满堂果然是大家出生,风流高贵多了。裳安心中暗中感慨。大姐,你好歹把腰侧的纹身给遮掩好哇!眼神、眼神,掩饰一下捏!
——
童倩看着少女的目光投向自己的时候,表情变得略有不自然,攥紧了一旁青年的衣袖,像是护食的小动物。
美味的羔羊……
上等货……
出了这单,今年的绩效都完成了……
酒杯中的水液摇晃。
童倩不由自主的舔了舔唇角干涩的死皮,露出更加温柔的笑容,开口道:“小妹妹,很有趣的哦,只是看看,不玩也没有关系的,可热闹了。”
新鲜的面孔刚踏入,童倩只在阴影处观察他们片刻,就立刻上前搭话。
她动作很快,成为蠢蠢欲动人群中的第一个。
非常年轻、漂亮的两张生面孔。
男生看上去家境更好,黑色的长袍上面还有暗纹流动,冷淡的眼神移向少女的时候带着淡淡的温柔和乖。银色的头发发丝柔顺,瞳色是稀罕的浅金。最重要是那张脸,太漂亮精致了,也太像那……上面的那个人……
一旁的女生也品相漂亮,衣物虽然没有流动的暗纹,却也是第七区时下的新款。少女黑发纯粹,黑眸像一汪幽深的潭水,潭水摇晃起来灵动可爱,一张小脸甜美生动。
这一定是主给她的恩赐!她要好好把握!
童倩从口袋里摸了又摸,一副漂亮的牌面自她的手中展开:“我叫童倩,是这里的发牌师。”她看见少女露出警惕的神色,反而微笑:“放心,这个游戏完全免费。作为见面礼,让我来为你们占卜以下今日手气。”她做出了请的手势,示意裳安先抽一张。
裳安没有伸手,从童倩刚拿出牌面的时候,她又闻到了那股奇异的香气。这次裴雪澄也闻到了,他扯了扯裳安的衣角,表示这个物品不太正常。
“占卜?抽到的卡牌可以送给我吗?”失足少女对一切事物感到新奇,但现在的她也保有一定的警惕。“等会,这个东西香香的,不会是什么迷药吧?”
童倩这下轻笑出声了:“如果是迷药,第一个迷倒的不就是揣着这么多香牌的我了吗?”
她再次洗牌,香风阵阵:“妹妹,这可是个好东西。很多别的区的客人们过来,不是为了赌场,而是为了这一张小小的香牌。它可以给你带来好运,让你变得幸福。”
她眨了眨眼:“不然,怎么说是见面礼呢?”
“行叭,亲爱的,那我抽一张喽。”裳安把手藏在袖子里,嘴里还念叨着:“几手的牌?几手的牌啊……”
“等等……”裴雪澄还有点不适应裳安给自己安排的新身份,他从外袍内拿出了一条素白色的丝帕。“用这个,干净一点。”
这两个人居然还嫌弃她的香牌?!
谁过来请牌不是洁手之后等待主的恩赐,他们居然……
要不是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她怎么会把香牌给他们?
算了,反正到时候香牌还会回来的。哼,到时候……
她表面的笑容都有点僵硬了:“嗯嗯。请——”
“这张吧。”
童倩翻过扑克:“大王!运气很好呢,这是这副牌里面最大的一张,您的牌运很好哦。”她将扑克牌重新洗过,转向裴雪澄:“请——”
“他就不用了!”裳安摇摇头,用丝帕把香牌收好:“见面礼一份就可以了,谢谢哦。”
裴雪澄也没有要抽牌的意思,双手都安静待在长袍之下,抬也没抬,也没给童倩多余的眼神。他只是在想,很多人来这为了香牌,是什么意思?
不顺利是常事,做事要有耐心,每次开始的时候童倩总是这样告诉自己。况且,她本来也不想送更多的香牌给两个人,于是只是保持笑容,收回扑克。
砰——
“肯定是你这家伙出老千!”
“哎?玩不起就不要玩嘛?这里,可是这么多人见证呢。”
三人被远处桌子的动静吸引,已经有赌场的安保上前拉住冲动的中年男人。
“我们去看看!”裳安拉着裴雪澄朝那边桌子靠近。
童倩匆忙把扑克塞进口袋也赶忙跟上去。她和他们对话,按照规则,那些人不会过来争抢,分开可就不一定了,会被那些人认为要换个‘游戏’的。
“小姐,我这里有个游戏……”一个男人没眼色地挡在必经之路,谄媚地看着两人。
裳安:“别挡着,我要去凑热闹。”
裴雪澄:“不用的,我和她一起。”
两人无视上来搭话的人们,跑去‘凑热闹’。
热闹的中心正是之前差点撞到两人的中年男人,此时正被赌场安保抓住双手,面红耳赤地朝面前坐在桌子上的男人破口大骂。“我算了,我今天牌运是J,你这个家伙,怎么可能能赢!”
“哎呀呀……愿赌服输嘛,再好的牌运,拿在你这样的人手里,也经不起蹉跎吧。”懒洋洋地男声在被中年男人遮挡的对面响起。一张扑克带着香气在空中打了个漂亮的翻身,稳稳落到少年的掌心:“更何况,我可是K,你输了不亏。趁还有点脸面,别闹那么难看,乖,赶紧走吧……”
“走?怎么可能!把我星币还给我!!!”
“K怎么了?牌运和实际也不能完全划等号!你怎么可能这么轻松就赢!”
“把我的星币还给我!”中年男人竟呜呜地哭起来:“本来我已经赚到10000星币了,就差一点,就能把这个月的亏损填平……有钱了,我老婆也不会和我离婚了。”
“啧——”黑发少年打了个响指,红色的耳钉在光线折射下散发绚烂的火彩,他声音冷漠,道:“你的悲惨与我无关,既然踏入这场赌局,胜负的结果都应该自己承担……”
他靠上背后的座椅,笔直的西裤包裹着修长的长腿,顺着长腿往上,是劲瘦的腰身,漂亮的脖颈上带着一抹黑色choer,少年嫣红的唇带着轻蔑的笑意,瞳孔也是炽烈的火红,像深渊里的一团炽烈的火。
“秦枫?”裳安看清人惊讶。
“嗯?”黑发少年抬眼,红瞳绽放惊喜的光芒:“裳安?”
他从凳子上站起身,直接从牌桌上翻过,凑到裳安身边用力拍了拍她的肩膀:“好久不见啊!”
“唔……”这家伙拍人果然和原主记忆里一样重。
原主是在出租屋饿死的。
曾经裳安怀疑过种种死因,但前世的一切线索连通原主留下的记忆告诉她,就是这么简单。
没有谋害,没有陷阱……只是因为单位拖了两个月的工资,就能让一个花季军校毕业生失去生命。
当时原主的压力真的很大,迟迟不发的工资、还不上的成长贷款、催促缴纳的房租……晚上有人在出租屋门口破口大骂,泼上血红的漆。她甚至不敢出门取星网快递,她是一个真正胆小、没什么力量的F级营养学军校生,她只有日复一日的读书……
她每天计算着营养液存货还能喝多久,偷偷窝在被窝里哭泣,垃圾一天天在屋内堆积,直到那次上班回家,她没来得及拿起营养液就饿晕了过去……
她记忆里最美好的时光,是黑发少年离开前往第三军区交换的时候意气风发的神采。
再见了……
现实中的吵闹把裳安从原主的回忆里唤醒。
“你这家伙!胖了!看起来日子是过好了!”少年挤眉弄眼看向被她拉着的裴雪澄,然后指了指自己:“秦枫,裳安的大学室友,别介意。裳安,还不介绍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