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了。
关楠低头。
看着那道爪痕分明的印记。
不知道说什么笑一下算了:【?】
讯息进来,即将黑屏的手界面震亮,关楠眼帘轻颤了下。
心情不知道为什么莫名有点低落。
不知道说什么笑一下算了:【你不要告诉我已经挠了?】
关楠犹豫着:【meiyo】
字还没敲完,下一秒自动跳成字母,聊天界面闯成了一通黑屏头像
——不知道说什么笑一下算了邀请你视频通话
看着占据屏幕的脸,关楠不小心点到接受,脸上表情还有些愣怔,脑子懵懵地没醒过神来。
镜头里,他似乎在车里,光线很暗。
江理:“挠哪儿了?”
他语气平静听不出什么情绪,可外翻的扩音节导致鸟缩了下脖子,没了耀武扬威的心思,耷拉着脑袋小心翼翼。
关楠收起手,自然地笑了下:“没有。”
“不说是吧?”江理冷哼了声,把手机搁在支架上,启动了车子:“鹦鹉挠人——”
他话还没说完,车窗让人敲响,像是有人问他去哪儿。
江理靠着座椅,撩着眼帘往支架扫了眼,懒洋洋地说:“出去透口气。”
那人好似在说这里也可以透。
“要不,”江理脸一冷,手往方向盘一搭,露出了久违的不好惹,看上去又好似没脾气那样,“你们把我拷这儿?”
后来那人又说了很多,磨着他不让出去,尤其还是开着车。
“不让你们难做,”江理强忍着没发作,该有的礼数仍旧周到着,“出去买包烟,烟瘾犯了。”
听着这些话,关楠一声没坑。
直到车启动往外开,一直出了某个大门之后,江理说手机没什么电了,切了语音通话。
关楠就这么看着他切了语音通话一直没挂断。
“江理,”关楠有什么想问,有很多想说,又不知从何说起,“少抽点烟。”
江理漫不经心地嗯了声,又说:“这鸟要不听话干脆把它放那儿晾着,饿个几顿就老实了。惯的它。”
“哦,好。”关楠嘴上答应着,手上动作没听。
看出鹦鹉惧怕的神情,加上江理一直没有提到挂断电话的事,她干脆就这安静地气氛,拎着它往26幢回去。
沉默片刻之后。
关楠觉得气氛太冷清了,尴尬地拉了个话题:“你的鸟,还挺有个性的。”
“······”安静了几秒,江理淡定地纠正她,“不是我的鸟,它有名字。还有这话你已经说过了。”
关楠抿了抿唇,瘪瘪地说:“噢。”
“挣大钱。”江理说。
关楠:“我知道。”
江理语气放轻了几分:“你要觉得俗气不喜欢,就给它换一个。”
不喜欢就换一个?
这会不会太随便了一点。
关楠看了眼鸟,认真地说:“不用改,挺好的。”
“哦,”江理问,“哪里好?”
没想到他会在这个问题上追问,关楠缓了几秒钟,反应过来之后错开了铜臭味的词汇,拎着词特别真诚地回答他:“简单,朴实,脚踏实地,寓意也好。”
“是吗?”江理说,“人家都说太现实了,怎么你不觉得?”
出了商业街,关楠沿着盏盏路灯,慢慢走着,“现实点难道不好吗?”
“太现实了讨人嫌。”江理坦荡又随意,丝毫听不出介意的意思,嗓音低沉清冽钩人心,“你不就挺嫌的?”
关楠皱着脸,“······我没有。”
闻言,江理笑了下,分不清是不介意还是不相信。
“很早之前有人告诉过我,”关楠脑海中那道音符未段,她顺着那道声音,低着声一字一字精准复述出来,“一切建立在人之所需之上的需求,只要存在,就一定有它存在的价值。而挣大钱,是人之所需,每一个人的必需品,至于与我而言它是如此。”
江理听着没说话。
“江理,是你教我,不要在乎旁人的眼光。”
“······”
“可是你呢?”
“······”
“为什么要理会这些,”关楠轻声说,“他们愿意怎么看,那就怎么看,他们愿意怎么说,那就怎么说。无论好与不好,这些和我们都没有关系。”
电话那头迟迟没有声音传来,关楠停在黄桷树下,望着不远处的转角,目光穿透了万家灯火,态度语气异常地平静,“真正与我们有关的,从来只有我们自己。”
生活是自己的。
外界言语力量太大,任由谁来也无法破局。我们能做的,唯有坚守阵地,一点一点捱过去,生生挺到最后。
若无绝对的意志,早晚会被言语渗透。
这场硬仗太难打了。
即使,坚持到最后,也绝非胜利。
可她只希望不要同化其中。
霎时间,关楠也有些分不清了,这些话是说给江理听的,还是说给自己听的。那些睡不着觉的夜间,骚扰不断睁眼到天亮的日子里。
她就是这样,一遍一遍说给自己听。
回过神来,关楠反应过来自己的失态,干巴巴地:“不好意思啊,说得有点、额······”
“嗯。”江理忽然应声。
关楠呆愣着。
下一秒,又听见他说:“我知道。”
也不知是真知还是假知,关楠含含糊糊地“哦”了声。
途径楼下,关楠连忙收起了手机,跟着邻居叔叔阿姨打了招呼,听着大家调侃好事将近的话,她一一解释着。
可明显,大家只觉她害臊,不好意思承认。
关楠感到无力,拎着笼子上到楼上,又把金贵的鸟食罐子放好。盘上了长发,又回卧室捡着两件睡衣,径直进了洗手间。
全然忘了沙发上帆布包里还没挂断的电话。
洗完澡出来,她给鸟喂了食,搬着电脑在茶几上盘腿办公。
脚本写完,恰好肚子唱起了空城计,关楠一看右下角,此刻已经是夜里01:32了。
合上电脑,翻出柜子里的泡面。
还没来得及去烧水,门突然被人敲响了。
关楠开开门,动作僵硬。
她此刻咬着撕到一半的调料包,怀里抱着撕开的泡面,右手还举着叉子,立在半敞开的门口。
俩人隔着一道铁闸门四目相望。
“还有吗?”江理开门进来,接过她要在唇齿间的调料包,熟练地操作着一切,“给我来一桶。”
关楠望着空空如也的手,恍惚着道:“有、有的。”
“烧水了?”江理回头看她。
关楠摇头:“没有。”
见状,江理随手把手机一放,直起身往厨房去了。
片秒后,关楠视线向下一挪,看着一直没息屏的电话,上面是电脑过低的提醒,最后弱弱地自动关机。
413分钟。
6小时53分钟。
关楠用力闭眼,又用力地睁开眼。
这一瞬,什么也说不上来,只有鼻子酸酸冒冒的。
仿佛这一切都是那么的不真实。
结束了一天的疲倦工作,饿的发疼翻出泡面缓解饥饿时,连热水都还没来得及烧,他却似幻觉般出现了。
敲响门,拉开锁,他就在门口。
一切是那么的不真实。
像做了一场梦。
听见一道很轻的“叮”声,关楠站在原地望向厨房。
厨房没有门,油烟机还是冉明霞在的时候安上的,不算太大的门里一道修长高大的身影只身忙碌着。
过了会儿,江理走出来,端走了两桶泡面。
继而又转身进了厨房毫不拘谨。
隔着模糊朦胧的雾气,关楠同他坐在同一张餐桌上,再一次四目相望。
可泡面的热气糊了眼惹得人眼酸心疼。
将近七个小时的车程,他回来就是为了这一碗泡面,泡面是用锅煮锅的,放了肉窝了鸡蛋,还撒上了葱花。
若不是亲手拿的泡面,或许关楠对着这个陶瓷碗,也不会相信手边摆着的是泡面。
关楠吸了吸鼻子,若无其事假装淡定地问:“你不是说有事吗?”
“嗯,”江理咬着泡面,“有点事。”
关楠跟着他一起低头,轻吸了口泡面,“你、忙完了?”
江理轻描淡写一笔带过:“快了。”
闻言,关楠没再说什么。
他也没有多说,俩人就隔着小半张陈旧的餐桌,吃完了一大碗泡面。
关楠食量小,虽然那会儿饿得胃疼,这会儿进了点热食进去,便缓过来了许多。此刻碗里还剩着三分之二的量。
她意识到自己吃不下了,当着江理的面却又不好说。
于是,筷子戳着面,一吸一吸。
她噘着嘴,不急不忙咬着面条的样子,像极了啃胡萝卜的小兔子。思及于此,江理放下筷子,碗已经空了。
又等了片刻,见她依然是这个样子,时不时看他一眼。
没几下,江理喊出了她的名字:“关楠。”
“?”关楠抬头,嘴里要咬着要来得及吸进嘴里的泡面,呆呆地看着她。
或许是洗过澡没多久,她盘着的长发散落了下,凌乱地跳卷在耳鬓脖颈以及眼际,此刻抬头的一刻,湿润干净的眼望过来。
看得人心软得一塌糊涂。
见他不说话,关楠吸进了剩下的半根泡面,“怎么了?”
“吃饱了吗?”江理扫了眼她的碗,轻挑了下眉梢,面上丝毫不显开了夜车的疲倦。
关楠迟疑着:“有一点。”
话音刚落,江理双手并用,仗着手长将碗对换:“吃饱了就去洗碗。”
“······”关楠被他的手速惊了一下。
正当她愣神间,那碗泡面在他面前了,与此同时屋内响起筷子击碰出的清脆。
“那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