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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 3 章

再到后来,袭荣被他爹硬生生押着去了“正心堂”,说是要他在那里好好地被熏陶熏陶,出来了好歹能多长点儿心。

师宴听闻了这事儿,又是好一顿嘲笑,扬言他这“老大哥”要是能被熏陶出个模样来,他自动请缨去荖(lǎo)峪帮祝婆薅死人头发!

荖峪的祝婆在妖界也是个奇人,是个无关三界的“世外物”——说她是人,却又偏偏只靠着一缕妖气吊着那口阳气,不老不死却也形同走肉。

据传她是某位大妖未了的“尘缘”,那妖在临死前把内丹渡给了她。

自那之后,人是死不了了,怎奈天道纲常还在,岂能容他二人“逆天改命”?

如今那祝婆不死不灭,人却因为□□凡身受不得妖丹彻彻底底的傻了,整日里埋首在漫山的白骨堆里呼唤着远行的挚爱……

莫说这荖峪寻常人进不进的了,单单师宴那芝麻大点的胆子,此话一出就遭到了他们那伙儿“狐朋狗友”的群嘲——

“你就可劲儿吹吧!谁不知道荖峪凶险且冤魂煞鬼多得要命,就你?还去薅死人头发?先听我们给你把《百鬼集录》读一遍练练胆子罢!”

可怜见的,师宴的胆子连他自己都羞于反驳,只得杵在原地翘着爪子“你们”了半天,甩袖了了。

得,《百鬼集录》没听完,他哪还有脸去嘲讽袭荣!

杂事莫提,只道袭荣关了许久的禁闭出来终于还是来到了“正心堂”,有人欢喜有人愁,欢喜的自然是平日里一同兴风作浪的狐朋狗友们,愁的也不少,但对于正心堂的夫子弞胥来说,俗话说得好“有教无类”,他是来者不拒。

要说到弞胥,那可是昔日妖界修炼至臻境的大能,若非如今年岁大了抡不起棍棒却又闲不住,于是干脆搞了个“修炼要从娃娃抓起”的口号,在临羁山下建了“正心堂”,说是要在感悟生命之余提点提点各家子弟修炼。

诚然,就凭这“弞胥”二字便能令那些个世家权贵趋之若鹜,别说送小辈们过去了,只恨不能把自己都贴在弞胥腚上。

偏偏袭荣不一样,对上学堂有如洪水猛兽避之不及。

遥想袭荣第一次被父亲架着来到正心堂时,还未踏进临羁山地界就一个撒腿溜之大吉了。

被找着的时候人已经在千里之外的葉(yè)河谷野了三天,袭大将军那张脸是青一阵红一阵,当即拎着袭荣回樏山去了。

据说,风风火火地一到家门口,门还没关严实呢就听见一顿猛削,什么“我还想着你到了临羁山能坐住几天”,“我还跟你虞叔赌了能撑三天”,“我还押了三、百、两!你转头就给我跑了”诸如此类的话,气得将军夫人扶着门框直摇头,上梁不正下梁歪!

不过这件事总归是伤了弞胥的面子――从来只有想进“正心堂”踏破门槛的,倒鲜少有人听了它的名号后“闻风丧胆”妄图逃之夭夭的!

古往今来袭荣是头一个。

袭将军自觉失礼,有模有样地关了袭荣小半年禁闭,就给又放出来了。

这回,袭大将军连捆带拖又把袭荣塞进了正心堂,说什么也要把儿子放进去好好改造改造,重新做妖。

临走前,他语重心长地拍着儿子的肩膀,谆谆教诲道:“臭小子,这次你说什么也得坚持半年……我可在你虞叔那儿押了三千两,你给我争点儿气听到没!”

袭荣气极,瞪着他老爹的背影一个劲儿地喊,

“你个老不修的拿自己儿子设赌注还有没有人性了!我要让你倾家荡产!!”

说归说,袭荣还没蠢到跟自家银子过不去。

半年就半年,瞧不起谁呢。

奈何天意弄人,袭荣可以管得住自己的腿,却不定能管得住自己的那张嘴……

这不,刚上学堂没几天,他就忍不住怼了弞胥。

临羁山相去妖界其他地界甚远,却是整个儿妖界最接近凡间的地方,一年有四季更迭,春看鹅柳烟歌,夏燎沉香消溽暑,秋来霜染红叶绵延不绝,冬至岁暮天寒千山鸟飞绝……景色不知胜过妖界那万年不变的烟云缭绕多少倍。

袭荣来时临羁山正值初夏,院里桑树上结的紫红的桑葚挂得一串挨着一串,蝉鸣声噪得让坐在凳子上的他像浑身长了刺似的,左扭右转都不得劲。

堂上的弞胥不知为何没有讲修炼法门偏偏讲起了众人都不怎么感兴趣的凡界种种,听的人昏昏欲睡不知所云。

“百代更迭有如白驹过隙转瞬而逝,凡人的一生又太过短暂无常,生老病死皆是常事,福祸难料但凭天命。

人活过一世,遇到的人形形色色,有的短暂到擦肩而过惊鸿一面,有的漫长到共度一生白头相携……”

听说弞胥在得道之前是凡界村落里一棵千年老榆树,一棵老树伫立在空旷的原野上,风吹日晒间见证过星月轮转,沧海桑田,想来是比千百年如一日的妖界更让人留恋。

不过显然,他的悲春伤秋并不能传达给堂下这群连四季交替都没见过的崽子们,相比起这些他们更乐意听弞胥讲他当年是如何单枪匹马抵挡魔物大军,擒拿敌首的。

“唉,这说的是个什么玩意儿啊。谁要听凡界那些破事儿。”

不知道是哪位仁兄憋不住道出了大家伙儿的心声,此话一出收获大拇指无数。

“哎你困不困?不困我先睡了――对了,弞老讲到修炼那儿记得叫我啊。”

“我以为我爹把我塞进来是来提升修为的,没想到过来纯纯为了净化心灵……”

下面坐着一水的少年,五六百岁的年纪在妖界还没成年呢,哪个不是家里捧在手心上的宝贝旮瘩,谁也没去过那传说中乱糟糟、闹哄哄的凡界。

没人去,也没人想去。

然而,弞胥大概不是个合格的夫子,见状也毫不阻拦,任下头趴倒一片他独自坐在堂上,吹着风评阅孩子们的答卷。

当下学的钟声响起,少年们一个个睡眼惺忪地醒转时,早已不见弞胥的身影。

只有桌上放着一颗颗鲜脆的果实,散发着妖界灵果所没有的诱人香甜。

虽然很不负责任,但弞胥还真没有同这些孩子们认真地传授什么修炼的法门,从开这个学堂起第一天就已经定下来了。

“正心堂”,明心正道,一群世家子弟就着老一辈人打下的功业整日里无所事事混吃等死,问他们心在何处有何报复,俱答——“心念黄粱一梦,但求睡到袭爵”。

简直荒唐!

弞胥本是凡世一介小妖,历经百世沧桑渡劫证道,修炼至妖界大成者,个中苦涩滋味非是这些袭承父辈血脉的妖兽子弟所能体味的。

于他而言,妖界虽有他连亘俞千年的荣耀加身,却都不抵那凡间所恩惠的一滴雨露春光、一缕清风明月。

他太想念当初扎根的那片村落了,夏夜里东头西头的人聚在它脚下,打着蒲扇道着张家长来李家短,各家的皮猴儿绕着它一圈又一圈地跑……天色渐晚临归家了还要拍一拍它,“这老榆树都这么壮啦?要成精呦!”

再一睁眼,树下的孩童成了打着蒲扇的老头老太,一边掏出汗巾抹着额汗,一边倚着它跟膝下子孙们海吹“爷爷当年这么大丁点的时候,一口气能爬恁高”,它则在微风里无言缄默,伸展的臂弯和着微风投下一片清凉。

再次睁眼时,那双糙得能跟它的老树皮有一拼的手也埋进了黄土,它于一片缟素间无端回想起从前,忽然就醒悟,人的一辈子就是这么短暂,倏忽而来,倏忽而去。

而如今上了妖界,大家一个赛一个活得久,日子过得悠闲又自在,今天找这个山头那谁谁约个小酒,醉倒了也别拽着不让走,明儿有急事儿呢!什么事?明儿还得赶着去那家凑桌马吊……

也是忙得脚不沾地。

“我讲这些并非是教你们修炼之道……”弞胥正了正神色,提声道。

听到这句,那零星几个支撑着要“感悟弞老修炼法门”的清醒之辈也再撑不住栽倒在桌上。

“只盼望你们能够明白,时间就像是条流淌不歇的河,当你仰头望月时它从你脚下静悄悄淌过再不复还,莫要错失良机,珍惜眼前人,把握当下事。”

袭荣耐着性子云里雾里地听了半晌没撑住睡了过去,醒来便是这么一句,当即笑出了声。

“说得好!”

平地一声惊雷,袭荣声儿不大,却在这个本就没多宽敞,还满屋子“躺尸”的学堂里却是字字鲜亮。

“‘珍惜眼前人,把握当下事’,这不就是告诉我们妖生苦短要及时行乐嘛?”

傍晚的夕阳透过窗棂照在他的身上,橙红的光晕里少年笑容恣意,飞扬的眉梢间缀着未经风雨雕琢的凌云傲气,教人不自觉便陷进那束耀眼的暮色中。

“溪乐山的林少爷请我饮酒作乐,春柳街的兰姐姐邀我谈风花雪月,照您这么说我都得答应了?毕竟时光一去不复返这样的机会可没有下一次,所以及时行乐才能不负好韶光……您说我理解的对也不对?”

堂上堂下一片寂静,谁都听得出来袭荣话里句句带刺,分明是不赞同弞胥的说法还不好好说话,偏偏要摆出一副玩世不恭混不吝的架势来,就是要让弞胥下不来台。

一直沉默的凤休听完他这一副论调也面如寒霜,冷斥他“荒唐!”

面对袭荣他的眼神里明晃晃地带着不齿,仿佛听到这话都污染了他纯净的内心。

呿,装模作样。

袭荣不屑地瞥他一眼,自从凤休将他扯进河里的那一刻他就有预感这人和他们就不是一路人,道不同懒得搭理。

堂下乱作一团,堂上的弞胥却仿佛老僧入定,目光定定地看着窗外,沟壑纵横的脸上不是那“妖界大能”所该有的傲气凌云,反倒一身落寞满目霜雪。

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庭院里那棵老榆树枝叶婆娑,妖界本不该有的蝉鸣声聒噪入耳,一切都与弞胥话中的凡界别无二致。

……

他分明是陷在梦中不愿醒来。

暮色四合,这场争论也没了下文,一众少年见课应当是下了便收拾收拾打算睡醒了回去添顿茶点,夜里接着会周公。

少年们同着弞胥的一声“课毕”踏出学堂,一个个呼朋引伴,勾肩搭背相携着远去。

弞胥照例立在门口目送他们打打闹闹着踏上归途。

暮色苍茫,连树上的知了也累了,蝉声渐歇,远远地听见袭荣一勾师宴的脖子,哥俩好地贴着头,散漫的声音由远及近地传来,

“哎这山叫什么名儿啊?来了这些天了还不知道呢……”

“临羁临羁!整个妖界也就这儿离凡间最近,也只有这儿演变着人间四季风光,经年不绝。你一天都对什么事儿上心啊老大?把胳膊拿开!”

“临羁山啊……哎你怎么对老大说话呢?我看就是欠削!”

……

夏风徐徐吹过,少年们的声音漫过蜿蜒曲折的山道,直上云霄。

作者有话要说: 【羁:此处取“寄居他乡”之意。】

妖界部分咱们先存个档咯,下章慕殊小殿下回来啦~~acrio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