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向他。
带着不顾一切的勇敢。
立在他跟前,仰着头望着他,眼里有泪花在闪烁。
这点不足对外人道的勇敢迟到了整整六年,正当他自己都要以为被遗忘了的时候,关楠笨拙地回应着少年时期独自勇敢江理。
勇敢,勇气,隔了六年。
江理垂着眼帘,瞳仁一动,嗓音涩然:“你说什么?”
回答他的,是桌上关楠来着不拒。
一杯又一杯的酒,游戏一场一场地输,直到面红耳赤趴在陈菲肩上细密地流着泪。陈菲揽着她,却从她口中一句也得不到回答,一味的流着泪。
想要说些什么的谢桥和章敏,两人对视了一眼摇了摇头,继续跟人吃喝游戏,放任着她发泄着。
黑子放下牌,看了好几眼,没忍住问道:“最近压力这么大吗?”
“是有点,”谢桥本想说没有,可在一瞥到正在抽泣的关楠,嘴边话也变了,“大啊,怎么不大,她最近还带了个神经病,可坑死她了。”
“······啊?”黑子左右看了眼,“你们不是做网红的吗?”
谢桥强调:“工作室,带网红不是做网红,简单直白来说就是IP孵化,youkonw?”
“我不太想konw,”说着,黑子想起了什么,忙不迭说,“养成系?”
一句“差不多吧”,谢桥眼尖的看见他杯中还有酒,不仅没喝还有往碗里倒的倾向,当下劈头盖脸就是一顿熊。
酒足饭饱之后散场。
因为不顺路,陈菲个倒霉催的又在一个电话下赶着去加班,没法把关楠送回合仓园,便叮嘱且警告了江理“不该有的心思不准有”“不该做的事不准做”。
最后,说着还放心,亲手把关楠放在车上才放心。
“你知道她家在哪儿吗?”临走时,陈菲还是不放心,趴着车窗问。
这时,他正扯着安全带,头也没抬一下,“大差不差吧。”
“那,”陈菲看了眼关楠不省人事地样子,磨磨蹭蹭送了两分口,“那你,麻烦你把她送到楼上吧,放门口就行你就不用进去了。”
江理单手搭在方向盘上,没什么表情地“嗯”了声。
陈菲还想再说点什么,碍于打的车子到了,司机在后面又是双闪又是电话。陈菲迫不得已跑了。
这一次,单独的空间里,又只剩下了他俩。
可惜某人是个醉鬼说不上来话。
车开到一半,江理偏头看了副驾驶一眼,淡淡地说:“你这回倒是交了个有心的。”
但这话关楠听不见,她歪头靠着门窗,车开的很稳没有颠簸的疼感。可又头轻脚重说不上话来,思绪迷糊又朦胧。
回合仓园,已经是夜里23点多了。
这时间,社区里基本没什么停车位了,江理也懒得找随便不远的路边。
他撑着关楠,慢慢往26幢走,穿过半道堆垒起来的围栏,蹭过了石榴树,踩着阶梯上楼。没上到一半,关楠踩空了几次。
停顿下来,江理拽着她胳膊,没让人再往上走。
当即一躬身,双手左右分开,将眼前人打横抱起,层层而上。
江理把人放在门口,在她的帆布包里掏出钥匙,开门将人带进去沙发上坐着,自己则是熟门熟路进了厨房,煮蜂蜜水。
谁料,蜂蜜要舀出,门响了。
他出去一开门,看见来人不着痕迹挑了下眉,“有事?”
祁阳黑着脸,视线往里看了一圈,咄咄逼人:“江总,你在这儿算怎么回事儿?”
“与你何干呐?”江理一扯唇,拽拽地。
“就是不行,”祁阳伸手,试图将人强行拽出来,“你出来!”
江理:“要不,你问问她同意吗?”
“江理,”祁阳黑着脸,试图使用激将法,“你那么一大个总,深更半夜跑道别人未婚妻家里来,还要不要脸了?”
“谁未婚妻?”江理貌似反应过来了,“你啊。”
祁阳冷眼看着他装傻充愣。
“谁说的?她同意了?”江理仍旧好声好气地。
祁阳脖子上青筋直跳,控制着音量和脾气,语气生硬地说:“这就不劳烦你费心了。”
“这就该我费心啊。”江理笑不及眼底。
深吸了一口气,祁阳咬牙忍住了没发作,“你别得寸进尺!什么事都该讲究个先来后来吧,你现在算怎么回事!”
屋里水壶里的水开“滴”地弹了下。
听见这声,江理耐心告罄,“谁跟你先来后到。”
没想再跟他多纠缠,江理伸手在口袋里一摸,一个比新年对联还要红的本本亮在他眼前,没什么诚意偏又倨傲地说:“不好意思啊让您失望了,合法夫妻持证上岗。”
见此,祁阳眉头一皱,伸手就要去躲结婚证。
江理眼疾手快,在他动作之前把结婚证往口袋里一塞,顺手关上了门:“水开了,我老婆要喝水,就不奉陪了。”
仍旧祁阳在门外气恼。
给关楠喝了蜂蜜水,又觉得把人放沙发睡一晚不合适,把人打横抱进了上次她回的房间。摸黑开了灯,掀开被子把人放床上。
人刚落,江理还没来得及拿空调遥控器,手让人抱住了。
关楠醉意未消,抽噎着:“江理。”
“我去拿——”江理摸了下她的头,口边的话没说完,就看见她抱紧着他的手。
她把脸埋在他臂弯,低声泪落哭红了眼,一句接一句委屈无奈又难过地说着“对不起”“江理,对不起”。
江理动作一滞,伸出的手停在半空,还在颤抖着。
静默片刻。
江理抚着她的手,沉哑着声:“我原谅你了。”
“早就原谅你了。”
只是,他气不过。
气不过祁阳在社区办,满面红光见人字里行间炫耀着“好事将近”,时不时瞥他一眼无声中的耀武扬威。
那时,江理坐在会议椅上,冷眼看着人同他握手。
听着所有人夸他年轻有为,家庭事业双丰收,事业爱情两不误,颠三颠四的恭贺。又在祁阳发喜糖的时候,第一次失礼随便找了个理解,丢下“失陪”二字离场。
至于被强行塞来的喜糖,丢在了装鸟食的罐子里,一如他的自尊。
第二天,关楠醒来,下床时脚下软软的。
她低头一看,才发现地上睡了个人,用衣服蒙着脸。
那一脚,恰好避开一寸,踩在了他上腹,江理倒吸了一口凉气,单手圈住她脚腕,一手扯下衣裳。
静谧的房间里,男人与女人默视着,只剩下微弱的空调音。
“干什么,”江理直勾勾盯着她,“谋杀亲夫啊?”
关楠一囧,下意识地抽回脚:“不好意思。”
江理没撒手,反问道:“你昨晚没醉吧?”
“······”见他一副仿佛发生过什么重大事故的样子,关楠想不起昨晚发生了什么,却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她思考了下,试探着问:“难道我昨晚做了什么吗?”
停顿两秒,江理撒开手,坐起身来:“你果然够渣的。”
······渣?
关楠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事情似乎棘手又不简单,没什么底气地问:“我昨晚对你···对了什么?”
“嗯,”江理坐在地上,气定神闲一地点头,一一列出她的罪行,“你昨晚对我威、逼、利、诱,拉着我的手不让我走,对着我又搂,又抱。”
关楠听得眼皮一跳:“还有呢?”
“你一把鼻涕一把泪,拉着我说了一晚上的话,”说到这里,江理沉默了两秒,轻咳了声娓娓道来,“你说你真的喜欢我很久很久了,从高中到现在,如果不能和我在一起,你可能这一辈子也不会再喜欢上别人了。”
“······”关楠木着脸,看似不为所动,实际崩溃,“不可能。”
江理没有反驳,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
她知道自己昨晚醉了,知道昨晚哭的眼睛肿了,也知道昨晚抱住了一只手。而这些话,她也很熟,熟到清楚没跟人说过。
可要她相信,她昨晚抱着江理,痛哭流涕说了这些话。
关楠是不会相信的。
但这眼神看得关楠莫名心虚。
“是吗?”江理一笑。
关楠:“······”
他低下头,慢条斯理挽起衣袖,调子散散地道:“你还说,非我不可呢。”
“······”这些话关楠都说过,这下淡定不了了,面上一副活见了鬼的表情,又要强行保持着表面的镇定。可人一紧张就想说点什么,不能说实话她就开始胡说了:“是吗?我喝醉就喜欢胡说八道。”
“可惜啊,”江理眼皮一撩,似笑非笑着道,“我照单全收了。”
避无可避,藏无可藏。
关楠心跳一窒,垂眸望着眼前这张丝毫没有“玩笑”的脸,呼吸与眼眸乱了套,不知进出不识左右。
“我、我去刷牙。”关楠招架不住,猛地起身来开门,落荒而逃。
见着她的背影,江理扯着唇角心情非常不错地起身,随手将床上的薄被一叠,突然拍了下那只旧旧的洗的泛白的垂耳兔。
再回房间,发现空调关了房间正开窗透着气,做床的坐垫放回了客厅。
她好换衣服,捣鼓好一切之后,听见门口传来一阵敲门声。出去一看,就看见江理拎着早餐站在门口,已然是洗漱好换了衣裳的模样。
关楠犹豫了下,侧身让开路来:“我还以为你走了。”
“你盼着我走吧。”江理冷哼了声。
闻言,关楠不说话了。
两人在客厅,默不作声地吃完了早餐,提醒上班的闹钟再次响起,关楠看了眼摁掉了。本想提醒他自己要出门了。
随后,就看见他右手抓起钥匙,清理桌上拎上袋垃圾。
“你——”关楠刚开口。
江理状似随口一问:“要出门?”
“嗯。”关楠点头。
江理又问:“去哪儿?”
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关楠迟疑了两秒,老实地报了个地名。
“创业园啊,”江理说完,下巴懒散一抬:“走吧。”
“······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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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第 85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