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故并没有发展到走廊尽头,陈殊屺迟疑,不确定现在能不能开口说话。
直到少年放下报数的手,缓步走向他时,陈殊屺才抿嘴问:“睡觉吗?”
少年点头,掀起被子一角,示意陈殊屺上来。
陈殊屺望着他无比自然的动作,神色严肃,也不忸怩藏着掖着,直接问出口,“你经常这样从女NPC口中套消息?”
面对这奇怪的问题,任湮沉下眼,反问他,“你是不是问错人呢?”
“经常做这种不尊重,不自爱行为的人,不是你吗?”
陈·刚刚实践过·一次就中·殊屺:???
“你的意思是……”
陈殊屺说不清自己的脑回路怎么回事,听到少年连讽带刺的话后,第一反应居然是,“你洁身自好,守身如玉?”
这个重点歪得不能再歪了。
一向稳重的任湮竟然有些咬牙切齿,“你到底睡不睡?”
“睡睡睡。”陈殊屺开开心心进了被窝,面朝少年。
少年睡觉一向是平躺式,睡相端庄,身姿如松。他合上眼眸,正要放空思绪,回归本源时,腰却被人环抱住了。
该死!果真是江山好改,本性难移。
后半夜平安度过。
第二天依旧是阴沉沉的。陈殊屺醒来时,天色宛如半夜,除了天际隐有白光,其他地方都是乌云密布。
房间里没有人。
他草草洗了个脸,神志清醒些。拉开门,暗黄的油光打在走廊上,映出三四道黑红的血痕,长至五六米,起点有两个,彼此对着,分别是两个姑娘和学生的房间门口。
而终点,则是楼梯口的第一个阶梯上。
其他玩家都挤在房间里,少年在一群女生中鹤立鸡群,而伍秀,陈殊屺分辨了好一会儿,才在一堆壮汉中找到。
两人分别位处不同的房间。
陈殊屺想到昨晚第一个出事的,踏进了22号,也就是胡娟所在的房间。
22号里面不像对面闹哄哄的,四个女生围着床铺而站,除了最高的女人,其他三个都掩面哭泣。
白床单已经被鲜血染成醒眼的红色,一角被掀开,露出一颗被毁去面容的头颅。黑发散乱地黏在她的五官上,正好将双眼遮掩,鼻梁塌下,嘴角有血流过的痕迹。
这像是从高楼跌下后的样子。
陈殊屺遏制住呕吐的生理反应,缓了好半晌才问他们,“这是胡娟还是张琴?”
那三个啜泣的女人抬头望了他一眼,都没开口。只有西装女答:“是胡娟。”
胡娟。其实现在并不确定第一个死的人是胡娟还是张琴,昨晚上哭喊求助的女孩后面笑得太渗人了。
“那张琴呢?”
房间里只有这一具尸体,另外一个人不知所踪。
西装女皱眉答:“不见了,我猜昨天真正被带走的是张琴。”
“那些哭喊声,应该另有其人。”
在西装女的解释中,张琴是一个稳重善良的女孩,不会做出瞎敲门这样的蠢事。
不过西装女为什么要跟他进行如此详细地解释。陈殊屺疑惑地瞥了少年一眼。
西装女轻撩耳上的卷发,对陈殊屺道:“我们人数虽然多,但都是女孩子,现在又才刚进行到第二个剧情点,连主线都没刷出来,我想,还是找个队伍结盟比较妥当。只是刚刚我跟这位小哥提了,他说不归他管。你看着像管事的人,你觉得呢?结盟怎么样?”
原来是有这回事在,不过自己怎么就成管事的人了。陈殊屺面上不动声色,没有立马流露出同意的倾向,“这里可不止我们一个队伍,你为什么不选他们?”
西装女并没有被这话影响,她抿嘴笑着回:“可能是他们没你们好看。”
大美女的奉承谁不受用。陈殊屺脸上也带了笑,“我要询问一下队友的意见。”
西装女颔首,“自然。我叫陆兰,住在26。”
话还没说完,陈殊屺余光扫到少年神情不耐,转身离开了22。他对西装女点头微笑,也跟了上去。
“你觉得她的提议怎么样?”
任湮微微低头,答:“还不错。”
结盟的事再问问伍秀,就可以定下了。
学生的死跟胡娟不一样,他是被钉在了墙壁上,宛如人体壁画班,赤身**,头被砍下,皮肤上画着繁杂的条纹,怪不得只有男性在场。
尸体下面汇聚了一摊血液,而血液的滴落处,正好是条纹的终止点。陈殊屺尽量忽略脖颈处血淋淋的切割痕迹,去观察尸体上奇特的条纹。
没有符合条纹的图案,就像是没有规律的线条,却有种独特的美感。
伍秀精神恍惚,喃喃自语:“天啦我居然觉得有点美,我脑子有病。”
陈殊屺听着好笑。
值得注意的事,梁家夫妇住在24,隔壁就是22,却全然不知昨晚发生的事,房门紧闭,剧组也迟迟没传来第二个剧情点拍摄的提示。
剧本昨晚就刷新了,只有五个没用的字。
“找到局中人。”
但很明显这进程缓慢,至于梁家四口谁是幸存者的问题,确实都有可能,但目前玩家多倾向于梁太太。
唯一一个另类,就是伍秀,他觉得幸存者是那个还在襁褓之中的婴儿。
“你为什么这么觉得?”陈殊屺听到扭头问。
伍秀挠头,“直觉,直觉。”
整个上午,梁家都没有出现。任湮首先发现事情不对,踹门而入,其他玩家紧跟上他。
24房里黑漆漆的,光线抵达的地方,一只纤细染着鲜血的手臂垂直向下,变故出现了。
拉窗帘的拉窗帘,凑一堆的凑一堆。24号房间位处旅馆阴面,光线很不好。陈殊屺顺手从墙上取下一盏油灯,带进房间。
手臂的主人是梁太太,她仰躺在木椅上,胸膛还有起伏。
于是又是掐人中,又是摇肩膀,弄了好半晌,主角才睁开了眼。
【主线剧情触发:梁太太为何会昏迷,她的丈夫和孩子也无故失踪,请细心观察24房间】
听到系统提示,陈殊屺放弃围绕在主角身边,提起油灯四处查看。
24号房间里的物件摆放很整齐,除了木椅处的血污,其他地方都没有明显的移动。正中间摆着两张床,都有生活痕迹存在。
中间的柜子上还放在尿布奶粉,看得出来昨晚曾打开过。
正当陈殊屺要进卫生间时,木椅处传来女人奔溃的哭声。
“我的丈夫和孩子被带走了。”
陈殊屺停留在原地,听到一个男人问:“带去哪儿呢?”
女人滑倒跪下,几乎是趴在地板上。她眼眶含着泪,双手撑在地板上,艰难道:“下面。”
“谁带走他们的?”“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女人的情绪完全失控,只会不停念叨着那几句话。
“我刚出生的囡囡,怎么办?”
听到这话,几个玩家都犹豫了,只有冉贞弯下腰,轻声安抚她。
陆兰瞧不起那几个胆小退缩的壮汉,先开口,“楼下一起商量下。”
其他人自然没有异议。
三个壮汉走在最前面,几个女生扶好女人跟上,任湮发现陈殊屺还举着油灯,随口说了句,“她好像很在乎地板。”
陈殊屺眸子亮了亮,叫上伍秀,从墙角开始检查地板。
大概是柜台下挨着床边的位置,陈殊屺发现了第二摊血污,一角微翘。他叫来伍秀,一起撬开了这块地板,又是一把金光闪闪的钥匙。
陈殊屺从兜里掏出另一把比较,发现一把上面刻着4,一把刻着6。
“快去楼下吧。”
任湮先他们一步到达一楼,竟然还能有个坐的位置。而陈殊屺和伍秀跟他汇集时,就只能宛如左右护法站在两边。
陆兰和壮汉正在争执。
“推动剧情你们不参与?”
“这个我们自然会。”一个下巴到脖子处有一道长长疤痕的光头接话,面上故作迟疑,“就是冒然下去,万一上不来怎么办?”
陆兰冷哼道:“谁不担心上不来,总要有人下去。”
光头试探地抛出一个方案,“要不先让人下去探探路,毕竟我们兄弟可以受伤,她总不能出事吧?”
这个“她”指的是谁,不清楚。
“你这样说,是你们想先下去探路?”陆兰问。
光头笑,“美女你这样安排可不公平。哪能就要我们兄弟全下呀?”
“这样,我厚道点,安排两个兄弟,你们就一人出一个。”
陆兰不接受,“你这么厚道,我反而不太敢相信。”
光头也没强求。陆兰转而去征求陈殊屺的意见,陈殊屺已经跟其他两人小小讨论一下,当然大部分是跟伍秀。
任湮曾经下去过一次,但并没有透露,这次也是他下去。那个矮小的男人也下去。令人惊讶的是,西装女的队伍,派出了两个人。
至于具体是谁,众人只见西装女把冉贞叫了出去,大概五六分钟后,两人先后回来。
冉贞还是坐在原来的位置,温声细语地把安排告诉梁太太。梁太太抹着泪,她也抹泪,活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伍秀凑在陈殊屺耳边,“我觉得她就是局中人。”
确实,冉贞无论是外表,还是性格,都和梁太太相似。
西装女下了决定,“我下去,还有,冉贞也去。”
陆兰这话一出口,光头立刻皱着眉问:“她去干嘛?”
主线剧情虽然离不开局中人参演,但这次行动目的不是为了推动剧情线,只是想大概了解一下地下旅馆,避免一次就全灭的下场。如果局中人跟随他们一起的话,危险度肯定会大大提升。
“没有获得详细的信息,下去一躺用处也不大。”陆兰一边抚平袖领上的褶皱,一边分析利弊,“要是徒劳无功,下午浪费的时间怎么补回来。”
“更何况晚上可不远了,要是没新的线索,今天晚上你敢保证自己能活下来?”
于是人选确定,时间也定在下午两点。
中途想起陆兰的邀约,陈殊屺询问伍秀的意愿。意料之外,伍秀没有流露出任何惊喜的神色,只平常般点头,仿佛结不结盟都无所谓。
午饭简单用了些背包里的饼干,陈殊屺观察到,旅馆有为客人准备了丰盛的午餐,但没有玩家们敢用。毕竟就目前来看,这个旅馆危险度很高,可能对旅客性命构成威胁。
不过旅馆虽然危险破旧,但服务还算周到。除了前台小姐姐,还有一个客房服务员,叫崔晓茹,以及一个不经常走动,只呆在一楼后院棚子里的厨子。
午饭时间后,到了上药时间。这里要提,现实生活中的药品带到了副本里(陈殊屺本来不知道,但任湮提醒了),于是少年身上的疑点又添一笔。
走到楼道间时,陈殊屺下意识去望负一层,依旧是看不清的黑暗,正当他想收回目光时,突然注意到一处暗红的污渍。木质栏杆在转角处呈现半圆形,而那点血渍刚好在一处不明显的凹陷上。
陈殊屺没有成为好奇心的俘虏,反而往后退了几步。
那凹陷和血渍的位置很有意思,在栏杆内无论如何磕碰都不会出现,只有在栏杆外,或者说从高处坠落下,才有可能在这里磕出。
而22号房间的尸体,正好附和这个猜想。他把这个猜想告诉了其他人。
陆兰队伍里一个小姑娘问:“是胡娟?”
“有可能。”陈殊屺点头,可这样一想又出现一个新问题,“胡娟是怎么回到22号的?”
那个小姑娘低下头,“张琴她……还能回来吗?”她的语气低缓,没有希望。
目前的剧情进程和线索都不能回答这些问题。不过好在主线剧情触发了,玩家们只需要静静等待时针指向两点。
没想到我又有九个收藏了,写文的动力回来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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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楼墓旅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