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事情你不用管!”心里始终恨着对方多嘴让自己挨打的事情,从侧面大门出来的李小妹连头都没有回,继续大步往村外走着。
“小妹,小妹,之前是三哥错了,三哥跟你道歉。如果你想读书,你就去读。到时我跟爸妈说一下,一定让他们把咱们都送去三中好不好?”在小卖铺竖着耳朵听了半天的李成健紧紧的抓住了李小妹的手臂,就怕他一松手自己妹妹就会真的离开。反正这一刻,他抓李小妹抓的特别紧也特别用力。
“现在是读书的事情吗?是我妥协了一次,以后就要妥协无数次。住在自己家读个高中还需要交生活费和住宿费,这种事情三哥你听说过吗?这种事情它正常吗?如果正常,那他们为什么不找你们要?”
听到李小妹大声的质问,李成健一直抓紧她的手指不自觉松动起来。这件事情是他爸妈说的,所以他不好说什么。但即便他不好说什么,在他的内心深处他其实也有自己的判断。所以此刻看着自家小妹红着眼睛一脸质问的模样,他就是不自觉松动了:“那是,那是——”
“那是因为在他们眼里,我一个女孩子就是赔钱货,就是不值得他们投资的,无论是情感投资还是金钱投资他们都不想过多的投入。因为在他们的眼里,我从生下来就不是你们真正的家人。大哥叫成文,二哥叫成武,你叫成健,你们都是从出生起就带着美好期盼的。只有我是无足轻重连个正常名字都不值得拥有的。
三哥,大家都不是傻子,有些事情不用说的特别明白的。反正我不想一直这样,不想我一辈子都被人控制,也不想年纪轻轻就为别人奉献。反正,我不伺候了!!这个血包,我不愿意一直做下去!!”
可能是银行卡里那三百六十块给的底气,无视突然出来拉自己的三哥,无视面前又变成密密麻麻的透明铺面,李小妹大声道。
“老三你给我回来,让她滚,我看她能滚到哪里去!!!”
似乎是完全被李小妹气到了,李爸冲出屋子站在自家门口,无视可能会突然出来的左邻右舍,特别大声的吼道。
“爸!!”在这个家里父亲的话就是圣旨,一点点的松开自己的手,然后李成健立马道:“小妹那你先去你们餐厅的宿舍再住一晚,等二哥参加完同学的升学宴回来,到时我们亲自去接你。到时我们一起去三中——”
“……”李小妹没有吱声,提着她回家就基本没有动过大包包,她直接往村子外面走去。
“盼盼,你要去哪里啊?”
“对啊,不是说要读书吗?你怎么又把包包提上了?”
他们家算是在村子的最中央,等稍微走了走后,李小妹还是碰到了好几个迎面过来,好像刚刚从地里回来的同村村民。
“婶子叔,离开学还有好几天呢,我先回去再上两天班!”
对所有人李小妹都是这个回答的,但走着走着,在走到村子的村大队时。李小妹犹豫了一下,随后还是迅速的拐了进去。
他们村大队,院子特别大,里面四面都盖满了很多一模一样的小房子。据说以前,这些小屋子里住的都是从城里来的年轻知青们,有些房子以前还是专门用来存放大队物资的。但现在里面只有最好的几个办公室在使用,其他大多都已经锁上了。以前看着特别平整干净的大院子,现在有些地方也是坑坑洼洼的,有些地方甚至还长了一些杂草,明显很久都没有好好收拾了。
李小妹是1974年出生的,她小时候是经常来这里的。那个时候她爸妈好像在跟着大家一起赚工分,而她那个时候好像也被大家收编了,跟着她三个哥哥跟着好多跟她年龄差不多的小屁孩,大家一起跟在大队伍后面捡麦穗捡土豆。
那个记忆是李小妹最后的一点,她三个哥哥其实也进过地里,也捡过麦穗土豆的记忆。只是后来,等他们七八岁的时候,公社就解散了。然后后面,那种大家全部都聚在一起做饭,一起劳作,一起算工分,一起排队领粮食领粮票的日子渐渐就没有了。
熟练的走到里面,很快李小妹就看到里面唯一使用的两个办大办公室,也看到唯一在里面工作的六十来岁老村长。
“村长爷爷你在忙啊?”
轻轻敲了一下房门,然后李小妹慢慢推开了它。
“小妹?你怎么突然过来了?是有什么事情吗?”在黄色老旧木门的吱呀声中,里面正在埋头工作的老村长慢慢的抬起头,然后一脸惊讶道。
“是这样的村长爷爷,我本来今天想去三中报道。但我爸妈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说找不到我家的户口本了。报道是一定要用户籍证明的,我现在就是想去镇派出所补办一下我家的户口本。但我感觉补办户口本应该特别难,就算能办也应该要好几天才能办下来。
如果是这样,那我可能就会错过今年的入学报到。所以走到这里后,我就想着您这边能不能给我开一个能去学校报道的相关证明。就是我们村子,有没有那种家里突然丢了户口本,找不到户口本,但可以拿着去学校报名的相关证明?”
完全的进入里面后,李小妹提着手上的东西小声的期期艾艾着。
李小妹说完后,里面破旧办公室里那个老人就长久的沉默起来。
对方办公室后面柜子上放着的一个老式摆钟,里面的秒钟一下一下不停咔嚓咔嚓的行走着。
“抓到了!!”
“啊啊,给我看看,给我看看!!”
远处隐隐约约传来,小孩子尖叫欢呼的声音,很明显在外面蹲了很久的他们,终于抓到他们想抓的东西了。
就在这样的声音中,李小妹脸上的笑容一点点的变得僵硬和不自然起来。
就在李小妹感觉,对方应该只会给准大学生开这些证明,她这边对方应该不会管时。对方动了动有点浑浊发黄的眼睛,随即立即道:“有这种,我现在就给你开,给你弄个一式三份。你拿着它们去三中六中都试试,应该是可以的。”
“谢谢,谢谢!”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慢慢平稳起来,看着对方拿出签字笔和专业写证明的本子,趴在大办公室认认真真写证明的模样,李小妹严重怀疑对方是知道了自己到底遇到了什么事情。
眼泪在这个时候终于忍不住了,说要坚强的李小妹还是忍不住泪流满面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但这一刻李小妹就是突然的没有忍住。
“好了,孩子。这算什么事情,户口本丢就丢了,没有户口本咱们还有介绍信,还有户籍证明,拿着这些东西能把名报上就行了。你们家都是厉害的,你大哥是我们村子真正意义上的第一个大学生,你二哥今年也考上大学了,眼瞅过几天就要去上海的大学报到了。
你三哥虽然这次发挥失常了,但听说他学习成绩其实一直都很不错,那到明年他**不离十应该也能考上大学。至于你,你们家有这么好的学习基因,你肯定也不会差的。那,拿着这个证明去报名吧。希望三年后,我还能给你写证明,到时我们李家村就能出第一个女状元和女大学生了。”
“谢谢您爷爷,谢谢!”感觉对方的话好像有一点点问题,但此刻李小妹顾不得多想。在抬手迅速的擦干眼泪,把手上的大包挂在胳膊上,又下意识再次把手在自己衣服上蹭了一下后,李小妹这才伸出双手小心的接过了对方递过来三张证明。
“我给你写了三张,一般都是要一式三份的。反正你先拿这个东西去试试,应该可以的,反正以前是可以的。”
老村长看着李小妹认真看证明的模样,忍不住又叮嘱了两句。
“嗯,应该是可以的,我明天就去三中和六中看看。哪里要这个,我就去哪里。”
脸上终于出现了笑容,把证明放在桌子上,又跟对方又聊了几分钟后。最后李小妹才收起了三份证明,又朝着对方鞠了一躬,才终于离开了。
“听说”她要赶六点的车,去之前工作的酒店办手续和拿东西。老村长也没有多留她,就让李小妹赶快了。
路过他们村子的那辆班车,虽然说的是早晨六点,中午十二点和晚上六点准时路过他们村子。但其实真实情况并没有那么准时,基本是坐的人少就下意识多等等,等人多了就一点都磨蹭,就直接一分钟都不停的直接开过的。有的时候,如果人家有急事要办,早十几分钟或者晚十几分钟下来也是常事。
眼看时间都已经过五点半了,李小妹就一点都没有犹豫,在出了大队后,就拎着自己的大帆布包直接狂奔起来。
“小妹你这是要——”
“嫂子,我赶车去一趟镇上!!”
“唉,你不是上村的那个——”
“陈爷爷,我是小妹,我赶车就不跟你多说了!”
“李小妹,你去哪儿啊?跑这么快干嘛!!”
“我赶车去一趟镇上,小梅咱们回头聊啊!”
离开大队后,后面的区域其实都是李家村的下村,而下村大多是之前从其他村子搬到他们李家村的,算是外姓人比较多一点。
在那里,李小妹碰到了拿着镰刀和草帽早早下山的宋嫂子。也碰到了牵着自家老黄牛,貌似要去上游喂自家牛喝水的刘大爷,也碰到了李小妹之前的同班同学赵小梅。
对着大家大声的招呼了一声,随即李小妹就像一阵风一样迅速的跑过了。
等她一下子跑到村子路上时,果然看到了明显早早下来的蓝色大班车。
心里有些高兴,在远远的看见那个大家伙后,李小妹就立马高兴的跳起来挥起手臂。就怕司机开的认真没有注意到她,一不留神就开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