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套老旧的房屋,两室一厅的格局,墙面因受潮而泛黄,墙角处生出了霉斑。
客厅里一片狼藉,有三只丧尸在里面打转,桌子翻了,杂物散落一地,几只凳子东倒西歪,连电视机屏幕都破了个大洞。
其中一间卧室房门敞开着,窄小的单人床上,被褥凌乱地堆叠在一起,褪色的衣柜紧靠着墙,柜门开了一条小缝。
令墨青感到惊讶的是,有个浑身血污的女孩抱着膝盖蜷缩在角落。
那女孩坐在地上,后背靠着床边,右臂紧贴着墙,身上的衣服有好几处破损,露出里面苍白的皮肤。
她头发打着结披散在肩头,脸上布满灰尘和血迹,看不清原本的面容。
就在墨青神识注意到这个女孩的时候,客厅里一只丧尸晃晃悠悠地走进房间。
丧尸浑浊的眼球转动着,却仿佛全然没有看到地上的女孩,在不大的房间里晃了一圈又出去了。
这一幕让墨青由惊讶转为疑惑,咱就是说,丧尸视力不太好,但也不至于是睁眼瞎吧?
这么大个活人,看不见?
且不提视力问题,普通丧尸的鼻子很灵敏,对声音也敏感,没道理会无视近在咫尺的“食物”。
墨青用神识细细感应了一番,待发觉女孩心脏还在跳动,却并无呼吸,顿时满头问号。
没有呼吸却有心跳?这算是丧尸,还是活人?
墨青百思不得其解时,坐在地上的女孩忽然动了动。
用手撑着床沿起身,女孩原地站了一会儿,而后光着脚走出去,她走路的姿势很正常,关节处没有丧尸那种僵硬感。
来到另一间卧室门口,女孩看了眼紧闭的房门,伸手握住门把手,轻拧了一下,却没有推开门。
她缓缓松开手,背过身靠着门板,出神地望着客厅某一处,不知在想什么。
良久,她垂下头喃喃自语:“哥哥……”
……
破案了,这姑娘十有**就是名单上写的何岁,何年的妹妹。
看何岁的样子,不像是丧尸,可又没有呼吸,难道……她转化成丧尸的同时,保留了作为人的神智?
墨青迅速否决了这一猜想,都变成丧尸了怎么可能还有心跳?
靳晨就是现成的例子,虽然保留了神智,可心跳和呼吸却早已停止。
难不成是活尸?好像……也不太对。
活尸是人死后魂魄未能及时离体的一种状态。
他们的魂魄被困在躯壳里,会失去死亡时的记忆,误认为自己还活着,在执念驱使下重复做某件事,直至躯壳彻底腐朽消亡。
活尸这种状态,固然能暂时维持住躯体的正常活动,但其本质上仍旧是一具尸体,不可能有心跳。
排除了丧尸和活尸的选项,墨青一时也想不到其他答案。
何岁身上确实存在着生命反应,不是丧尸那种失去生命体征混乱无序的“尸”,但也不是正常人应有的清晰稳定的生命气息。
那似乎是一种介于两者之间的存在状态,让墨青感到十分困惑。
仅凭表象,她无法判断何岁目前的“身份”,想要揭开谜团,恐怕得先弄清楚何岁这段时间的遭遇。
思绪纷飞间,墨青对何岁产生了好奇,想知道对方身上究竟发生过什么。
若放在一周前,墨青遇到何岁这种不知是人是鬼的存在,毫无疑问会选择绕开走。
毕竟她那时候身上的灵力用一点少一点,又无法打开玉佩空间……没有足够的实力,好奇心只会让她陷入险境。
而现在,她手握玉佩空间和灵剑竹影,哪怕处于灵力不稳的状态,依旧有足够的底气面对未知的威胁。
靳晨解开安全带,轻手轻脚地下车关好车门,见墨青站在车外发怔,便低声问:“怎么了?”
“嗯……在想一些事情。”墨青收回思绪,缓声道:“对了,我发现何岁了。”
靳晨知道墨青身上藏着诸多秘密,并不意外她能探知远处的情况,十分自然地接受了她的说法,并未怀疑其中的真实性。
他自己也具备感知能力,比如附近有多少丧尸、是否有幸存者,这些他都能有所察觉。只不过没法像墨青那样,精准地锁定到某个人。
然而,在他的感知里,附近没有幸存者,只有不计其数的丧尸。
所以,是他们来晚了?
“何岁变成丧尸了?”靳晨话音微顿,随即恍然低语:“也对,这里丧尸太多,普通人很难活下来。”
“不是丧尸。”墨青摇摇头,“她还有心跳,但……”
说到这里,她眉宇间浮现出几分纠结之色,“总之何岁的情况很特殊,暂时无法确定是活人还是丧尸。”
无法确定是活人还是丧尸……靳晨将这句话在心中反复咀嚼,眼神凝滞数秒后恢复如初,他的面容隐在地下车库昏沉的光影里,晦暗难辨。
他迅速调整心绪,不动声色地问道:“那我们接下来……”
墨青转头朝他微微一笑,“一起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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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岁不知时间过去了多久,也许一周?也许两周?又或许是更久……
她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自从清楚地意识到身体发生异变,何岁便没再数过日子,时间对她来说已经没有意义,她最常做的事是蜷在角落里发呆。
家里的大门一直开着,偶尔有“怪物”进来,她也不在意,因为那些行尸走肉不会对她露出獠牙。
实在熬不住的时候,她会拖着步子挪到哥哥的房门前,静立在门口,却始终没有勇气拧开那道门。
哥哥不喜欢别人随意进入他的房间,每一次她偷偷溜进去,或者进去时忘了敲门,哥哥虽然从不会大声责备,但总会生闷气。
以前她总爱找机会溜进去,故意把桌上的机车模型放倒,或是把鼠标挪到键盘上,留下一些不大不小的痕迹,就为了看哥哥生闷气的样子。
次数多了,哥哥甚至重新换了一把锁。
父母相继去世以后,哥哥的房门不再上锁了,可她却再也没有偷偷溜进去过。
哪怕是现在这种情形,何岁也从未擅自推开这扇门。
父母去世那段时间,她还在上学,家里靠哥哥一人撑着,生活过得很拮据。
为此,她跟哥哥大吵一架,放弃了学业,去车行工作。
在车行做销售不需要学历,除了保底工资以外,有业绩还能拿提成,是一份非常适合她的工作。
她花了几个月时间适应了新工作,哥哥在物流中心的工作也很稳定,日子渐渐好过起来。
可惜美好的生活并未维持多久,便如泡沫一般破碎了。
何岁至今都记得,那天她去给参加车展的同事送完资料,正准备回车行,一声尖叫响起,展厅内突然混乱起来……
等她回过神来,已经随着人流到了展厅外,她甚至还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
可展厅外也乱糟糟的,她看到有人忽然发疯咬人,被咬的人血肉模糊,惨叫声淹没在人群的吵嚷中。
像传染病一样,四处都是会咬人的疯子。
她拼尽全力冲出拥挤地带,耳边只剩自己剧烈的心跳声,仿佛全世界的声音都被恐惧抽空。
她很害怕,怕自己见不到哥哥,怕自己倒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更怕自己会成为那些疯子中的一员。
外边的街道上,人群四散奔逃,她也在狂奔,双腿发软却不敢停下来。
后来,她跟着一群同样惊慌失措的人,躲进街角一家小餐馆里,才勉强抓住一丝生存的希望。
所有人都坚信这只是暂时的混乱,只要治安局收到消息,很快就会派人来平息这场灾难。
大家互相安慰着,满怀希望地等待着救援。
没过几天,小餐馆里储备的食物越来越少,大家开始变得焦虑和不安。
有人提议出去寻找食物,但马上就有人反对,认为外面太危险,出去无异于送死。
寻找食物的计划就这么不了了之,再没人提起,大家似乎默认要窝在小餐馆等待救援。
然而随着时间一分一秒流逝,治安局的人始终没有出现。
起初只是有人抱怨,很快这些抱怨声就演变成激烈的争吵,情绪在压抑中不断膨胀,紧绷的神经开始断裂,最终……有人挥起了拳头。
在小餐馆避难的第八天,食物彻底告罄。
当饥饿成为最大的威胁,众人不得不踏出小餐馆店门,去寻找新的生路。
他们带上了一切能够作为武器的物品,比如锅子、菜刀、锅铲、桌腿……
众人合力击杀了堵在门口的两只怪物,还没来得及松口气,更多的怪物从四面八方围拢过来。
有人丢下铁锅转身往回跑,有人直接瘫坐在地上,抱着头闭上眼睛等待厄运降临。
何岁没有退缩,她捡起地上被人扔下的铁锅,用力挥舞着,与剩下的人一起奋力抵抗。
怪物腥臭的血液溅在她脸上、衣服上,混合着汗水滑进眼睛,令她感到刺痛难忍,连视线都模糊了。
混乱中有人推了何岁一把,她顿时失去平衡朝旁边一只怪物撞去,腥风扑面而来——
饥饿与疲惫交织,再加上猛烈的撞击,何岁眼前一黑,直接昏了过去。
何岁醒来的时候,四周已经没有活人了。
诡异的是,那些本该将她撕碎的怪物,竟没有伤害她。
……
“你是这房子的主人?”
何岁很久没有听到人说话的声音了,客厅里骤然响起的询问声令她恍惚不已,甚至怀疑自己出现了幻听的症状。
“何年是你哥哥,对吗?”
听到哥哥的名字,何岁眼中渐渐有了神采,她缓缓抬起头,视线穿过朦胧的光线,竭力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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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何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