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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眼的白光散去，游戏大厅特有的、带着冰冷金属质感与柔和能量光晕的环境取代了孤儿院死寂的夜空。
喧嚣的人声、系统提示音、传送通道的光芒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不真实的嘈杂。
然而，刚从《中元夜话》地狱爬出来的几人，状态却与这“热闹”格格不入。
“费许！”
穆辞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传送落地的瞬间，他用尽全力撑住了费许完全失去意识、软倒下来的身体。
入手处一片冰冷，费许的身体轻得吓人，仿佛只剩下一具空壳，脸色灰败如纸，呼吸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
【系统提示：玩家费许生命值：18%（重伤状态）！San值：5%（精神崩溃边缘）】
【检测到多重负面状态叠加：“重度劳神”、“失血”、“精神撕裂”、“羸弱”！建议立即接受医疗救助！】
冰冷的系统提示在穆辞和随后传送出来的沃尔夫耳边响起，如同催命符。
“艹！这么惨？！”
沃尔夫的身影紧跟着出现，看到被穆辞架着、仿佛下一秒就要断气的费许，饶是他嘴上百般嫌弃，此刻却也立刻上前，动作利落地和穆辞一左一右架稳费许，
那小心翼翼的样子，仿佛架着的是一件稀世珍宝——或者说，一个随时会碎裂的陶瓷人偶。
“送他去医疗区，我马上就配药！”
穆辞作为费许的“监护人”（虽然费许本人可能不认），他深知这种状态下一秒真可能人就没了。
就在沃尔夫和穆辞架着费许，准备以最快速度冲向医疗区时——
“费许先生——！！！”
一声撕心裂肺、带着巨大哭腔的尖叫猛地炸响！
只见刚从白光中跌出来的何生，甚至没站稳，连滚带爬地就朝着费许的方向扑了过来！
他那张在荧幕上足以让万千粉丝尖叫的俊脸，此刻脂粉和眼泪混在一起，糊得一塌糊涂，
精心打理的金发乱得像鸡窝，碧蓝的眼睛里只剩下一种近乎疯狂的崇拜、后怕和对生命失而复得的狂喜！
在沃尔夫和穆辞愕然的警惕目光中，何生完全无视了两人铁塔般的身影和费许那副“活人微死”的濒死状态，
一个滑跪，精准无比地抱住了费许的大腿
“呜哇——！！！”
“费许先生！恩人！再生父母！！”
何生哭得惊天动地，把脸死死埋在费许冰冷的腿上，
“谢谢您！谢谢您救我！没有您我就死定了！呜呜呜……”
“我以后给您当牛做马！端茶送水！暖床叠被……不，是鞍前马后！我这条命就是您的了！呜呜呜……”
他语无伦次，哭得像个八岁的孩子，
真正的靠谱的未成年人程瑶翻了个白眼，本来就重度厌男的她更讨厌这种哭唧唧的软蛋男。
何生那虔诚狂热的样子，比最疯狂的宗教信徒见到真神还要夸张十倍！
“……”
沃尔夫嘴角狠狠抽搐了一下，看着自己锃亮的皮靴差点被何生的眼泪鼻涕波及，额角青筋直跳。
他试图把费许的腿抽出来，但何生抱得死紧，像个人形挂件。
“松手！你想压死他吗？！”
沃尔夫的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杀意，费许现在脆得跟纸一样，经不起任何折腾。
“不！我不松！我要和费先生在一块！我要守着他！”
何生哭嚎着，抱得更紧了，仿佛一松手费许就会飞走。
这边的动静实在太大了，瞬间吸引了整个传送大厅的目光。
无数玩家停下脚步，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
中央区新星、刚刚结束了一场百万级直播的费许大佬，像个破布娃娃一样被两个男人架着，面如死灰，昏迷不醒。
而旁边，一个哭得形象全无、死死抱着大佬腿的金发美男……正是坐拥庞大粉丝团的明星玩家何生？！
这画面……太有冲击力了！
中央区 - 公共区域频道：
【ID：吃瓜第一线】：“卧槽！现场直播！何生抱着费神大腿哭成狗！！”
【ID：颜狗心碎】：“……崽啊！你的偶像包袱呢？！虽然费神值得，但这也太……（捂脸）”
【ID：荆棘鸟外围】：“噗！副队快看！何生这抱大腿的姿势，教科书级别的！”
【ID：龙渊吃瓜群众】：“哈哈哈哈！笑死！费神：勿cue，已死。”
【ID：何生全球后援会】：“……姐妹们！还等什么！哭！跟着崽崽一起哭！感谢费神救命之恩！费神就是光！就是电！就是唯一的神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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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够了！”
沃尔夫终于忍无可忍，他空出一只手，像拎小鸡仔一样揪住何生的后衣领，把他从费许腿上“撕”了下来。
“滚远点哭！他现在需要的是送医！不是你在这哭丧！”
沃尔夫直接把哭嚎的何生吓得打了个嗝，眼泪都憋回去一半。
“可……可是……”
何生被拎在半空，手脚还在扑腾，泪眼婆娑地看着被架走的费许。
穆辞叹了口气，架着费许，和沃尔夫一起，以最快的速度冲向医疗区。
何生被沃尔夫随手丢在地上，他爬起来，不死心地还想追，却被闻讯赶来的何生经纪人团队和几个一看就是大公会派来接触费许的代表给团团围住了。
“何生！你怎么样？受伤了吗？”
“生哥！冷静点！费许先生需要治疗！”
“何生先生，我们是星辰公会的，想……”
何生被围在中间，视线却死死追着费许消失的方向，嘴里还在无意识地喃喃：
“费先生……”
“我的恩人…”
“我的…神啊……”
直到费许的身影完全消失在医疗区的通道口，他才像被抽干了力气，靠着经纪人缓缓滑坐到地上，
他捂着脸，肩膀一耸一耸地，无声地继续流泪，但这次，是纯粹的、劫后余生的后怕
另一边，医疗区的专用通道内。
“体征微弱！快！上生命维持！”
“精神波动紊乱！准备精神稳定剂和深度修复液！”
“检测到特殊精神烙印残留？还有劳神反噬……天，他到底透支到什么程度？！”
穆辞手忙脚乱的指挥医疗机器，沃尔夫看着被迅速放入充满修复液和能量流体的高级医疗舱中的费许，一向玩世不恭的那张脸也此刻绷得死紧。
新星暂时离开了舞台，留下的是一地鸡毛、一个哭唧唧的顶流信徒、一群心思各异的围观者，以及……一个在生死线上挣扎的灵魂。
新的一天就这么鸡飞狗跳的开始了。
医疗舱的淡蓝色液体缓缓褪去，露出费许依旧苍白但已恢复些许血色的脸。
他睫毛轻颤，像是蝶翼划过水面，终于缓缓睁开了眼。
视线起初有些模糊，耳边是仪器规律的滴答声，鼻尖萦绕着消毒水与淡淡能量液混合的味道。
等焦点逐渐清晰，他便看见三张近在咫尺的脸。
穆辞眼眶通红，眼下的乌青比费许的还重，手里攥着一支刚调配好的营养剂，见他睁眼，手猛地一抖，差点把药剂洒在医疗舱壁上。
“费许！你醒了？感觉怎么样？头还疼吗？要不要再睡会儿？”
连串的问句像断了线的珠子，滚得又急又密。
程瑶站在穆辞身侧，雪白的长发垂在肩头，遮住了小半张脸。
她没说话，只是那双血红的瞳孔紧紧锁在费许脸上，里面翻涌着难以言喻的情绪，有松快，有担忧，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惊喜
沃尔夫靠在医疗舱边缘，看见费许醒来，眼睛先是亮了一瞬，最后双臂抱胸，刻意板着脸，喉结却几不可察地滚动了一下。
“哼，命还挺硬。”
他撇着嘴，语气冲得像要吵架，眼角的余光却在费许脸上停了又停，
脸上那点藏不住的喜色，比医疗舱的指示灯还要亮。
费许动了动干涩的嘴唇，喉咙里发出沙哑的气音。
穆辞立刻会意，连忙递过一杯温水，小心地用棉签沾湿他的唇。
“吵死了。”
费许的声音很轻，带着大病初愈的虚弱，却让穆辞的唠叨和沃尔夫的冷哼同时停了下来。
他转动眼珠，目光越过三人，落在病房门外那道蹲坐的身影上。
金发乱糟糟地顶在头上，背脊佝偻着，正是何生。
那家伙不知在外面蹲了多久，此刻正扒着门缝往里瞧，
被费许的视线逮个正着，吓得像只受惊的兔子，猛地缩回了脑袋，只留下一道蠢蠢欲动的影子。
费许看着那道影子，无声地叹了口气。
“让他进来吧。”
话音刚落，病房里的三人都愣住了，随即不约而同地转头，看向门外那个还在试图把耳朵贴在门缝上的身影。
穆辞皱了皱眉，想说什么，却被费许一个眼神制止了。
程瑶眨了眨眼，似乎觉得这场景有些滑稽。
沃尔夫嗤笑一声，扬声朝门外喊：“喂，那个哭包！进来！”
门外的影子猛地一顿，紧接着传来一阵慌乱的响动，像是撞到了什么东西。
片刻后，病房门被小心翼翼地推开一条缝，何生探进半张脸，碧蓝的眼睛亮晶晶地望着费许，
何生像只被唤进内室的大型犬，踮着脚挪到医疗舱边，手指紧张地绞着衣角。
他望着费许苍白的脸，嘴唇嗫嚅半晌，才挤出一句带着哭腔的话：
"费许先生，我...我想跟着您。"
费许掀起眼皮瞥了他一眼，目光落在他乱糟糟的金发上，挑了挑眉：“理由。”
“我能帮上忙的！”
何生猛地抬头，碧蓝的眼睛亮得惊人，“我的技能...您知道的，'聚光灯效应'，能自带流量。”
“刚才在大厅，好多公会找我谈合作，都是冲您的热度来的！我可以帮您筛选资源！愿意奉上我所有的积分”
沃尔夫嗤笑一声：“就这？我们费许缺这点积分？”
费许的指尖在医疗舱边缘轻轻敲击着，目光掠过何生泛红的眼角。这小子哭了一路，眼下的青黑比穆辞还重，却偏偏撑着一股子执拗，
医疗舱的淡蓝色液体刚退至脚踝，费许的指尖已经在舱壁上敲出了第三组摩斯密码般的节奏。
他的大脑已经像高速运转的齿轮，碾过了至少七种约束方案。
——分红？太可笑了。
金钱是最不可靠的枷锁，尤其对一个能靠粉丝打赏轻松赚回十倍的明星而言。
——契约？可惜了，他的技能对于正常状态下的玩家来说不奏效
——人情？他瞥向舱外攥着记事本的何生，对方碧蓝的眼睛里还闪着劫后余生的水光。
这种建立在"救命之恩"上的忠诚，脆弱得像中元夜话里那盏随时会熄灭的白灯笼。
一旦遇到更大的诱惑，或者更致命的威胁，分崩离析只是瞬间的事。
思绪突然拐了个弯，落在程瑶肩头那只赤背狼蛛身上。
蛊虫的螯肢在灯光下泛着金属冷光，像极了他藏在袖管里的诡辩者之刃。
费许的黑眸猛地睁开
对了，蛊。
程瑶的技能【蛊虫亲和】不止能用来攻击。
上次在孤儿院，她能通过狼蛛的震动感知五十米内的活物，那么反过来，用特制的蛊虫建立某种"连接"，未必不可能。
他的视线扫过程瑶雪白的长发，落在她垂在身侧的手指上。
那双手能驱使隐翅虫群，能调配麻痹毒瘴，要培育一种只受她操控、能感知情绪甚至传递指令的蛊虫，绝非难事。
——这样一来，何生的忠诚就有了双重保障。
表面上是自愿追随，暗地里却有一根无形的线攥在程瑶手里，而程瑶的线，早在被【咒枷】烙印的那一刻就系在了自己指尖。
费许的呼吸频率没变，大脑却在飞速推演可能的漏洞。
蛊虫的潜伏期？发作方式？是否会影响何生的判断力？
他甚至想到了极端情况——如果何生背叛，程瑶能通过蛊虫让他在副本里瞬间失去行动能力，既不会暴露手段，又能完美解决隐患。
“何生。”
他突然开口，
“想加入可以。”
何生猛地抬头，碧蓝的眼睛亮得像要炸开。
费许的目光越过他，落在程瑶身上，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指令：
“但是要让程瑶在你身上下个蛊。”
程瑶愣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
她肩头的赤背狼蛛突然抬起前足，对着何生的方向发出细微的嘶鸣。
“我接受！”
何生的声音突然拔高，他甚至往前踏了一步，脖颈微微扬起，露出白皙的皮肤，“只要跟着您，什么条件都行！”
穆辞皱了皱眉：“费许，这会不会太...”
“穆辞，你不是第一天认识我。”
“对于同伴的选择，我需要安全感，需要可控性。"
费许打断他
“这是交易。”
他看向何生，
“你在现实里演了那么多戏，该知道——有些东西，从来不是靠信任维系的。”
何生的手指在颤抖，却死死咬着牙没后退。
他想起祭坛上那片吞噬一切的怨气，想起费许把最后一支清醒药剂砸回来时的眼神，想起自己被蜡像化时最后看到的那道黑色身影。
这些画面像烧红的烙铁，在他脑子里烫出一个清晰的念头：
跟着这个人，哪怕被下蛊，也比独自面对那些怪物强。
程瑶的狼蛛从她耳后爬出，她走到何生身后，指尖轻轻按住他的后颈
何生闭紧眼睛，感觉皮肤被轻轻刺了一下，像被蚊子叮了似的，随即传来一阵极轻微的麻痒，很快就消失了。
“好了。”
程瑶收回手，赤背狼蛛亲昵地蹭了蹭她的指尖，
费许看着何生后颈那点几乎看不见的血点，黑眸里终于露出一丝满意。
他抬眼时，正好对上何生望过来的目光
碧蓝的眼睛里没有怨恨，只有一种混杂着紧张和兴奋的复杂情绪，
像个终于找到了神明的信徒
费许闭上眼，语气平淡，
“一只蛊，换你服从指挥。副本里不准擅自行动，更不准哭哭啼啼扰军心。”
“毕竟我的队伍里，可容不下只会情绪化的花瓶。”
何生用力抹了把脸，把眼泪憋回去："我保证！绝对服从指挥！"
程瑶忽然嗤笑一声，雪白的长发滑过肩头：“上次在祭坛，是谁吓得腿软差点摔进火里？”
何生的耳朵瞬间红透，却也弱弱反驳：“那是...那是第一次见那么可怕的怪物！下次绝不会了！”
费许看着他的样子，忽然低笑出声。
这笑声很轻，却让医疗舱内凝滞的空气松动了几分。
“沃尔夫，”
他偏头，
“把他的名字加进战队名单。”
“你现在就要组建战队？队名想好没？”
沃尔夫挑眉。
“纵情享乐。”
费许淡淡道，
“反正都是要死的，不如玩得尽兴点。”
何生愣了愣，忽然笑起来。碧蓝的眼睛在灯光下泛着水光，这次却不是因为恐惧——是释然，
很快，费许的面板弹出提示：
【战队组建成功：】
【战队名称：纵情享乐】
【队长：费许】
【玩家何生申请加入战队「纵情享乐」，是否同意？】
费许指尖轻点"同意"的瞬间，何生突然鞠躬，动作标准得像在颁奖典礼上致谢：“请多指教，队长。”
医疗舱的淡蓝色光晕漫出来，落在五个人的身影上。
沃尔夫翻着白眼往旁边挪了挪，给何生腾出半块地方；
穆辞笑着递过一瓶营养剂；程瑶别过脸，嘴角却泛起笑意。
-
……
当没有什么意义的夜晚降临时，费许躺在医疗舱里，盯着面前的天花板
“老穆。”
“你觉不觉得我们现在就像是化妆舞会，我们是就像是被精挑细选出来的演员。”
陪床的穆辞听见他这话。抬起头来，蹙起了眉
“什么意思？”
费许重重的叹了口气
“我在中元夜话那个副本里，不是让沃尔夫帮我偷了一本花名册吗”
“除了程瑶不在名单里这一点，我还看见了别的东西”
“在我前两个副本里都出现过的、死在我面前两次的那个粉发女孩。”
-
……
费许出了院，被穆辞强行按着休息三天才压下去的苍白又透出点底色，
此刻，他站在中央水晶投射出的巨大虚拟排行榜前。
数据流瀑布般倾泻而下，闪烁着各大战队的名称、徽记、积分与评级。
他的目光掠过中下游那些或花哨或平庸的名字，被一股无形的引力牢牢吸附在排行榜的最顶端。
那里，悬浮着四个散发着凛冽寒意的立体冰棱文字：
战队：冰河世纪
评级：SSS
队长：安德烈·伊万诺夫
旁边动态展示着几个标志性的战绩剪影：冰封千里的军工厂，以及在暴风雪中巍然矗立的身影。
最中央那个人光是看剪影就看得出这是个身高一米九往上的强壮男性
而且身材不错，费许如是打量着。
很显然，C位是冰河世纪的队长：安德烈·伊万诺夫
背景板上有闪电和雷暴的的贴图，似乎技能与雷电之类的有关，武器是一根碳化钨骨鞭，闪着蓝色的电光。
“冰河世纪……”
他低声念着，声音很轻，
“安德烈·伊万诺夫。”
一个强大的、近乎无情的对手，或者说……工具？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新赛季的规则似乎是新战队需由老牌战队带领参赛？
找人带？
为什么要在一堆二流货色里挑挑拣拣？为什么不直接选择最强的？
安德烈的实力是顶级通行证，接触这个级别的强者，本身就能接触到游戏更深层的秘密
甚至……那张冷峻的脸庞下可能隐藏的有趣反应，都成了这场“交易”额外的调味剂。
顶级战力保障，最高效的晋级路径，潜在的信息获取渠道，满足对强者的挑战欲，观察安德烈及其战队的绝佳机会。
不过对方肯定也不是吃素的，估计极难说服，可能看穿自己意图，合作中限制较多，存在理念冲突风险。
不过弊可控，利远大于弊。风险本身就是吸引力的一部分。
值得一试，且必须一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