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假的第一场大雪来得悄无声息。晓琳在军校宿舍的窗边收到宋晓的消息时,积雪已覆满操场。她匆匆披上战术外套,肩章在雪光下泛着冷冽的金属光泽,却抵不过心底窜起的暖意——消息只有简短一句:“旧校区天文台,带你的军靴来。”抵达时,宋晓已站在废墟顶层的露台,白袍被风雪浸成半透明,却像一株倔强的雪莲。她转身时,晓琳注意到对方医袍口袋里鼓鼓的,似乎塞着什么旧物。
“你总是这样,连看雪都要选最高的地方。”晓琳踏上结冰的台阶,靴底与冻土摩擦出细响。宋晓却将指尖按在她肩章上,冰晶顺着纹路滑落:“军人的眼睛不该被高度束缚,但这里能看见理想树的方向。”远处新校区的电子碑在雪雾中若隐若现,名字流光被寒风吹成摇曳的星。风突然呼啸,雪粒如碎钻般扑向她们。晓琳下意识抬手护住宋晓,却被对方抓住手腕:“你看,雪多像你——坚硬的外壳下藏着不肯融化的温度。”她摊开掌心,一片雪花正以六棱的倔强形态挣扎,“你总说战术要像冰一样冷静,可每次为我解力学题时,心跳都会泄露温度。”
晓琳耳尖发烫,想起高二夏日里两人在习题册上指尖相触的瞬间。她突然指向远处:“那雪也像你——白得纯粹,却总想着如何治愈伤口。”宋晓的眼底泛起涟漪,她掏出医袍口袋里的泛黄照片,旧校操场的合影在雪光中泛起柔光,“那年运动会摔跤时,你翻栏杆救我的速度,像雪崩一样毫不犹豫。”两人相视大笑,笑声却被风雪裹成绵长的回音。宋晓突然拽住晓琳的衣袖,走向天文台边缘的栏杆。她们并肩而立,脚下是覆盖旧校废墟的茫茫雪原,远处救护车的鸣笛声隐约传来,方向却是理想树的方向。
“还记得那时校长让我留下的记忆吗吗?”宋晓的声音染着雪的凉意,“现在它们运送的是我们梦想的种子。”她指尖抚过栏杆上被雪掩埋的刻痕,那是她们曾共同刻下的名字,“雪会融化,但刻痕会变成土壤里的养分,就像我们的誓言。”
晓琳的心跳与寒风共振。她突然从战术背包里掏出两枚徽章——正是冬日里领到的军医联动徽章,金属在雪中泛着微光:“我们该把徽章埋在这里。”宋晓点头,两人蹲下,在雪地里挖出浅坑,将徽章放入刻痕旁。晓琳的动作顿了顿,又添了一小片泛黄照片的碎片。
“等春天来时,雪会变成水,徽章和我们的名字会渗入土地。”晓琳将雪覆盖坑洞,指尖被冻得通红,“就像我们的理想,无论寒冬多长,终会流向需要的地方。”宋晓握住她的手,掌心温度穿透寒意:“所以,雪才如我们——即使被碾碎,也要坚持自己的形状。”夜色渐深,雪却愈发明亮。她们背靠栏杆,晓琳的军靴与宋晓的医鞋在雪地上印出交错的痕迹。远处理想树碑的蓝光与星空交融,救护车再次鸣笛,这次却带着某种安心的韵律。宋晓突然将头抵在晓琳肩头,呼吸间热气在冷空气中结成细小的云:“你说,如果我们老了,回这里看雪,刻痕会不会长出新的枝叶?”
晓琳的喉头哽住,眼底泛起雪光。她望向星空,声音却坚定如冰:“会的,因为我们的根早已扎在誓言里。”风在此刻骤停,雪静默地落下,仿佛天地都在聆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