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花隐离开岸边,走向城中,上回来是这副景象,这回来了,还是这副景象,无数的流浪汉躺在街边。
谈花隐特意看了一眼他们的腿,大约十个人中有三个人受了魔气的影响,染上了黑色,这是相当高的比例,若是上回就有,谈花隐不可能注意不到,那么就说明一件事,魔气的影响在扩大。
十分之三,还是眼前能看到的,有些人受了魔气的影响,但还未显现。
忽的,一人摇摇晃晃,走到街道中央,又忽然倒下,肚子裂开一条缝,一股污浊不堪的臭水从他的肚子里流出。
这一幕并未引起任何人的注意,他们已经无力去注意任何人,包括他们自己。
谈花隐扔下一张符文,地上的尸体也随之消失,只留下一摊臭水,与尘土混杂,谈花隐抬脚跨过那一片污迹,一个原本躺着的流浪汉忽然冲到谈花隐面前。
“杀了我吧,求求你,杀了我,我快受不了了。”
谈花隐的身形消失,几秒后,出现在了流浪汉身后,渐行渐远。
“为什么不杀我,我连死的资格都没有吗?”
他张开双臂,就在这时,空中飞来一支箭,射中他的胸口,他脸上带着笑容,缓缓倒下。
远处,谈花隐停下脚步,看向手握弓箭的士兵,这里是一座废城,怎么会有士兵?离这里最近的是黑王的领地,莫非是黑王的士兵?不对,衣服不对,他们不是黑王的士兵,倒像是苍王的士兵。
为首的一个士兵将箭头指向谈花隐,“你是何人?为何在此,难道不知道此地已是苍王的领地?”
“黑王呢?”
“什么黑王,这里只有苍王,”士兵听他提起黑王,立刻心生警惕,“莫非你是黑王旧部?”
此人身边一名士兵道,“不要同他废话,将军命令是屠城,不能放过这里的任何一个人。”
谈花隐道,“我劝你们最好不要动手,我没有杀人的心情。”
几名士兵齐齐抬起弓箭,指向谈花隐。
谈花隐继续往前走,那一刻,所有箭支都朝他飞来,要将他射成一个筛子。
箭支射中了谈花隐,又穿了过去,金属箭头没入泥土之中,扬起一阵尘土,尘土之中,血液飞溅。
谈花隐照着记忆中的路途找过去,前方有一座赌场,如今已经没了,经过改造,多了一些新的房子,街边有士兵巡逻,看打扮,也是苍王的手下。
看这样子,他离开的这几个月,发生了很多事情。
谈花隐找了个地方打听消息,这才弄清楚了来龙去脉,原来黑王死后,黑王的手下彼此争权夺利,斗得不知天昏地暗,没想到苍王趁机坐收渔翁之利,派军队侵占黑王领土,短短时间,就占领了黑王的领土,并派军队驻扎。
但是黑王的手下也不是全无反击,就在苍王占领黑王王宫后不久,苍王遭遇了刺杀,刺杀者是黑王曾经的手下张名信。
茶馆里,一人拉着谈花隐,滔滔不绝说着刺杀的情景,好像亲眼所见,“我跟你说,当时情况万分危急,苍王身中一掌,差点就此殒命,可经过宫中神医医治,保住了性命。”
不对,他说的不对,那一掌废了苍王的根基,就算被救回来,他也活不了多久,张名信对此最清楚不过了。
旭日宫中,因苍王受伤,宫中的大小事务都压到了苍若身上,元牧本就见不到苍若几次,这么一来,更是一个月都见不到。
时间长了,元牧难免烦闷。
侍女拿来一盒糕点,“元公子尝尝这点心,是用桂花做的,可香了。”
听到有桂花糕,元牧立刻心动,咬了一口,唇齿留香,“哪来的桂花糕?”
侍女道,“奴婢看宫中有桂花,擅自做了些糕点,可还合公子胃口?”
“你做的很好,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叫春桃。”
“春桃啊,你知道哪里有桃树吗?”元牧闻言感慨,流放之地常年不见太阳,寻常花树很难生长,想寻一片桃林是何等困难。
春桃道,“奴婢知道哪里有,不过要绕一些路,公子是现在就想去看吗?”
“左右无事,你随我一起去找桃林,”元牧心中活泛起来,纵然见不到太阳,能见到桃林也是一样的。
春桃带着元牧来到桃林,桃花还未开,只有些花骨朵儿,并非赏花的最好时候。
元牧却很高兴,他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这么大一片桃林了。
元牧道,“谢谢你,春桃。”
“公子高兴就行,”春桃的笑容明媚如花。
恍惚间,元牧仿佛看见了盛开的桃花。
两人在桃林待到傍晚才回去,这本来不是什么事,元牧虽然没有什么权力,但宫中也无人敢管他,可偏偏苍若今天来找元牧,没找到元牧,便将宫中上下叫来责问。
元牧回去时,便见宫中上下跪在苍若面前,苍若要责罚他们。
“等等,不要责罚他们,是我的错,”元牧拦在苍若面前。
苍若道,“他们连你去了哪都不知道,这是失职。”
元牧道,“是我偷跑出去的,他们不知道。”
“哦,那她呢?”苍若看向春桃。
春桃战战兢兢,立刻跪下求饶,“公主,奴婢知道错了,奴婢再也不敢了。”
元牧也替春桃求情,“不是她的错,是我在宫中烦闷,才让她带我去了桃林。”
苍若对春桃道,“你那么喜欢桃林,那就去桃林浇水吧。”
春桃唇色泛白,但不敢再说话。
元牧道,“她是侍女,怎么能干挑水这种重活呢?”
“你还替她说话,”苍若明显不高兴了,“那就再加上挑粪。”
那之后,春桃就被调去了桃林那边,元牧偷偷去看过她,短短数日,春桃那双纤细的手已染上泥土,头发也很乱,睡也睡不好。
“公子,这一切都是春桃的错。”
“不,是她太过分了,她怎么能让你来做这种事,”元牧握着春桃的手,分外心疼,在不知不觉间,元牧已忘记了主仆之隔。
而春桃并未提醒元牧,尽管她心里很清楚,元牧不该这么做,让苍若看见了,又该罚她了,但有些事情是很难说清楚的。